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沈朔似笑非笑:“怎会,丁大人此行辛苦。太守府最好的厢房,本王一直为丁大人留着。”
  丁秀道:“下官听说了,殿下抄了麻昀谦的府邸实乃快意,只可惜赈灾粮被山匪所劫,要想找回又是一番功夫。殿下可有进展?”
  “松山他们挖出了一箱兵刃,疑似山匪所留,丁大人可有兴趣前去一观。”沈朔道。
  “下官愿出一份力。”丁秀拱手道。
  一番客套后,三人一起去往太守府。
  “此番费劲心力也只筹来五万石粮,想度过灾年,还是得尽快抓到山匪。”丁秀将账册交给下人,安排人手先将这五万石粮合理派发下去。
  喝口水歇息后,沈朔便命人将那箱兵刃抬上来,让丁秀细细研究。
  箱身被湿土浸染,内里已有腐朽之迹,然而刀剑却完好无损,丁秀不由惊叹:“这些兵刃当真不是最近才放进去的吗?”
  沈朔有意无意道:“这批兵刃制造特殊,本就不畏湿,便是再放个几年依旧冷硬,好比某人随他外出再久,也不会传个消息回来。”
  谢辛楼被水呛了一下,找补道:“只要是兵刃都会锈的,不锈定有它的原因。这批刀剑内里坚硬纯粹,没有杂质相互影响,水火便侵入无门。”
  沈朔双眸微抬,打量了他几眼,随后又移开:“确实心硬。”
  谢辛楼沉默不语。
  丁秀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听出他们的话中之意:“左右我是从未见过这般好的兵刃,这当真是那伙山匪埋藏的?”
  沈朔看着丁秀,不知想到什么,眸中又露出深意:“这些皇室铸造的兵刃,对材料要求极为严苛,必须以昆山寒铁与赤岩二者相互熔铸。这二者依附岩浆相伴相生,彼此交融,非是其他材料可以替代的。”
  他说着缓缓起身,默默走到谢辛楼身前,将他的视野完全挡在自己的身影下:“正是因材料独一无二无可替代,铸造要求苛刻,所以只有宫里的人才配得起这批刀剑。当年驻扎岭南的军队只是个后备军,没有资格接触这些。”
  “殿下是说山匪是宫里的人?”丁秀吃惊地看了眼门外,结合一些情况,大胆直言:“圣上派殿下来岭南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只是堂堂一国之君,难道不惜放弃三万黎民百姓也要致殿下于死地?!”
  闻言,谢辛楼也站了起来,身体肌肉紧绷,手下意识握上刀柄。
  “这倒不至于,杀本王的方法多的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不过本王倒是有个猜测。”
  他安抚地握了握谢辛楼的肩,正巧衣袖滑落,露出包扎的伤口,谢辛楼瞳孔顿时一颤:“殿下受伤了?!”
  丁秀也被吓了一跳,看了眼沈朔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看来殿下已经与暗中之人交手了,无事就好。”
  谢辛楼握住沈朔的手,目光紧紧盯着还渗着血的纱布:“何时伤的?松山他们伤得很重吗?看伤口的程度,殿下是才脱险不久?”
  沈朔语气平淡道:“嗯,本王无事。”
  丁秀在一旁点点头:“殿下吉人天相,无事就好。方才殿下说有一个猜测,不知是何猜测?”
  他话音未落,谢辛楼就打断了他,十分紧张道:“这伤不曾包扎完整,血还未止住,殿下不该四处乱跑。”
  沈朔眨了眨眼:“流得不快,又不会死人。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不得抓紧来看看你有没有少几根头发、瘦几两肉。”
  “方才殿下为何不说受伤之事?”谢辛楼皱眉问他,转念又责怪起自己:“都怪我,方才便见殿下面色发白,居然还以为殿下是生气所致,我真是昏了头了......”
  “是啊,换作往常,本王有何变化你定能第一时间发现,今日不知心思飘去了何处,眼里都没有我了。”沈朔垂了眸,语气委屈道:“大夫说伤口不浅,还有毒,可疼了。”
  谢辛楼被他的话吓到,拉着他就往外跑:“快,去找大夫上药!”
  沈朔将他拽了回来,道:“大夫的药用着更疼,本王乏了,还是回去睡会儿休养好。”
  “这怎么行!”谢辛楼反拉着他用力,于是两人相互拽着左右来回跑,最终还是他被沈朔拽着一块儿回了屋。
  丁秀茫然地看完了全程,呆呆地愣在大堂,总觉得哪里不对,冲他们屋子喊道:“殿下您的猜测呢?您倒是说啊!啧。”
  屋内,沈朔被谢辛楼强行按在凳子上,取了剪子打了水,就要帮他重新包扎。
  眼见着他要动真格,沈朔不得不拉住他说出实情:“毒已经解了,正敷着草药呢,这些血是先前染的。”
  谢辛楼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但仍没有放松警惕:“大夫怎么说?”
