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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南瑾反问她,“你整日闭门不出,别处死了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采颉道:“奴婢是听每日来给咱们送药材的宫人念叨了几句。”
  南瑾冷笑,“是了。这好坏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咱们连皇上和皇后的病情究竟如何都无从知晓,却能知晓哪个奴才,哪个宫女没了性命,你不觉得奇怪?
  她声音低些,“此事若再往难听了讲。端王没死,皇上与皇后也无恙。就连李德全、云熙这样贴身伺候他们的人,也都活得好好儿的。怎么死了的,尽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卒?
  天花一症,可怕就可怕在无药可医,太医想尽力都不得法门,只得开些滋补的汤药,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我倒是奇怪了。难不成这天花也会看人下菜碟?莫名通晓了人性,也知道奴才的命比草贱,轻易就能夺了去?”
  南瑾已经将此事分析得十分透彻清晰。
  这场天花,或许当真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闹剧。
  采颉皱着眉头,愈发觉得匪夷所思,
  “临近年节,又适逢三皇子满月,本该是大喜庆的事儿。奴婢实在想不通,皇上在这个时候拉着端王、皇后一同装病,闹得人心惶惶,又是为着什么?”
  “我不知道。”
  南瑾摇头。
  她听得帘外细雨潺潺,侧目看一眼窗外浓稠沉静的夜。
  这夜晚那样漆黑,密云蔽月,几乎一寸月光也不见。
  唯有雨水千丝万缕地交织着,结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似欲将整座温泉山庄兜入其中,无声无息地吞没了去。
  南瑾敛回目光,端起杯盏抿了口茶,徐徐道:
  “我只知道戏台子费心费力地搭起来,自然是要演给旁人看的。至于这一局的观众到底是谁......
  咱们只等着他们唱罢了戏、谢完了幕,自会清楚明白。”
  第206章 皇后小产
  翌日清晨。
  南瑾洗漱完,坐在案头闲闲翻阅着一卷书。
  采颉奉了早膳入内时与她说:
  “小主,奴婢刚瞧见古丽好像要出门。”
  “出门?”南瑾不明所以,“她前几日登高取物,不慎从梯子上跌落,不是摔伤了脚吗?”
  采颉颔首应道:“她脚背肿起老高,不知是否伤到骨头。奴婢劝她请太医来瞧瞧,她却说太医忙于侍奉皇上皇后,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添乱。于是自个儿取了红花油,随便对付着。”
  南瑾向庭院处张望一眼,见古丽正拖着一条使不上劲的腿,艰难地朝门外走去。
  南瑾撂下书,起身追上她,
  “你腿脚还伤着,这是要做什么?”
  南瑾定定打量着古丽,见她不过是从房中走到庭院这短短几步路,便已疼得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古丽神色焦急道:“回瑾贵人,我家主儿昨夜发了高热,晨起情况更是不好。奴婢担心主儿她可能是......无论如何,也得快些请了太医来给主儿医治着!”
  南瑾瞥一眼她的右脚。
  即便隔着轻薄的布鞋,也能瞧出她脚背高高隆起,将鞋面撑得鼓鼓囊囊。
  “南熏殿距离太医坊有好一段脚程,你又行动不便,真等你请来了太医,荣嫔姐姐的病怕也要耽搁了。”
  南瑾吩咐采颉扶她坐在石凳上,又道:
  “你担心荣嫔姐姐,也得顾着自己。这时候还逞什么强?为何不叫旁人去请?”
  古丽红着眼摇头,愤懑道:
  “哪里有人肯去?她们躲着还来不及!与奴婢同住的香儿和秋荷,昨夜听说主儿病了,连夜挪了被褥跑去柴房睡。今日一早更是连人影都不见了!”
  温泉山庄并不大,且庄子里本就有侍奉的宫人,
  故而宫中妃嫔来此,多只带了贴身的婢女。
  庄子里的宫人与妃嫔素日鲜有往来,他们哪里肯拼死效力?
  不听主子的差遣,顶多就是讨一顿打。
  可若是染上了天花,那便是连性命都难保了。
  这个时候,古丽自然使唤不动他们。
  眼见古丽执意要走,南瑾赶忙劝道:
  “你这样出去,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更让荣嫔姐姐担心?”
  “可是......”
  “你别急。我与姐姐交好,她病中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南瑾吩咐采颉照顾古丽回房歇下,而后便匆匆忙忙地去请了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
  给荣嫔诊脉时,荣嫔吓得面色发白,一边咳嗽,一边口中絮絮地问:
  “本宫可是得了天花?”
