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即使那些职责和使命需要牺牲掉他的爱情,会让他痛彻心扉、夜夜难眠,闻堰也必须去做。
公冶鹤廷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闻堰,眼见着闻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苍白下去,他还未反应过来闻堰这是怎么了,便见闻堰突然间放下玉箸,弓起身子捂唇干呕了起来,眼尾殷红。
公冶鹤廷心中一紧:
“你怎么了?”
“胃中不适?”
闻堰缓过来之后,白着脸朝他笑了笑:“没有……只是吃得有些急,噎住了,没事的,我还能吃。”
说着又要抬手去拿桌上的玉箸,公冶鹤廷拧着眉扣住他的手腕:“好了好了,别吃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随后公冶鹤廷起身,抄过闻堰的膝窝,将人打横抱起,行至床边,将人轻轻放在榻上,扯过一旁的被褥替他盖上后,在床沿坐下,大掌从被褥下探进去,覆在闻堰腹部。
闻堰面色一白,以为他又要行那事,自己刚刚吃完饭,胃脘胀痛得厉害,要是再被颠来颠去地折腾,怕是会直接吐在公冶鹤廷身上,他按住公冶鹤廷的手,眼中含了几分求饶的意思。
“陛下……”
闻堰那眼神叫公冶鹤廷以为自己是禽兽,面上多了几分不虞,硬声道:“想什么呢,给你揉揉,能舒服些。”
闻堰这才缓缓松了手,温热有力的大掌在他的腹部打着圈一下一下地揉弄起来,渐渐地,竟真缓解了几分积食带来的不适,舒服得令闻堰忍不住打起盹儿来。
公冶鹤廷见他偶尔流露出的猫儿似的模样,心也跟着软了几分,道:“身子不适怎么也不说?”
闻堰合着双目,下意识回:“没有不适……”
公冶鹤廷:“还嘴硬。”
“日后若是身子不适,要同朕说,不要自己硬扛着,你从前不是最能言善辩吗?怎么如今连装可怜也不会了?”
闻堰听罢睁开眼,望向他,笑道:“陛下不是最讨厌臣骗您吗……”
“是讨厌。”公冶鹤廷冷着脸,掀开被子在闻堰身边躺了下来,强硬地圈着闻堰的腰将人翻过来面对自己,抬手覆上闻堰微凉的脸颊,轻轻摩挲着,良久,眼中浮现难言的复杂情绪,道,“可也忍不住喜欢……”
随后不待闻堰回答,公冶鹤廷便收拢手臂,将闻堰捞进自己怀中抱紧,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将脸埋进闻堰的颈窝中,闷闷道。
“阿雁……朕好像……没那么恨你了……”
闻堰整个人都愣住了,自从两年多以前,他们在御书房决裂之后,公冶鹤廷便再未对他吐露过半分爱意,他以为他要恨自己一辈子的。
没想到,才短短两年多过去,他的爱人便宽容大量地,像是准备要原谅他了一般……
在闻堰神游之间,公冶鹤廷从闻堰的颈窝中抬起头,在闻堰的眼皮上落下一个怜惜的吻,随后抬起泛红的双眼望着他,笑道。
“待时局稳定之后,朕便册封你为皇后,让你名正言顺地做朕的妻,好不好?……”
“……”闻堰怔怔望着他,没说话。
公冶鹤廷却像是很有把握闻堰会答应他一般,将自己的鼻尖同闻堰抵在一起轻轻蹭着,柔声道。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朕愿意娶你为后,不代表朕原谅你了,只是念在你这两年尽心尽力地陪在朕身边,照顾朕,教朕读书写字,传授朕帝王之道,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才勉为其难地给你一个妻子的名分,你日后还需继续陪在朕身边,在朕面前好好表现,才能彻底消除朕心中的怨恨,知不知道?”
“……”
公冶鹤廷此刻整个人都被柔情蜜意包裹着,却也终于在闻堰长久的沉默中发现了异样,他都将话说至这般地步了,闻堰居然还不表态,他不由得恼起来,咬牙道。
“闻堰!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愿不愿意做朕的皇后?”
