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徐之翊也是个气性大的,一霎忆起那王家小女来,当即便拽着徐圭璋往外冲,“走,三哥哥跟你一起去准备,反了他了!”
未行几步被徐徽音拽回来,“哎呀,天子脚下,你们还想杀人不成?”
徐蓁蓁也劝道:“就是,我和大姐姐也生气,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可先前祖母才不高兴呢,你们别惹事!”
徐之翊涨得脸红脖子粗,“难不成叫他逍遥法外!”
说来说去,两方争执不下,徐圭璋便将问题抛给江修,“四姐姐,你说,我和三哥哥明日该不该去!”
江修稳坐亭内,慢条斯理替自己斟了半盏茶,透过洇散的水雾望过去,一眼透出满腹坏水,“去啊,为何不去。”
他朝徐圭璋招一招手,“你不是想做大侠?多好的机会。”
末了又朝余下三人招手,“过来,我有个计划。”
第17章 教训
“不成!不成!不成!”听清江修的盘算,徐圭璋与徐之翊古怪退后,落在江修面上的眼神益发惊骇。
徐之翊面色狰狞到眉尾都有些许痉挛,“大姐姐和五妹妹女扮男装便罢了,我与六弟弟是大丈夫,盛都城里一等一的好男儿!你叫我们男扮女装?叫熟人瞧见了,还活不活了?”
徐圭璋更是一声尖叫:“我要做大侠!扮上女装岂不是女侠了!”
徐徽音与徐蓁蓁互相睇眼,抿着
唇憋笑,虽也不太赞同,却在别开眼后又悄露出一丝希冀的光。
徐徽音莞尔摇头,“四妹妹,你倒是鬼主意。”
江修嘴角噙一抹古怪的笑,见势摊一摊手,“行,那你们明日去打他欺负他,平白无故的,他最好再告上衙门,也最好闹大了叫家里知道。”
一提及家里,两位哥儿又怯怯塌下肩,那样的泄气并非是害怕家中长辈动怒,倒像数十年来习惯了如此,爱恨嗔痴来得快,却也消得快,只身居这样的大家族里,骨子里的血强留着二人权衡利弊,不肯冒险。
可那李承瑜实在天怒人怨,沉默对峙半晌,徐之翊像是豁出去了,“扮!我就扮回女娘,但是满满,你得给我一个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江修起身迎着艳阳,问道:“他既能对王家小女下手,代表他骨子里长了什么?”
徐蓁蓁绞尽脑汁想,徐徽音到底阅历多些,又已配婚,对即将出口的话倒没那般计较羞怯,只稍一思量便吐出二字:“邪\霪。”
江修弯唇点点下颌,旋身扫量徐之翊与徐圭璋,由着几丝狡黠算计的光透过晶莹闪亮的眼眸,“他是个坏心眼的,咱们就比他心眼更坏,若是有姑娘凑去他面前,他定禁不住诱惑露出马脚。”
他抖着肩笑几声:“但又怎么可能让真正的姑娘去犯这样的事?你们是男人,便是被摸一摸,也没什么。”
“噫!恶心!”两位哥儿彼此对视,一眼望见对方眼里的嫌恶,齐齐后退了一大步。
徐圭璋好不容易遏制住不去想穿女儿家衣裳的自己,见江修放肆地笑,便歪着脑袋问江修:“四姐姐,你给我们安排好了,你做什么呢?”
江修剪着一条胳膊,阴恻恻答道:“我自有打算。”
晚间用罢晚膳,五人便偷偷又齐聚在园子里。
两位哥儿与两位姐儿彼此将衣物一交换,徐蓁蓁便掩唇偷笑得像只野猫儿,“我说二位哥哥弟弟,幸得我母亲只知舞刀弄枪,不太识得女红,先前为着练手,亲自替我裁衣,不料摸不准我的身形,愣生生将衣裳做大了许多,否则这一时半会,我还真不知该去哪里找这样大的衣裳来!”
徐徽音捧上两面浮云纱缎裁的面巾,虽守着规矩,却也忍不住泄出一丝笑,“我没想过还能和你们一起干这样的事,只此一回,这面巾是我以往要出门时,母亲给裁的,没用过。”
江修弓身撑着双膝,穿一身干练改制过的衣裙,瞧着是操练过一阵,便见他朝四人招手,低声道:“明晚我指使妙青妙仪支开角门的下人,我们走那扇门遛出去。”
又一歪头看向蓁蓁,“叫你学些骂人的话,可学会了?”
徐蓁蓁立时挺挺胸脯,“四姐姐瞧不起谁呢!”
于是交代完毕,五人各自回院,江修方行至半截路,却碰见孤零零站在廊灯下的徐意瞳。
见了他,徐意瞳扭头哼一声,“我都听见了,你们要出去玩。”
江修剔起一侧眉瞧她,“怎么?你想去?”
徐意瞳巴掌大的小脸被养得肉嘟嘟的,说话时哪怕故作凶神恶煞之态,在江修眼里也不过是个古怪的小孩。便见她心口不一道:“我哪有想去?谁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坏主意!我没有想去!”
