穿成小丫鬟后靠美食发家 第40节
只见放在盘里的重阳糕皆是正方形的,端端正正,白黄红绿四种颜色交错而放,精致的模样教人甚是惊奇。
一道美食,自是要色香味俱全。
尤其是色字还摆在第一位,可见人物对其的重视,就宛如两人捧在手里的洛神花饮子,因其色如玫瑰,从樊楼面世以后便迅速成了汴京城上下女眷的心头好。
余娘子和花娘子也不例外,目光完全无法从这五彩缤纷的糕点上挪开。
她捡起一块来,放入口中细品,入口先是最顶部的松子仁、杏仁、栗子碎和红枣,前两者油润且酥脆,栗子碎甜糯,红枣香甜,四者的味道各有特点,放入口中的瞬间宛如乐团共奏,教人看花了眼的同时又享受着一致的曲调。
再来是松软的米糕与甜蜜的红豆沙,这豆沙不干也不湿,味道恰到好处,入口即化。
豆沙像是温柔的大姐姐,将跳脱的食材尽数拥入怀中,无论是哪一种滋味,都能与她完美融合。
“你家女儿的手艺,真是厉害!要我说这道重阳糕不比潘记差呢!”余娘子直吃完一块,才忍不住发出感叹来。其实上回吃过芝姐儿做的肉酱,她便觉得芝姐儿的手艺非同寻常,可没想到她居然连点心都做得这般好。
从外表看上去无甚区别的重阳糕,其实味道却是天差地别,有些铺子做得过于黏腻,有些则做得过于干硬,还有些用的果酱带着涩味,有些过甜反而尝不出其他风味……
而眼前的重阳糕,口感既松软且不粘牙,甜蜜的同时又能品尝到层次丰富的香味,真真是教人欲罢不能。
余娘子没忍住,又捡起一块来吃。她吃着吃着,忽地心中一动,猛地抬眸看向宋娇娘:“娇娘,你们铺里打算卖这重阳糕吗?”
宋娇娘想了想,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生意的事儿都是我家女儿做主,我也不晓得,不过想来应当是打算卖的?”
顿了顿,宋娇娘道:“也有可能是在重阳节那日当作配菜送。”
“是这样的,娇娘姐姐。”余娘子握住宋娇娘的手,不好意思道:“我瞧着您家这道重阳糕味道模样都特别惊艳,刚好我们店里每逢节日都要给客户送回礼,就想着能不能请芝姐儿帮忙做一做?”
不等宋娇娘迟疑,余娘子又赶忙补上:“我家铺里大概需要三十盒,当然这肯定不能让芝姐儿白白忙活,麻烦娇娘姐姐问问芝姐儿,按什么价算合适?”
宋娇娘吓了一跳,下意识表示不用付钱,倒是余娘子连连摆手:“您可不能这么说,芝姐儿的手艺又好,要是放在点心铺子怕是我们家想订都订不到呢。”
“您别与我客气,好不好。”
“好好好,我待会问问,再给你答复。”宋娇娘没曾想送了一回点心,竟是得了一笔生意,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她与余娘子又说了几句,便回家里去了。等宋娇娘和花娘子一走,余娘子的丈夫吴掌柜便从里头出来,埋怨道:“你怎突然问隔壁订了重阳糕?咱们不是说好了就买潘记的吗?”
潘记果子铺乃是汴京城里有名的果子铺,这几年名声大噪,价格也适中,故而像是他们这般的脚店和中等铺子都爱在他们家订。
夫妇俩已订了好几年,今年也是一如既往的做好打算。
吴掌柜刚刚听到便急了,可这林芝记毕竟是隔壁邻居,他也不好给人挂脸子,只好等人走了再出来埋怨自家娘子:“怎这么糊涂,就算你与宋娘子关系好也不能这样吧……”
“你才糊涂呢!”余娘子给吴掌柜一个白眼,捡起一块重阳糕便塞进他嘴里。
吴掌柜刚要说话,却是被嘴里的滋味勾住了思绪。他忘记原本要说的话,下意识嚼嚼嚼起来。
余娘子瞥了一眼自家相公,双手环抱在胸前,坐等他后头的反应,瞧他待会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吴掌柜吃着吃着,便回过味来,一张脸忽青忽白忽红忽紫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嚼嚼嚼,良久才喉结滚动,将糕点吞入肚内。
“嗯哼。”
“……”吴掌柜沉默一瞬,当即改口:“娘子英明!就是,就是林芝记没什么名气,还有你让隔壁报价,这……”
“说你傻你还不信呢!”余娘子伸手揪住自家官人的耳朵,“我这般客气,又照顾了邻里朋友的情面,娇娘一家又是极客气的人,你等着这价格定然比外头便宜划算!”
