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殷木槿实在看不下去赵锦仁的愚蠢行为,把归环夺回自己手里。
“一天天苦大仇深的,净给自己找罪受,”赵锦仁说着神秘一笑,“这么恨,我有个小道消息,说出来让你心里舒畅一下?”
殷木槿警惕地看了赵锦仁一眼,没有拒绝。
“首先,先问一个问题,”赵锦仁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尤其是无沈玦,“坊间传言,沈玦卖身讨权,以色侍人的事,你怎么看?”
殷木槿沉默了会儿:“不至于,应该是两情相悦吧。”
“噗!”赵锦仁笑得喘不过气,猛拍殷木槿肩膀,表示赞赏,“别说别说,你阴阳人的功夫不赖嘛!”
自顾自笑了半天,才察觉眼前人的脸色不太对,阴沉着,像被欠了大把钱似的,他终于后知后觉:“不是,你认真的?”
殷木槿不应声。
他笑不出来了,尴尬地摸摸鼻尖,心道完了,又一不小心戳人痛处了。
他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这样想?是见过,还是比我们知道的多?”
“知道一点。”殷木槿说。
他没有告诉赵锦仁沈玦记忆错乱的事,也不打算说,于是,无边的愤懑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
可和沈玦有关的不甘痛苦,若是能消化,他这七年里早就消化干净了。
可是没有,这些情绪反而愈演愈烈。
他快兜不住了,亟需一个宣泄口,赵锦仁无疑是最合适的倾诉人选。
他虽然会无情地嘲笑自己,但在外人面前进退有度,不会胡乱宣扬。
于是,他讲了些年少的事,重点落在林清堂对沈玦的知遇之恩,以及那年春猎遭受刺杀时,沈玦护送林清堂离开之事。
他其实还隐瞒了一些更明显、更重要的事,但足够了,赵锦仁的反应已经从满脸好奇变成欲言又止。
“那……”赵锦仁开始抠手指,“你……我是说,你还强迫他做那……唉,我懂我懂,爱得太深,情难自抑了,我其实理解的,那狗皇帝无才无德,肯定丑得天人共愤,比不上你半分好,放心,好兄弟我是支持你的!”
他说得格外坚定,俨然是誓死捍卫兄弟尊严的架势。
殷木槿有点感动了。
但这不是主要问题,他问:“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啊……”赵锦仁开始踌躇,“小道消息,我本来觉得挺可信的,但听你一说,那消息简直离谱到天上去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听说,狗皇帝这段时间磕·药磕得有点猛,再加上被人教唆怂恿,就想对沈玦霸王硬上弓,没成,就记恨上了,所以才有了后面沈家倒台入狱等一系列的事。”
“有点扯了是不是?”赵锦仁观察着殷木槿的反应,“后面还有更扯的。”
“据说,入狱后,沈玦没和他家人关在一处,也没被用刑,是皇帝又想强来,还给沈玦下了催·情药,沈玦不愿,拼死挣扎,被……”
仅仅是不可信的传言,赵锦仁就已经有点说不下去了。
可殷木槿却变得很平静,甚至还催他:“说下去。”
“……被林清堂抱着脑袋,一下一下往墙上砸,才重伤失忆的,身上的那些鞭伤,也是林清堂亲手抽出来的,把人整成那样狗皇帝还不觉解恨,又下了发配缚春楼的旨意。”
殷木槿拳头无意识攥紧了,青筋明显,喃喃了声:“是吗?”
赵锦仁不确定这两个字是不是必须得到答案。
他想安慰一下好兄弟,可想了想,两种可能,一个是爱而不得后的强取豪夺,一个是所爱之人被虐待濒死,哪种对殷木槿来说,都是打击。
更可怕的是,他隐隐猜测,最后的真相,极大可能是两者的结合体,只不过是中间过程有些出入罢了。
比如说爱深恨切、反目成仇。
不敢安慰,后悔提及,赵锦仁挠脑袋,决定以后尽心尽力帮老爹干活,多救人少杀人,绝不为偷懒往殷木槿这边跑了。
唯一还能算作安慰的是,殷木槿草民一个,见不着皇帝,不用担心他冲动行事,去找皇帝干架。
他拍拍殷木槿比石头还僵硬的肩膀,扭头跑了。
*
到了约定的日子,殷木槿带着沈玦赶往恒典当行。
自赵锦仁离开之后,今日是他和沈玦第一次见面,两相沉默,无话可说。
那日的消息真假难辨,想知道真相,直接问沈玦或许更快。
他问,沈玦应该会答,但他不想问,也不想听。
到了地方,殷木槿戴上当行里只展示不售卖的银制罗刹面具,沈玦覆上人皮假面,绕过前堂,往会客厅走。
刚步入后院,两人的目光便被并排的三个箱子吸引,箱子打开,里面垒着整整齐齐的金条。
殷木槿的视线无情掠过黄金,落在明显怔愣的来者身上。
对方似乎没想到殷九之上还有人,愣了会儿,很快又笑起来:“我道殷姑娘便是当行的老板,没想到人上有人啊。”
眼前的人明显不是真面目,戴的假面有些劣质,一笑便会起褶子,声音倒是真的,苍老沙哑。
殷木槿没理这些应承,带着沈玦径直走向主位,坐下。
老者嘿嘿笑了两声,不觉尴尬自顾自说,道:“听说,不久前,有人委托诸位将一位朝廷命官转移到京城外?”
