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完结屋>书库>都市言情>难泯> 第29章

第29章

  对方事做得很绝,该死的人都死得透透的。
  赵锦仁忙活了会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凑过来,问:“这些人的问题都不打紧,我们先去看沈玦,他的毒比较重要。”
  他往前走,殷木槿木头似的站着不动,他拧眉,伸手去拉,殷木槿却说:“不用了,人跑了。”
  “跑了?”赵锦仁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僵硬回头,看着倒成一片的人,手指和嘴唇一块哆嗦:“沈玦干的?”
  殷木槿抿唇,赵锦仁倒吸一口气。
  殷九赶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并不好,她太过轻敌,让那几人逃脱。
  “不是你的问题。”
  殷木槿说了句,让殷九带路,去找暴毙官员的尸体。
  应该是被人刻意破坏过,尸首已经血肉模糊,赵锦仁蒙住口鼻,手上涂了层油,蹲下去检查。
  “死得很正常,没什么特别之处……等等,”赵锦仁的手突然一顿,他手在官员的右耳耳后摸索,“他耳后有疤痕,瘢痕很重,应该是反复多次切开长好形成的。”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赵锦仁一边说话,一边示意几人后退,他撬开官员的牙齿,看到舌上蜷着一只僵硬的死虫,“喏,善蛊之人。”
  “南疆?”殷木槿问。
  “对,不过还要再具体一点儿,影族,据我所知,只有影族一族会用活血养蛊,就是从耳后开口,将蛊虫运进体内,让他们在体内生长。”
  “但是影族已经被灭族了。”赵锦仁又说。
  赵锦仁看过来,殷木槿说:“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殷木槿回了趟平阳,在殷诚山床前伺候了几天,就被老爷子敏锐地察觉到状态不对。
  “走走走,我身子硬朗得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有事就去干!”
  老爷子年轻时做走镖生意,被仇家雇人用刀贯穿过腰身,伤了根本,留下病根,再加上之前受过大大小小不少伤,年纪大了好的坏的伤情一齐反扑,严重时让他连床都下不了。
  殷诚山硬说自己身体还好,声音也吼得洪亮如钟,吼完就开始喘不上气。
  “您老好好休息,成业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您放心。”
  殷诚山摆手:“那小子脑子里都是浆糊,你多担待,至于别的……死不了就行。”
  殷木槿只恭敬地站着,不说话。
  他在平阳住了五日,重新回到京城。
  途经之前进过的果脯店,已经人去楼空,徒留空荡荡的木柜招牌。
  有几个小孩在门前跳花绳,笑声脆响,天真灿烂。
  许是他驻足太久,有个小男孩扭头看他,眼睛眨眨,和伙伴说了句话,悄咪咪走过来。
  “石头,你是石头吗?”小男孩偷摸问他。
  殷木槿垂首,问:“那人叫你做什么?”
  小男孩又盯着他看了会儿,有些神秘地说:“你得先回答一个问题才行,什么最香最甜最好吃?”
  殷木槿沉默一会儿:“桃肉脯。”
  “好耶,就是你!”
  男孩小声欢呼,原地跳两下,拉着他往无人处走,左右观察无人后,塞给他一个粗布小包。
  殷木槿捏了捏,拉住要走的小孩,问:“他用什么和你交换的?”
  “蜜饯!我娘亲不舍得给我买的,很多很多的蜜饯,我可以吃一年!”小孩伸长双臂,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说到半路,脑袋又垂下去,有点小小的失落,“可惜没有最好吃的桃肉脯。”
  “怎么说的?”
