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秦氏站在门边看着,心里的震惊难以言喻,在这个世道,龙阳之好并不常见,她本以为贵人的心上人会是一个温婉的女子。
如今看,倒是天差地别,唯一和她预设一样的就是这个男子骨相极佳,看上去也很温和的样子。
不过她若是见过三年前的楚云峥,只怕无论如何都得不出这是个温和的人,这样荒谬至极的评价。
透过叶渡渊的肩头往外看,楚云峥笑着道了句,“有劳您了。”
这一笑,格外好看,秦氏都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没有没有,我先去收拾张床出来。”
捏了捏那人没什么肉的手,叶渡渊有些不满他的笑容也能分给无关紧要的人,但心疼占据上风,“外面冷,你先进去躺会儿,我叫人来添置些东西,让你能舒服点。”
本来只想把这个地方当做酒醉后能够倾诉,心乱时能来看看的心坟,自然没想过要准备什么,真要生活那就一样都不能少。
看着楚云峥躺下,叶渡渊亲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想让他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又怕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不真实的梦境,反而什么都说不出。
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楚云峥想读不懂都难,只能安抚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就这么哄走了一步三回头的人,沉浸在安静的氛围中,他也并不平静。
死而复生,代价是什么,留给他的时间又还能有多久。
明知未来是未知却还是放任自己沉溺,甚至将阿渊也拖进这未知里,太过自私又太过贪心。
但楚云峥想从心一回,不去考虑后果,不再计较得失。
叶渡渊要去采买却不能大张旗鼓,和梧边赶车边偏头和车里人说话。
明明才过了不到半日,一整个雪后晴空的感觉,不冷也不阴湿了。
“所以,你是要瞒着老夫人,和这位楚大人做一对归园田居的神仙眷侣?”
和梧说这话的时候是真有些藏不住的羡慕,这是他向往的生活啊,要不是为了给叶渡渊卖命,他早过上了。
藏着总不是办法,但,“只能先如此,和大哥可莫要多言。”
察觉到那点似有若无的威胁,和梧都气笑了,“放心,我嘴最严了,倒是九福那小子,你要么别让他知道,要么就最好给他嘴缝起来。”
不然跟喇叭似的,能嚷嚷的人尽皆知。
就徐氏目前的态度,叶渡渊不敢赌,那就只能带着愧疚瞒着,他能凭借爱意去跨过的高山,总得给母亲接受的时间。
若是不能,这份煎熬也只要他一人受着就好。
第34章
叶渡渊这几日的状态有种超脱寻常的明媚,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但没人敢问,包括心有愧意的徐氏。
她有些怕儿子这是受刺激太过, 连宽慰都不敢提, 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但确实伤了渊儿的心,有意弥补, 又无从下手。
木槿生这几日一直待在军营,有军务不假,刻意回避也是真,听到徐氏要见自己, 还有些诧异。
“老夫人。”
恭敬地弯腰行礼,木槿生羽扇纶巾, 儒雅俊秀,任谁看都挑不出毛病。
徐氏难得失礼地上下打量, 见木槿生坦然接受, 心下更是满意。
“木先生, 坐,不必拘谨,我就同你闲谈几句。”
这个孩子是两年多以前和阿渊相识, 此后一直兢兢业业地跟在他身边出谋划策,忠心不二。徐氏虽说没见过几面, 但早有耳闻。
也听九福说过一些, 以她的直觉,这里面应当不简单。
“是。”
木槿生坐定后就不再动,等徐氏开口。
徐氏从家长里短谈到军事文书,王顾左右而言他, 以木槿生七窍玲珑的心思,自然有所察觉,应对也更是小心。
“军师觉得阿渊如何?”
终于到了正题,木槿生也难说究竟是什么感受,这段时日的种种他或亲历或耳闻,不完全算是个旁观者。
“少将军,自然是好的。”
“好,那我不同你兜圈子,我希望你,能帮阿渊走出楚云峥留给他的阴影。阿渊不喜欢姑娘家,我知道也尊重,你若可以,我绝无二话。”
后不后代的,早就不在徐氏考虑的范围内,阿渊真实的笑意,她有三年没见过了。
木槿生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应下了,他是人,就难免有私心。
叶渡渊待在军营和御史府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得闲就往城外跑,也只有在楚云峥面前他才有三分像这个年纪的少年郎。
“这个,不是搭在这里的。”
楚云峥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叶渡渊忙活,唇角却带着笑意。
也不知这人怎么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在这个小院里搭个秋千,说是等到春来可以一起在院子里吹风。
听起来就很有生活气息,难得他有这份心,楚云峥也就陪着他闹。
这几日太过美好,就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怎么不是,你别管。”
叶渡渊挽着袖子,继续低头敲,舞刀弄枪的他擅长,做木工是差点,但也有些自己的见解。
眼见着所谓的秋千越来越不成型,楚云峥还是看不下去,蹲到他旁边,握住他拿锤子的手。
“怎么这么凉,冷吗?”