此话一出,殷九当即拔剑,看向老人的目光狠厉非常,犹如在看死人。
殷木槿虽是依旧坐着,可眼中的寒意已经压不下。
他看了眼今日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沈玦,视线撞上,对方立即移开。
他皱眉,看向老者:“如何听说?”
“如何听说不重要,”对方老神在在,丝毫不在意殷九手中沁着血光的剑,“重要的是,有这件事,才有我们接下来的生意。”
“我要你们把他找回来,并把和你们交易的那些人,全都杀了。”
殷木槿手指点着桌面,道:“做生意讲究‘诚信’二字,我若应你,今后如何立足?”
“诚信二字,怎抵得上财权之重,再说了,届时那些人都死干净,只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能知道你毁诺了呢,是吧?一举两得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时日已长,秘密交易要泄露的话早泄露了,这时再追,难道不是亡羊补牢?”
“非也,”老人来到殷木槿面前,“秘密被知道了又怎样,只要仇没寻到我身上,就还有机会,更何况,我只是想让他们死。”
“多说无益,这笔生意,你们肯定是要接的,”老人俯身,灰白浑浊的双眼蛇一般盯着殷木槿,“我等着好消息。”
老人刚大笑着离开,殷九就直身跪地:“是属下办事不力,以致消息走漏,属下定会尽快找出泄密之人,请主子责罚。”
“去查,”殷木槿声色阴沉,压抑着暴怒,“摘出叛徒后,你自己去领罚。”
“属下遵命。”
殷九离开了。
一直沉默地站着的人突然出声:“殷九要承受的,是什么刑罚?”
“放心,死不了。”
他用几字答了问题,攥住沈玦的手腕把人拉近自己,沈玦一时没有防备,撞上他的胸膛,挣动着要后退。
殷木槿压住他脊背,问,“你在想什么?想我见钱眼开还是不守信用?”
沈玦仰头,眼中闪过疑惑,和一些看不懂的情绪,他说:“我不懂,这生意为什么是非接不可。”
“一是他有方法得知我做过的事,这是莫大的威胁,我必须彻底铲除,和他们相处越多,就越容易抓住叛变之人,斩草除根,”殷木槿手掌挪到沈玦颈侧,指背蹭弄那一线细长的血痂,“二是他能拿出归环和我交易,说明他同皇帝有联系,我要借他的力,去见皇帝。”
他边说边审视沈玦,果然,“皇帝”二字一出,沈玦就紧张起来,连衣服之下的躯体都变得僵硬。
“你要见陛下?”
“你不想我见?”他反问。
沈玦垂眼,避开他:“问问罢了,你见与不见,与我无关。”
“那就好,”殷木槿松手,“无关最好,我既接了这笔生意,那自然要杀人,你武功高强,杀人也得心应手,便和我一起去吧。”
第23章 我擅长做这些
殷木槿还记得那日殷九带来消息,说是对方十日之后雇他们找人。
可惜,不清楚对方是顾虑什么,还是已经将人找到,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派手下搜寻人质线索的几天里,殷木槿彻底闲下来,选了个明朗的晴日,到演武场练武。
他当年被殷诚山救下,养了近两月的伤后被编号为殷十三,成了殷家的死士。
后来同殷诚山交好数年的山匪生了异心,计划趁其旧疾复发之时暗杀,他冲进烈火灼烧得摇摇欲坠的客栈,拼死把殷诚山从鬼门关拉回来。
殷诚山感激他,将他收作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