  “大哥哥让我下学后,多来这里转一转,要是发现只比他少一点漂亮,但比他多很多凶气的人在看这边的话,就小小声地喊一声‘石头’……”
  殷木槿放小孩走了。
  月余过去,经过多方打点,殷木槿终于买通关系,接了一笔新生意。
  这日,天际飘着凉雨。
  殷木槿撑着伞,以殷诚山义子的身份出现在靖王府门前,静候着管家的通传。
  风有些大,雨丝斜绕过伞面,拍打到脸上。
  管家很快赶回来,恭敬地请他进府,领至会客厅。
  林清朝,也就是靖王,早已等候在座,见他到了,命下人给他斟一杯刚刚泡好的茶。
  殷木槿谢过,品了一口,入口苦涩,久久不见回甘,是很普通,甚至是有些劣质的茶叶。
  他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堂中陈设,空荡,不见奢华摆设,和普通官员的家没什么两样,实在配不上靖王这个高贵的身份。
  尤其是坊间传言,靖王最爱吃喝玩乐。
  “其实也不是特别难的事,”靖王托着下巴说,“这不还有几月就到皇兄的生辰了嘛,听闻过了我朝边境再往南,有几个小国,他们发现了一种神鸟,华羽可张可合,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若能捉来,届时奉上,定能让皇兄开怀。”
  “草民也略有耳闻,”殷木槿颔首,“殿下放心,草民定当竭尽全力,在陛下生辰之前,将神鸟带回。”
  靖王点点头:“沿途若见到什么珍奇宝贝,可尽数带回,若能哄得皇兄龙心大悦,定少不了好处。”
  殷木槿起身,重礼谢过。
  他来此处,生意只是捎带,根本目的是想见见这位靖王,看其心思如何,顺便打听沈玦的消息。
  沈玦一跑,就如人间蒸发,他让人遍寻各处,可月余过去,愣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加之那小孩的出现,以及他对沈玦脾性的了解,沈玦应该来过京城,或许现在就在京城。
  为何就是捉不到?
  靖王这散漫样子,也不像是能藏住人的。
  殷木槿又扫了眼这厅中的寒酸陈设,敛了心思,正欲告辞。
  这时,有位小厮碎步进来,朝靖王禀道:“殿下,张公子来了。”
  昏昏欲睡的靖王当即直身坐好,吩咐:“快让人进来!”
  殷木槿往外走,迎面撞上张庭,此人明显没料到会碰上他,忧郁的眼睛猛然睁大,又欲盖弥彰地恢复如常,僵硬地朝他拱手示意后,匆忙远离。
  殷木槿追着张庭背影看了两眼,问引路小厮:“那位可是张家的小公子?”
  “哦呦,公子慎言呐,张家不就一位草包儿子吗,早死啦。”
  殷木槿点头,没有说话。
  张庭见了林清朝,不出意外,两人红着脸吵了一架,他强硬地要把林清朝的宅子还回来,自己去住刘家荒废下的,一座小又破败的小宅子。
  林清朝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张庭又求了一个恩准,才坐上马车回程,不料半路被一群瘦骨嶙峋、病重濒死的乞丐祈求着挡住了路,他为人心软,做不到视而不见。
  与此同时,他的废旧小宅里。
  一个瘦削的人影背对正门坐着,发丝挽得乱七八糟,枕着手背趴在石桌上,细长的手指夹着玉白的棋子,百无聊赖地摆弄。
  殷木槿来到这人身后,听棋子敲击棋盘,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这人晃了晃脑袋,压着下巴含糊懒散地埋怨:“你终于回来了,这棋我是真解不开,殿下没教过啊。”
  他尝试把棋子放在几个地方,都是笼中困兽,必输的死局。
  “啧,”沈玦喃喃,“我果然不适合这玩意儿。”
  “诶,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又在嘲笑我吧——”沈玦要转头看。
  殷木槿手指搭在沈玦冰凉的后颈上,力道足够轻柔,说是鸿毛轻扫也不为过,但被搭上的人却僵硬了。
  练武之人,感官敏锐远胜常人,他能清晰地听到,沈玦突然掐停的呼吸音。
  指腹能轻易感知到,乍然竖起的汗毛,以及突然浮现的,一丛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别动,”他轻声说,心情勉强还算不错,另一只手搭上沈玦执棋的手指,“我可以教你。”
  “呵呵,不用不用,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好学。”
  沈玦僵硬地笑笑,迅速抬手,想拂乱棋盘,但后颈的手突然施加力道。
  “别动,”殷木槿抓着他的手腕移到棋盘的一角,“我说了,要教你。”
  “那你教,教吧。”
  沈玦妥协,但没有一点儿扮演好学生的自觉,脖子要动,腰身也不老实。
  瘦削的背贴上他的胸膛,但没有热意渗过来,殷木槿皱了皱眉,提着沈玦比雨丝还要沁凉的手,落下一子。
  “啪嗒——”
  “喔,好厉害!”沈玦火速捧场,“先生不愧是先生,就是厉害哈,你看仅这一子,就把整盘棋给盘活了!”
  “错了,”殷木槿声音没什么感情,他掌心上移,拍了拍沈玦炸毛的脑袋,“再看。”
  “……白子死了。”
  扣在后颈的手移开,沈玦终于找到机会扭头看他。
  殷木槿耐心地打量,这双眼睛是久违的熟悉的清亮,看得让人心旷神怡,也让人窝火。
  沈玦看了他两眼,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