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本就一退再退,叶渡渊这会儿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字面意思。”
想他,也想曾经那段亲密无间的生活。
“我要你,说得更清楚一点。”
楚云峥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不想去猜,不想如此反复无常的去互相折磨。
“我爱你,这是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否认的事实。”
这三个字真正说出口,比叶渡渊想象中要容易许多。
抛开所谓的怨恨,他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人,生死面前都放不下,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亲耳听到这三个字,楚云峥的面上有三分失神,从前他们再是亲密也从不曾逾越界线,更不会像如今这样毫无保留的剖白。
“为什么……”忽然有了这样的变化。
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心里的天平早就倾斜,抓起身侧洁白的雪,握在掌心团成一个球,叶渡渊用力捏了捏,直至它不再变形,“以后,我们之间,不提我爹,就还能当作回到从前。”
那根刺不是不存在了,只是权衡再三,他愿意埋在看不见的皮肉之下,只伤己,不伤人。
这样的阿渊,让楚云峥怎么能不心疼呢!
说抛下那便是抛下,叶渡渊抓住楚云峥的手蹭了蹭,找到最熟悉的腔调,和他撒娇,“岑溪,我阿娘她,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恍惚之间,好像真的看到才十六岁的阿渊,楚云峥笑着点头应下,“好,不怪她。”
他知道叶渡渊夹在中间已经足够为难,又怎么舍得不顺他心意。
更何况,徐夫人于他也到底不同,他能理解,也能原谅。
生死于他而言本就置之度外,不计较也不难。
“那以后,我们就住在这儿,好不好。”
短时间内,叶渡渊并没有继续征伐的打算,本来就需要休养生息,如今,更是可以放缓一些节奏。
这三年,他好像一直在不知疲倦的向前,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第33章
一日前, 南安殿,锦匣内的母虫突然开始痉挛,生机在慢慢消失。
龙琳第一时间察觉, 拿过摇铃晃了几下, 没有得到应有的反应,再三尝试,她的神情才带上了一丝怜悯, “可惜了。”
谢铎的脸色在她这模棱两可的言语间变得阴翳,“说点朕能听懂的。”
瞧着他那不爽的模样,龙琳反而笑出声,“不过也要恭喜陛下, 不必再想着控制人了。”
“什么意思?”
知道留她有用,谢铎才一再克制脾气, 不然一个苗女断不能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过犹不及这个成语,龙琳还是学过的, 卡着谢铎耐心耗尽之前, 给了他回答, “子蛊没有回应,简单来说就是宿主,死了。”
倒是浪费她这一对好蛊了!
死了?
这两个字钻进谢铎的脑海, 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但细想又觉得合理, 可这, 远不是他要的结局。
脖颈被人掐住抵在墙上,龙琳顺着惯性后退,感觉到呼吸在被剥夺,自然是奋力挣扎。
小蛇察觉到主人受到威胁, 也不断吐着信子威胁,甚至露出沾满毒液的獠牙。
可即便如此,谢铎都不曾放手,任由龙琳拍打着他的手,只是眸色更加疯狂,“朕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让他活下去。”
眼球都因为窒息而充满血丝,龙琳仰头试图谋求生存,眼前都开始变得模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被人甩到一侧。
她跌落在地,手摸着脖颈,大口喘气,第一次感受到眼前人温和外表下的可怕。
谢铎用巾帕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半蹲下来,用很平静的语气告诉她,“苗疆苦寒,你给朕想要的,朕帮你的族人好好度过这个寒冬,否则,呵。”
话不必说完,威胁的意味到了就行。
龙琳好不容易平复,很想嘴硬的说一句人死不能复生,但对上那偏执的目光,她又不敢拿全族上下的性命作赌。
大齐的皇帝就是个疯子,不能用常人的标准去要求。
“我苗族有一对蛊王,叫同生,寿数恒定,死生相依,一方身死那就用另一方的生命去填,直至双双殒命。”
这种蛊极难养,自祖辈起也只得了一对,原来供奉在圣殿,但龙琳来大齐之前,大祭司将这对蛊给了她,只说以备不时之需。
从不曾想会有真正派上用场的一天。
“同生?”谢铎在心底默念了两遍,轻笑出声,“好,那你替朕种蛊,这辈子,他都别想逃过朕的手掌心,朕不允他死,他就不能死。”
同生蛊消耗的是自己的生命,这种蛊便是父母亲族都未必会自愿承受。
“陛下不可。”盛和扑通一声跪下,“您是九五之尊,是天下共主,万万不能折损龙体啊!”