吴掌柜吭哧吭哧,不作声。
余娘子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咱们赠送客户礼品,本就是心意,你瞧咱们年年送潘记,可曾得人问过一句?因着大家都晓得潘记,说不得十家铺里五六家都送的潘记的,人能记得咱们啥?”
“林芝记的糕点做得又巧妙,味道又好,说不得有人会记住,甚至有可能来问上两句,那才是对咱们有益呢!”
吴掌柜听到这里,终是没了意见,他冲着娘子深鞠一礼:“娘子聪慧,是小人错了。”
余娘子方才喜笑颜开,不曾想花娘子回到铺里,也正与自家官人吐槽这桩事:“刚刚在饮子铺那,余娘子问宋娘子订了重阳糕。”
“宋娘子?莫非是那家林芝记的?”花娘子的官人姓郑,是个清瘦如竹竿的,他斜了花娘子一眼,蹙眉道:“那家铺子不是做什么盖浇饭的么?怎么又开始做起重阳糕了?等等,你也订了?”
“我又不是余娘子,哪回不是回头与官人你商量再订东西的?”花娘子连连摇头,抱怨道:“再说,恁小的脚店做的东西,哪里拿的出手。”
郑掌柜方才和缓了表情,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就是送给乡下亲戚,我都嫌丢脸子,哪能送到官宦富户那的,到时候人还以为是咱们瞧不起他们!”
“刚刚余娘子提起,我只好装作没听见,好不容易才熬过这个话题。”花娘子与郑掌柜抱怨着,又忍不住幸灾乐祸:“余娘子就是这样,八成又是怜惜宋娘子新开铺子,连碗碟都租用不起还要问人借,故而开个口给她几个生意。”
“余娘子就是太好面子了,吴掌柜又是个惧内的,由着娘子胡作非为也不管教。”
郑掌柜说起街坊邻里,便是说不完的抱怨话:“买那铺子便用了三百贯吧?瞧瞧里面的装潢用具,还有平日吃穿用度,我瞧他们家连个婆子都赁不起,怕是把手里的钱都用光了!”
“瞧瞧上回在我们跟前,把那铺子的肉酱吹到天上去,结果价格出来,一份饭菜就赚九文钱,她以为咱们这里是什么地儿?真以为靠低价就能活下去?真是教人笑掉大牙。”
明明
开的是笼饼店,赚的也是辛苦钱,可花娘子夫妇打心里瞧不起从外乡来,把自己所有资产都投进生意里的林芝一家。
郑管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起劲:“这等铺子哪适合开在咱们这条街上,教我说,保不准没几日便灰溜溜的跑了。”
“就这小不拉几的门面,到时能不能卖出去都是个问题!”
花娘子见官人激动,讷讷不敢作声了。其实她觉得那肉酱还挺好吃的,拿来做馒头馅很是不错,就是她几回打听,宋娇娘的嘴都捂得严严实实,就个小的也是个最严的,到底教人心生不快。
花娘子想着自家官人的话,倒是生出点期待来,要是那铺子做不下去,说不得她花点小钱便能买到方子。
几人私底下的话语自是传不到林芝耳中,她正忙忙碌碌准备着晚间的席面。
原本卖的是盖浇饭,现在就改成了菜归菜,饭归饭,另外再加几道大菜便成了。
林芝该炖的炖上,该煮的煮上,只留了几道要等食客到了再开始炒制的爆炒菜。
做罢诸事,林芝正净手时宋娇娘便满脸古怪的进屋里来,把余娘子的提议告诉林芝。
“当然可以,咱们做出来本来就是想要卖的。”林芝眼前一亮,笑道:“至于价格,我的确还未想好,原本还想去市场上瞧瞧。”
“我听余娘子说,他们应当原本都是订一家叫潘记的铺子。”宋娇娘想了想,与林芝说道。
“待晚上营业结束,咱们便去夜市上逛一圈,刚好去看看娘说的这家潘记,以及另外几家点心铺子,瞧瞧他们是怎么定价的,咱们再定价,如何?等定完价,咱们再给余娘子打个折。”
“那敢情好。”宋娇娘高高兴兴地应了声,记下这桩事后便问起林芝准备的如何。
“差不多了,就等人来了。”林芝拿着帕子抹了抹手,努努嘴示意宋娇娘往灶台上看:“就剩下几道炒制的菜,等人到了再做。”
……
很快,日落下山。
大理寺外街道上的铺子都亮起了灯,做起了晚间生意。几家铺子的伙计纷纷走出铺子,吆喝着自家的招牌菜,招呼着往来行人进店品尝。
谢平穿着一身簇新的绸缎衫子,立在门口,他的出现顿时引得不少官吏注意,几名小吏上前拱手:“谢掌柜,许久不见。”
“林官人,吴官人,好久不见。”谢平脸上带笑,拱了拱手:“要不要到里面坐坐?”