  太医躬身作揖道:“娘娘安心。您这只是寻常风寒之症,并非天花。”
  “果真吗?”
  “天花发病初期虽也会发高热不退,但并不会畏寒、咳嗽。反倒是喉中生疹,嗓子刺痛难耐,吞咽口水犹如刀割,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荣嫔清了清嗓,又连连吞了好几下口涎,不见太医所言症状,这才稍稍安心。
  太医道:“微臣为娘娘拟了祛除风寒的方子,让人煎好药送来。娘娘用上数日,自当痊愈。”
  “不必了。”荣嫔慌忙回绝。
  这些太医每日皆要接触沈晏辞与皇后,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沾染病气?
  若非万不得已,她断是不肯让太医近身的。
  荣嫔紧了紧脸上覆着的纱巾,生怕叫太医瞧出什么来,于是笑意尴尬地找补道:
  “你们照顾皇上辛苦,若本宫只是寻常风寒,煮些姜水喝下,发发汗便好,这时候也不好给你们添麻烦。”
  又说:“烦请太医为本宫身边的古丽也瞧瞧吧?她摔了脚,肿了数日仍未见好,不知是否伤到了骨头。”
  太医应声诺下,随采颉去了古丽的庑房。
  众人退下后,荣嫔看着南瑾,满面感激道:
  “我听古丽说,外头那些宫人无人愿意去太医坊,是妹妹亲自去请了太医来?”
  南瑾微笑着摇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无恙。”
  她倒了盏温水递给荣嫔。
  荣嫔将茶盏放到床前小几上,牵起南瑾的手,
  “你知道我发了高热,还敢来探望我?难道就不怕我真是得了天花,将病气过给你吗?”
  “怕。”南瑾回答得恳切,旋而反握住荣嫔的手,目光真诚地望着她,
  “可我知道姐姐也怕。我与姐姐同住,姐姐素日对我多有照料。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是应该相互扶持,不是吗?”
  荣嫔泫然欲泣道:“从前在家中时,我阿卡曾与我说过,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事是应当的,旁人若对我好,我自该牢牢记着,不能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你们中原人也说,得人恩果千年记,总归我日后定是掏心窝待你好就是了。”
  南瑾笑意温然地点点头,“我待姐姐也当如此。”
  约莫一刻钟后,太医折返回来,禀道:
  “回荣嫔娘娘,您的婢女的确是伤了骨头,但并非骨折,应是有些许骨裂。原也不需要用什么药,外敷消肿,多卧床休息少些挪动,再养几日便能见好。”
  荣嫔连声道:“有劳了。”
  她从床头屉子里取出几粒金瓜子递给太医。
  太医佯装推脱了两下,便欣然收下。
  听荣嫔又问:“咱们这阵子都在自己房中不敢挪动,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病情如何?”
  太医面露难色,轻叹一声道:
  “皇上与皇后娘娘病情皆已好转,最先发病的端王殿下也已经痊愈。
  所幸温泉山庄规模不大,宫人之间也少有走动,这才将病情控制住。想来再过个三五日,皇上与皇后娘娘就能彻底康复。”
  荣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颔首道:“那就好。”
  南瑾盯着太医的表情,低声问:
  “既然一切都好,为何瞧着你愁眉不展?”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
  “只是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嗣,出了问题......”
  荣嫔骤然心惊,焦声追问,“怎么了?”
  太医神色灰败地摇头,
  “皇后娘娘有孕不足两月,尚未坐稳此胎。天花一症致使高热不退,又生内毒邪火,娘娘病了三日就已经见红。哪怕侯院判拼尽一身医术,终是回天乏术......”
  他将头埋得极低,语气悲怆道:
  “昨日夜里,皇后娘娘见了大红,龙胎......已然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
  皇后小产的消息,伴着新雨初霁的凉风,不出一日,就传遍了整个‘消息闭塞’的温泉山庄。
  后来又三日,沈晏辞与皇后相继痊愈。
  余下患病的宫人,皆被挪出了庄子,不知所踪。
  这病来得快,去得更快。
  闹了人心惶惶一场,除了带走了皇后腹中龙胎,几乎再留不下丝毫肆虐过的证据。
  这段时间后妃们为保自身,闭门不出许久,
  眼见局势得以控制,又生怕来日沈晏辞追究起来,要说她们是些没心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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