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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却也只是寥寥一笑,感触良多了。
  只是彼时的她,沉浸在这片刻虚幻的宁静与温情里,尚不自知。
  她人生的所有惊心动魄、所有身不由己、所有颠覆性的转折,
  几乎皆是从这一刻起,才徐徐拉开了帷幕。
  第360章 疑窦再起1
  这一日,沈晏辞难得抛下政务,在承乾宫陪伴了南瑾许久。
  因着再过几日,各部族的首领便要陆续进京朝觐,期间诸多繁琐都需得沈晏辞提前操持,
  故而用过晚膳后,沈晏辞不得不回了朝阳宫。
  临别前,他细心叮嘱南瑾道:
  “后日太后銮驾启程往五台山礼佛,明日皇后在重华宫设宴,为太后饯行。你身子重,若觉得疲乏不适也不必勉强,只管提前知会皇后一声,安心在宫里养胎便是。”
  南瑾送他至宫门口,闻言柔声道:
  “太后娘娘此去,少说又要小半年才能回銮。她老人家待臣妾向来照拂,臣妾即便再不懂事,明日也定是要亲自去送一送,全了孝心的。”
  沈晏辞点点头,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这才转身登上御辇,依依不舍而去。
  夜色渐浓。
  南瑾洗漱完倚在锦榻上闲闲翻着卷书,殿内早有宫人挪了冰瓮放在内寝门口,又用精巧的轮扇徐徐扇动,将裹挟着凉意的风送入殿内,带来一室舒爽。
  采颉端来温好的安胎药,伺候着南瑾服下后,一壁取来兰芝玉露供南瑾漱口,一壁问道:
  “娘娘明日去重华宫赴宴,预着穿哪套衣裳?奴婢好提前取来备下。”
  南瑾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片刻,才道:
  “不必太麻烦,就那身烟青色三色堇纹衫衣吧。明日是为太后娘娘践行,她潜心礼佛不喜耀眼夺目的,素净些反而合她心意。”
  采颉应声,动作利落地从衣柜中取出衣衫。
  双手捧着瞧了瞧,似是想起了什么,猝然低呼一声,“哎呀......”
  她脸上浮起几分窘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南瑾,
  “娘娘,是奴婢疏忽了。这衣裳您自打半个月前穿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回来换下就再没穿过。
  奴婢原想着要送去浣衣局清洗,可那几日偏巧连着下了几场雨,天气阴沉潮湿不便晾晒,奴婢就想着,等天气晴好了再送。
  结果这一来二去日子久了,奴婢竟把这茬事给忘了......”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南瑾见她自责,失笑道:
  “不过是穿过一次的衣裳,又非贴身衣物,哪用得着次次麻烦,使唤你送去浣衣局清理?你未免也太仔细了些。”
  她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怪罪采颉,只随意吩咐道:“等下拿下去,叫宫女用金斗熨平了褶皱便是,总不耽误。”
  采颉闻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这才笑着说:“是,奴婢这就去。”
  她捧着衣衫正要转身去外间吩咐,
  动作间,却见一张纸条顺着衣衫的衣摆处荡下来。
  “咦?”
  采颉好奇地将纸条拾起。
  那纸条不过两指宽,半指长,小小的一片,边缘并不规整,像是随手撕下。
  上面用清秀工整的小篆写着一行字:
  【房前嫩柳低低垂,三寸红泥密密生。】
  采颉仔细瞧着,那字迹并不像出自南瑾之手,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拿着纸条愣在原地。
  南瑾见她神色有异,便问道:“是什么东西?拿给我瞧瞧。”
  采颉忙将纸条递到南瑾手中,口中嘀咕道:“像是一句什么诗,却拗口得很一点也不工整。
  娘娘您看,这字条后面还粘着点干掉的桃胶,许是您那日走路时,在哪儿不小心黏上的?”
  南瑾接过纸条,指尖拂过微微发硬的桃胶残留。
  旋而目光落在字迹上默默看了片刻,摇头道:
  “这衣裳自上次从浣衣局取回后,我就只穿过一次。采颉,你可还记得是哪一日?”
  采颉垂眸想了想说:“好似是三皇子发生意外后的第二日。那日娘娘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穿的便是......”
  话音未落,采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猛地抬眼看向南瑾,声音不由得压低了几分,
  “娘娘是说贺兰贵人?”