  “此毒毒性烈,但好拔除,往后三日换一次草药便好。”沈朔让他放心。
  谢辛楼狐疑地看着他,沈朔起身道:“不然我给你舞剑证明。”
  “不必了,殿下还是坐着吧。”谢辛楼放下剪子和水盆,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不再说话,屋里陷入了寂静。
  为了不让尴尬持续浪费相处的光阴,沈朔抿了抿唇,开口道:“你又瘦了一圈,在外头也没吃好休息好?”
  谢辛楼瞄了他一眼。
  岭南还有个几日不见就把自己弄得中毒流血的人,这叫他如何吃好睡好。
  “属下不在的日子里,殿下都做了些什么?”
  沈朔乖乖应答:“喝粥、巡山、就寝。”
  谢辛楼继续问道:“何时喝粥、何时巡山、何时就寝?”
  沈朔答道:“卯时喝粥,辰时巡山,子时入睡。”
  谢辛楼眉头一皱:“殿下每日都是如此?”
  沈朔摇摇头:“只有今日,往常寅时便起了。”
  谢辛楼沉了口气,转身去到衣柜里翻找一通,问道:“殿下有一套里衣不见了。”
  沈朔假装惊讶道:“哦?不见了吗,我竟然不知此事。”
  谢辛楼继而走向床铺,见被褥杂乱无人收拾,回头又见窗边被雨水打湿,想来夜半不曾关窗。
  “许是被偷了,我去找盛宣。”他说着便要往外走,沈朔立即拦下他:“找他做什么,里衣不在他那儿。”
  “那会在何处?”谢辛楼直视他的双眼,探究道:“殿下行为着实有异,属下猜想是盛宣又动了手脚,必须立刻制止他,把里衣取回来。”
  沈朔越是掩盖,谢辛楼就越是担心,势必要找盛宣问个清楚。
  “莫要想这么多,这和他无关。”
  沈朔极力阻止着,干脆用身体挡在大门前,谢辛楼转而放弃大门走窗,紧急之下,沈朔唤住了他:
  “本王并非行为有异。”
  “本王只是想你了。”
  第54章
  从房间里出来后,谢辛楼没再追问那些异样的原因,沈朔也没再提方才的话题,两个人俱是恢复往常的模样。
  用饭时,沈朔不停给谢辛楼夹菜,谢辛楼不时看向四周,又用眼神向沈朔示意收敛形象,丁秀看的是两眼一抹黑。
  就这么点咸菜有什么可夹的?
  丁秀不忍直视地瞥开眼,却见盛宣看他俩看得津津有味,似乎还带着丝品鉴的意味。
  “咳。”丁秀被一口粥呛到,不合时宜地出声打破了这古怪的氛围。
  沈朔忍不住问他:“丁大人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丁秀喝了口水缓了缓,道:“下官在想殿下所言之猜测。”他被吊了一路的胃口,总算有机会问出口了。
  沈朔淡淡道:“猜测么,本王确实有,只不过无甚依据,多是直觉。”
  “殿下不妨说来听听,哪怕是直觉,兴许也中了。”丁秀期待道。
  “本王遭遇刺杀时,有一人出手救了本王,不过他很快便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沈朔道:“你们说在这深山里,除了刺客、麻昀谦、山匪还有我们,还可能有旁的势力么?”
  “一个小小的岭南,如何能装得下这么多势力。”丁秀持否认态度。
  “那人既然出手救殿下,定然不是刺客那方,也不会是麻昀谦,更不能是自己人。”谢辛楼垂眸喃喃道:“只是山匪又为何救殿下,他们意欲何为?”
  “最有效的办法便是亲自问。”沈朔道:“本王打算再去遇刺之地看看。”
  丁秀不赞同道:“啊?可是这太危险了,万一刺客目的便是请君入瓮,殿下再去不是自投罗网,这实在不......”
  谢辛楼:“属下也去。”
  沈朔:“好,人多打草惊蛇,就你我二人。”
  丁秀:“??”
  丁秀:“不是,有人管管吗?”
  盛宣:“嗐,习惯就好。”
  丁秀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看去便是一张颇有经验的脸。
  险境,正是感情升温的绝佳场所。
  盛宣十分支持二人道:“殿下打算何时出发,要让他们现身,想必得选个夜深人静、好下手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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