叶渡渊的心神一下子就不在秋千上了,把锤子放一边,双手握住,低头哈气,还小心地搓了搓。
楚云峥有些不自在,怎么就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了,可笑意铺满眼底,他摇了摇头,又发现这个角度他看不到,补了句,“不冷,这个天,凉一点很正常。”
寒冬腊月,除了叶渡渊这种心火旺盛的,谁出来一会儿能不被冻透。
可叶渡渊不这么认为,固执地认定他这是身体还虚弱的表现,抓住他的手就要往怀里揣。
看着外面两人腻歪地取暖,九福恨恨地扇了扇面前的炭盆,乡下真的更冷几分,他都有点怀念御史府温暖的厢房了。
“要不你先进去,屋里暖和,让九福来和我搭,一定能搭好,我保证。”
好不容易这段日子养的有点起色,叶渡渊真怕再让他着凉。
听见这话,楚云峥没忍住笑出声,“九福要是知道,会揭竿起义的。”
“没事,翻不出浪来。”
九福从看见鲜活的楚云峥起就一直很迷茫,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然后就被带到这里当楚大人的“御前总管”,还要时不时去御史府点卯,省得老夫人起疑,很辛苦的。
叶渡渊本还想坚持,但被楚云峥一句“咱俩一起更有意义。”给哄好了。
为了加快进度,也不继续自己的想法,完全是楚云峥指哪儿他打哪儿,不一会儿一个双人秋千架就显出了雏形。
“很棒。”
明明哪块儿往哪里放全是自己组织的,但对上叶渡渊看过来的目光,楚云峥还是下意识夸。
偏偏有人不知道什么是谦和,能够面不改色地照单全收,“我就说一定能搭好。”
给边角处敲实,加固好,叶渡渊站起身,往后退两步,看了看全景,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和灰尘,转头看向楚云峥,“试试看。”
楚云峥本都准备去坐下,又被人拉住手腕拦下。
叶渡渊趁机用手指摩挲两下,迎上他不解的目光,“还是我来试试,万一不牢固,再给你摔了。”
坐到秋千椅上,叶渡渊用脚蹬地晃了晃,确定承受力够,才准备站起来让楚云峥试试,但他还没动,身边就是一沉,他赶紧伸手把人护住。
楚云峥却不理会他的紧张,顺势靠进他的臂弯,把头后仰,正好枕在他的肩上,偏头就是他近在咫尺的耳垂。
吐气声都在耳畔,“不是要一起吹吹风吗,一个人试怎知行不行。”
好在木头选的好,这秋千椅确实牢固。
意中人在怀,叶渡渊也不是那柳下惠,捉住对方的手就低头在他的颈间蹭了蹭,亮出牙齿轻轻咬了咬,没舍得用劲。
“啧,痒,怎么跟小狗一样。”
楚云峥笑着伸手推他,反而被擒住,呼吸又被掠夺,不把他亲到喘不上气来,这小崽子是誓不罢休了。
这一刻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分毫的隔阂,甚至说开后亲密更胜从前。
九福本来端着姜汤出来,准备问他们喝不喝,看到眼前这一幕只好单手捂着眼睛走了。
虽然现在的主子活人气息更浓,但有时候有点不顾他的死活了。
而这么不管不顾的代价就是楚云峥在傍晚的时候起了低热。
半靠在卧榻上,楚云峥的面色白里泛着不健康的潮红,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就很不舒服。
手背贴上他微热的侧颈,叶渡渊的紧张溢于言表,“难受的厉害吗,和梧的药究竟有没有用。”
不怪他烦躁,只是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就病了,怎么能让他不担忧。
抓住那不安分的手,与自己冰凉的掌心相贴,楚云峥笑了笑,安慰他,“没事,没有很不舒服,等会儿喝完药,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