林官人与吴官人眼前一亮,忙不迭进去了。事实上谢大羊肉馆生意兴旺,有一部分厨子的原因,还有一部分便是谢平常常会接待不少有身份的官人之故,底层的小官小吏为了混个脸熟,为了能搭上几句话,为了能让谢平提醒一二,乐得进去消费。
不多时,谢大羊肉馆里便坐了七七八八的食客。
谢平瞧着时辰差不多,赶忙整了整衣衫,向远处望去,今日大理寺卿要在铺子招待国子祭酒,只要自己的餐食得诸人满意,想来往后生意再上一层楼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想到这里,又不免暗暗得意,家里兄弟瞧不上自家的铺子,只觉得门面太小,丢了谢家脸面,可不曾想地位越高的官员越是低调行事,比起奢靡的酒楼,倒不如自家这种小铺面清净,也少些争议。
不多时,便有马车缓缓驶来。
谢平打起精神,没曾想马车并未行驶到自己铺前,而是在前面停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打量马车模样,顿时愣了一愣,只见行来的马车皆为三马马车,意味着上面的乘客里应当有几位四品到六品官。
虽不及大理寺卿和国子祭酒,但也是大部分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
谢平不免心生警惕,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观察,倒要看看福荣庄和东记饭馆是要请哪位贵客。
让他惊讶的是马车没有停在那两家铺子面前,而是停在林芝记门口。 ??????
停在林芝记门口!?
别说谢平惊得目瞪口呆,就是福荣庄和东记饭馆的伙计也看愣在原地,半响嗷的一声跑进屋里。
很快,两家铺子的掌柜也纷纷出来,朝着林芝记和几辆马车的方向望去。
或是他们的动静惊到其余人,就连饮子铺的余娘子也探出身来,看着一行人走下马车,直走到林芝记的门口。
“哎呀。”余娘子惊叹一声,又赶紧捂住嘴,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行人。
为首的李博士望着门面窄小的铺子,怔怔出神。而跟在后头的高衙内先是奇怪众人怎停下,再抬眸一看,两眼珠子差点瞪出去:“等会?陶郎你家是破产了?”
“呸呸呸!”陶应衡刚下马车,就听到高衙内的话,登时大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我哥抽你!”
高衙内缩了缩脖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着林芝记的铺面,眼神狐疑得很:“中午吃的……就是这家店的东西,你没搞错吧?”
李博士刚要点头,就听到陶应衡的声音:“没错,这是我朋友家开的铺子,我哪会认错!”
李博士顿时噤声,旁边另外一位博士悄声道:“说不得外面瞧着小了些,实际上内有乾坤呢!”
“……也是。”
“我觉得也是如此。”就连跟在后面的侯生等人也是这般想的,反正他们不觉得能把下巴抬到诸人头顶的陶生能,嗯,能在脚店用饭,他不得日日在樊楼那等地儿吃喝玩乐的么?再不济也是像那边东记饭馆,福荣庄之类的大店。
“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等模样?”
“八成是连墙壁都是销金的!”有人畅想,说话声落入迎出门的林森耳中。他嘴角的笑容僵硬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衡哥儿来了。”
“林伯。”陶应衡热情地打了招呼,“好些日子没见,你们怎么样?”
“好着呢,中午你哥和沈郎还过来用饭了。”林森笑眯眯的接话,推开大门,请诸人进屋里。
众人听着两者对话,怀疑的心思渐渐落地……个鬼啊!!!
随着诸人走进铺子,除去一开始就知道情况的陶应衡尚且淡定,其余人都是绷着脸,瞳孔地震。
高衙内是忍了又忍,直把跟班的胳膊都捏青了才止住脱口而出的欲望。
……陶家真的,真的没破产?
莫非已是外强中干,平日里摆出那高傲模样给他们看看的?
高衙内满脑子茫然,浑浑噩噩的跟随诸人坐下,屁股沾到硬板凳的瞬间,又险些直接弹起来。
比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高衙内,李博士等人很快便回过神来。他们负责地交换眼神,而后看向正与林森说说笑笑的陶应衡,终是忍不住摇摇头。
“我还以为……”
“是我们错怪这孩子了。”
若真是高傲而不通世情的纨绔子弟,应当如同高衙内这般,哪里会像陶应衡这样与白丁往来,甚至有说有笑,大大方方带着诸人前来查看。
就连不少学子都对陶应衡刮目相看,开始觉得这人莫非只是表面装得难以接近?
诸多感叹,皆在胸口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