闻堰的眼角淌出泪来,他抬手触上公冶鹤廷的眉眼,用指尖轻轻描摹着,良久,又捋了捋公冶鹤廷额边卷曲的碎发,终是放下手,笑道:“陛下,微臣不愿意。”
公冶鹤廷沉下脸,绿森森的眸盯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
第43章 后悔遇见你
闻堰:“如今突厥虎视眈眈,五十万大军驻扎在塞外,距我国边境不过三里地,随时可能进攻我国,三王爷公冶枕书暗中勾结阆中首富招兵买马,这两年已经囤积了三十万余兵力,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我国内忧外患,群狼环伺,唯有同天阙联姻,才能解眼前燃眉之急。”
“陛下……你必须娶天阙的公主为后,才能守住这万里国土,护住大胤的百姓。”
当年公乘御已经出兵帮过闻堰一回,慷慨借出五十万大军,助闻堰完成了复国大业,却只要走了闻堰身边的一个侍卫。
如今,除去联姻之外,公乘御再没有理由帮助闻堰,哪怕他们之间有着一层表亲的关系。
当日公乘御甚至不曾划走大胤半座城池,对于闻堰这个仅一面之缘的表兄已是仁至义尽。
六年前,公乘御纂位之时,杀光了所有欺辱过他的皇子,他的四个姊妹却并未卷入那长达十几年的凌虐当中,女子相对男人来说总是心软些,公乘御虽同她们非一母所出,可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姊,见他处于那般孤立无援的境地,也曾尝试着伸出援手帮助过他,可被太子一党发现之后,就将她们狠狠惩治了一顿,此后她们便再也不敢多管闲事了。
但尽管如此,公乘御还是留了她们性命,甚至让她们过上了比往日更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
天阙如今在公乘御的治理下繁荣昌盛,欣欣向荣,但他们的国家缺乏铁矿,每年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向别国购置铁矿,而大胤遍地铁矿,冶铁技术却极度落后,所以打仗时仍在使用青铜器。
此次两国若是得以联姻,大胤许给天阙铁矿的永久优先开采权,并以低价出售铁矿于天阙,条件是天阙传授大胤先进的冶铁技术,并出兵助大胤击退突厥人,此事若成,必能解决外患。
至于内患……
镇守恭州的异姓王赵元佐手握四十万大军,曾在先帝御驾亲征陷入险境时,以凡胎肉体之身在战场上为先帝挡下致命一剑,后先帝将之破格封为异姓王,并与其结为异姓兄弟,可见对其信任程度。
赵元佐是当年除公孙晋之外唯一没有被削藩的王爷,他与先帝一度情同亲兄弟,后来两人却因一个女人决裂,事发后赵元佐带兵忿然离京,回到恭州封地后便再未踏出过恭州半步,也不愿再卷入任何皇权争斗之中,若此次想请他出手平定内乱,怕是只能从他的女儿处下手。
五年前,闻堰去恭州办差之时,曾去拜会过赵元佐,两人在厅堂议事之时,一名身着粉色纱裙,梳着嫦娥髻的少女提着一盏蓝粉色的兔子花灯,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那少女约莫十五岁上下,笑起来灵动漂亮极了,脆生生地朝赵元佐喊了声父亲。
赵元佐老来得女,见着这个小女儿便满心满眼都是疼爱,面上却带着将军独有的冷峻,佯装生气道。
“还不过来拜见丞相大人,一点礼数都不识,真是将你娇惯坏了。”
少女气得跺脚哼了一声,这才看向坐在一旁的闻堰,同闻堰笑盈盈的目光对上时,少女刹时便愣住了。
“你……你就是那两岁能言,三岁成诗,十岁登科进士,十二岁状元及第,十五岁官拜丞相,成为大胤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辅之臣的那个闻堰?……”
赵元佐这回是真怒了,重重一拍桌案,发出‘啪’得一声响:“混账东西!怎敢直呼丞相大人名讳,还不快同丞相大人赔礼道歉?!”
“我不仅要直呼他的名讳,我还要嫁给他!”赵翎儿一点不怕她父亲发火,甚至指着闻堰,目光发亮,中气十足地说道。“父亲,你近日不是忙着张罗帮我挑选夫婿吗?恭州的那些粗莽武将我一个都不喜欢!我喜欢他!”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既是一国宰辅,那腹中定然装着满满一船的学识,我就喜欢这种肚里有货的!”
赵翎儿自小跟着父亲骑马射箭,对于舞文弄墨一窍不通,也丝毫不感兴趣,但兴许正是因为自己身上缺乏这样的技能,所以她对于有学识的人总会高看一眼,觉得能沉下心读书写字的人真是太牛逼了。
而闻堰生得如此俊美,又是天底下最有学识之人,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梦中情夫。
“……”赵元佐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压着胸中郁气无奈扶额,觉得自己此生颜面都被丢尽了,甚至没力气开口去告诉他的宝贝女儿,‘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不是她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见赵元佐沉默不言,赵翎儿不依不饶道:“父亲!你倒是说句话呀!”
赵元佐没理她,直起身看向坐在案桌另一侧太师椅上的闻堰,汗颜道:“小女自幼丧母,无人管教,冲撞了丞相大人,还望丞相大人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