  南瑾指尖摩挲着纸条边缘,仔细回想着当天的情形。
  那日她从皇后宫中告退出来,兰婼便追上了她,说要送她一道回宫。
  两人同行了一段路,分别之际,兰婼说了几句在当时听来有些没头没脑、语焉不详的话后,便凑近她恭敬福一礼告退。
  那时两人距离极近,兰婼福身时,南瑾的裙摆几乎能触碰到她的衣角。
  若兰婼存了心,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背面涂了桃胶的纸条,黏在她裙摆内侧不起眼的褶衬里,也不算什么难事。【343章】
  按理说,纸条当天就该被发现。
  偏那日回宫后,采颉忘了送洗,这才被忽略了去。
  采颉见南瑾默默久了,忍不住蹙眉道:“娘娘,贺兰贵人可是敌国的细作。她心思歹毒,她留在您身上的东西,谁知道又藏了什么祸心?依奴婢看,还是赶紧把它烧了干净,免得这又是她变着法子要给娘娘您挖坑呢!”
  南瑾摇头,语气冷静道:“她那日分明已经存了与皇上玉石俱焚的死志,既是连命都不要了,又何必再费这般周折,在我身上动这么多心思?”
  她垂下眼帘,口中不觉念了一遍纸条上那两句诗不成诗的句子,
  “房前嫩柳低低垂,三尺红泥密密生......”
  宫中各宫庭院遍植奇花异木,但栽种柳树的,唯有钟粹宫。
  而钟粹宫庭院那几株垂柳之下铺设的土壤,正是色泽醒目的红泥沃土。
  三尺红泥密密生......
  密密生......秘密生?!
  一念及此,南瑾心下便有了揣测。
  她将纸条随手丢入熏炉里焚了,又吩咐采颉道:
  “采颉,趁着这会儿还未宵禁,我想让你帮我走一趟钟粹宫。”
  采颉道:“娘娘是挪宫时落了什么东西吗?”
  南瑾摇头,“我记得钟粹宫庭院那几株柳树旁,种着一小片三色堇。你去了也不必刻意遮掩,只管大大方方的,就说我孕中念旧,舍不得那些亲手照料过的花儿,让你去挖几株回来,挪到承乾宫养着。”
  她压低了声,“举止要自然些,莫要惹人疑心。挖花只是幌子,我要你做的,是借着挖花的由头,围着那几棵柳树根部的红泥仔细挖一挖,看看那泥土底下,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采颉闻言虽有不解,但南瑾这般吩咐,她也不多嘴问缘由,只连声应下后,便转身快步出了内寝。
  第361章 疑窦再起2
  约莫半个时辰后,采颉折返回来。
  除了几株三色堇外,她果然还带回来了一个沾满了红泥的‘稀罕物’。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柚木盒子,木质本身纹理清晰,没有任何雕花纹饰,朴素得不似宫中用物。
  不过胜在柚木防潮耐腐,即便深埋地下多时经了雨水浸泡,也无半点腐溃的迹象,依旧保存得完好。
  采颉快步走到暖座前,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娘娘,奴婢在柳树根部往下挖了约莫半尺深的地方,挖到了这个。”
  南瑾没有说话,只拨开盒子上并未上锁的铜扣。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应声而开。
  盒内空间不大,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张稍大些的纸条。
  那上面写着的似乎是一个地址:【金陵府上元县齐康道十六铺】
  南瑾狐疑地拿起纸条,这才发现纸条下方还盖着一物。
  南瑾目光淡然落下,
  却在看清了是何物后,瞳孔霎那间骤然缩紧!
  ——那是一枚有些旧了的如意络子。
  丝线的颜色已经褪得有些浮了,编织的手法生涩笨拙,样式也不算好看......
  可南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物。
  这是她亲手打的络子!
  是她在四年前的那个中秋节,送给爹娘护佑平安康泰的护身符。【91章】
  她怎么会忘?
  她怎么能忘!
  南瑾死死攥着如意络子,丝线卷着地底的寒气,轻易刺透了她的掌心,沿着手臂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色在烛光下苍白得吓人。
  “娘娘这是怎么了?”
  采颉被南瑾骤然剧变的神色吓得不轻,“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不必。”南瑾拦下采颉。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外露的情绪,尽量平静道:“我不过是瞧见了不该见的东西,觉得晦气。”
  采颉心有余悸地看着她,“若真如娘娘所想,是贺兰贵人是故意要让您找到这东西,可她留下个地址和这么个旧络子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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