知道盛和是为他考量,可谢铎管不了那么多,“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旁人可不配和他的楚卿同生共死!
龙琳倒不在意谢铎的死活,可大齐的君主若真因为苗疆的蛊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只怕是躲不过的祸。
“陛下,您……”
“圣女,朕说,你做,不要逾越。”
一个眼神就封住了龙琳未尽之言。
也罢,若真有什么,到时候天家易主,于苗疆也未必是祸。
以噬心蛊的母蛊为媒介,再种一蛊,这种以蛊养蛊的法子实在不多见,即便是以天赋著称的圣女,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时间一点点推移,从正午到黄昏,再到暮色深沉,,随着谢铎的唇边溢出血迹,龙琳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
只见她划破手指往里面滴入自己被百毒蕴养过的血,直到看着两种蛊虫在锦匣内和平共处,才松了一口气,“成了。”
谢铎抹去唇边的血迹,低头看向手腕上凸起的青筋,感受着血脉的舒张,漫不经心地笑着,“只要他活着,朕答应过你的事就会作数。”
心里到底还记挂着族人,龙琳拿起刚刚被搁置在一边的摇铃,“噬心蛊为媒,那就没法解,但用了同生蛊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陛下的安康,这东西还是毁掉的好。”
不然就是个隐患,若被有心人得知,祸患无穷。
这样简单的道理,谢铎又怎么可能不知,但他只是接过那个铃铛,小心地收起,并没有半点要毁掉的意思。
劝不了的事,不该逞强,龙琳选择沉默,省得再被威胁。
冬日的风本没有暖意,但有些时刻在楚云峥的感受里也不输春日。
阿渊竟也是想过他们会有以后的。
从听到那句“以后我们就住在这儿。”开始,楚云峥就有一种天降甘霖的不真实感。
迷茫的顺着心意答了句,“好。”
然后就看着叶渡渊像个孩子一样,脚步生风地朝外走,心情好得格外清晰。
院门被敲响时,秦氏正在院里晒褥子,趁着难得的阳光,想多争取些暖意。
循声过去,取下门栓,映入眼帘的就是昨日那个给人疏离和压迫感的贵人。
秦氏的手不自觉地交握,往后退了半步,打心底里有些怵眼前人。
察觉到对方的害怕,叶渡渊难得对外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但威严的面具戴久了,这种不算太真心的就格外没有说服力。
秦氏说话都有点磕磕巴巴的颤抖,“公,公子有何贵干。”
发现堆不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叶渡渊也就不再勉强,“你们以后,还住在这儿吗?”
“住的。”
虽然叶渡渊那天给的银钱够他们吃喝不愁了,但从小生活在乡野的人还是离不开这片土地,也只有扎根这里才有安全感。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叶渡渊点了点头,“我的意中人会住在隔壁的院子里,你不用做其他,只要隔两日去看看他是否安好,以备不时之需。酬金,你定。”
事发突然,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之后肯定会补上,但叶渡渊注定不能日日留在这小村庄里,多一个人照看,他也能多一分心安。
秦氏虽然爱财,却也不过分,当即就摆手,但不是拒绝,“不用不用,公子先前给的已经足够多了,顺手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想要报答,总有提携的机会,叶渡渊也不在乎这一时。
离开半柱香的时间,楚云峥也真就听他的没有多动,仰头看着银杏树光秃秃的枝丫,想象着来年开春后会是什么样的绿意。
脚步声响起,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被褥的妇人。
叶渡渊弯腰拢了拢他披在身上的鹤氅,以防风进去,再让他受寒。
“这是隔壁郑家嫂子,我若不在,你有事可以请她帮忙,搭把手。”
这样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楚云峥有些不习惯,分辩道,“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你也太小心了。”
就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真要比,未必能比这庄子上日日务农的妇人强。
可叶渡渊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当即点头应和,“你不弱,只是,我被吓到了,不想再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