江修倚着廊柱,朝她抬一抬下巴,“带上你也不是不行,祖母不是要我教你?叫声师父来听。”
徐意瞳忿然憋红一张脸,半晌叫嚷道:“你!做!梦!”
江修好笑歪在廊柱旁,饶有兴致低垂着眼,瞧这只有十岁的妹妹跳脚,正要松口说带她去,一霎却想起那王家小女不过五岁。
五岁,十岁,也没多大区别。
于是他陡地站直身体,屈指不轻不响往徐意瞳的额心弹一弹,“大人做事,你小孩跟着凑什么热闹?回去睡觉,我可警告你,别想着告密,否则我告诉母亲你不愿意我教你,你也别想安生。”
话音甫落,他便兀自行去。
隔日火烧的太阳落了山,只留昏昏沉沉的暮色,白日里做饮食生意的摊贩收了摊,只眨眼间,又有夜里卖稀奇玩意的摊贩逐一出来。
醉仙楼在盛都算不得顶好的酒楼,可进出的人家多是穿金戴银。如天上月般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刺痛了李承瑜的眼。
他垂眼瞧着身上一件崭新的湖绿云纹圆领袍,又暗暗往袖管子里一探,指尖抚过几张银票,便把心稳一稳,像是为初初踏进富贵荣华里的自己终于摸到一片踏实而安心,又像为了今夜的势在必得而安心。
李承瑜在原地顿一顿,便跨步进了醉仙楼,掏出银票搁置在掌柜眼前,舌尖的话也反复斟酌后才冒出来,“劳驾,掌柜,给我一间好些的雅室。”
掌柜细细瞧他几晌,心道又是个暗地里走门路之人,也见怪不怪,收了银票往前一招手,寻了伙计领李承瑜上楼。
未几时,李承瑜便孤坐在雅室,他摸不准贵人的饮食喜好,遂愿贵人来后再点菜。
等了半刻,不见动静,李承瑜眸底的希冀黯淡一瞬,暗自揣测是不是贵人将自己给忘了,几晌又摇一摇头,将这样的揣测强摁回肚里。
直至伙计三番五次来叩门,问可否点菜时,李承瑜总算明白过来,心知自己被贵人抛却脑后,心中不免烧起一团火,起身就往外去,暗暗猜着能不能在掌柜那将银票退回来点。
未料一出门撞着个人,李承瑜唯恐冲撞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忙退后避一避,谁知一道展扇声,扇来他叫不出名字、却知应该名贵极了的香。
李承瑜愣怔抬眼,便见二位贵公子打扮的少年担忧瞧过来,问他:“这位朋友,可有事?”
李承瑜匆匆一扫,见其身量算不得高,各自带了个女人,两个女人却罕见比他二人高,肩披狐裘斗篷,面上围着纱做的面巾,只留一双含情眼在外,也直直盯了过来。
二位少年的语气实在太好,见他望过去时还牵唇笑一笑,李承瑜便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计较起来,盛都城这样大,富贵之家那样多,他搭得了宋习迁,徐家那小子,倒也不怕再搭些人了。
于是便把手一拱,“无事,倒是小的有没有冲撞贵人呢?”
其中一位少年较沉稳些,闻声摇一摇头,还岔开话来,“今日才初五,你怎的一人在此?还是说约了朋友?”
李承瑜稍稍垂眼,叹道:“原是我不中用,才来盛都没几日,的确交了一二好友,却有些识人不清,叫人家嫌弃了。”
静静站在徐蓁蓁身后的徐圭璋听了这话陡地在斗篷里捏拳,极力克制自己那颗要扑上去殴打李承瑜的心。
但听那李承瑜又道:“小的定了雅室,不知贵人可用过晚膳?若是没有,今日冲撞贵人是小的的不是,便赏脸叫小的赔个罪吧。”
徐徽音与徐蓁蓁相互交换眼神,便点点头,朝李承瑜温润一笑,“既是如此,那便劳烦你了,只是说什么赔不是就不必,我郸家弟兄二人出门在外,从不叫旁人多出一个铜板。”
李承瑜心内一阵高兴,很是殷勤将人给请回那间雅室。
点了七八样菜,李承瑜便以茶代酒与二人侃谈,“还请受小的一杯。”
徐蓁蓁挥一挥袖摆,和气笑一笑,“说什么小的小的,今日你与我兄弟相撞正是缘分,何不交个朋友?我姓郸,单名一个诨,我兄长单名一个袅,不知你?”
李承瑜忙道:“李氏承瑜。”
“承瑜,你方才说你来盛都不过几日,你是来做甚?”
说话间,菜系逐个端上来,李承瑜夹着一筷鱼肉送进嘴里,便道:“我家住蜀州下属的县,在县学读了几年书,家中尚存了些钱,家父听说盛都的松阳书院开了春会新招一批学生,便将家中攒的积蓄交给我,叫我来盛都,进松阳书院拜师学艺,日后好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