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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除此之外,公冶鹤廷的右脚脚趾被冻掉了两个,其余一切都好。
  三日后,汪庙与公冶鹤廷顺利抵京。
  按理说在公冶鹤廷登基之前,不论闻堰是身为摄政王,还是身为丞相,都应当提前面见对方,可他此次病势凶猛,待汪庙与公冶鹤廷抵京之后长达一个月,他整个人仍是昏昏沉沉,少有清醒的时候,连下榻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见得了人。
  再者,以病容面见未来的君主,乃是大不敬,便是未来的君主不计较他的不敬,他也怕将身上的病气传给对方,平添晦气,坏了国运。
  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之事自然是越快越好,多少人盯着那把龙椅虎视眈眈,如今的大胤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背地里暗流涌动,近日闻堰接到探子来报,那看似懒惰散漫毫无进取之心,整日不是睡觉便是听曲看戏读话本的闲散五王爷公冶枕书竟在暗地里招兵买马。
  公冶鹤廷的皇子身份虽已得到佐证,但他毕竟流落民间多年,目前除了闻堰一党背后支持者甚少,而公冶枕书的祖父乃是先帝的太傅,其生前门生众多,如今在朝中各部为官,势力盘根错节,力量不容小觑,若公冶枕书有心坐上那个位置,未必会一败涂地。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便是将生米煮成熟饭,亦随时可能发生变数,何况如今那把龙椅正空置着。
  复国之后,闻堰便已按照约定在一月内将从天阙借来的五十万兵马尽数归还,沈策的二十万大军镇守在悠州娘子关动不得,如今他手中可用的兵力不过十万有余,也不知公冶枕书这些年在暗中囤积了多少兵马……不论如何,得尽快让公冶鹤廷先登基,助他稳坐皇位的同时,设法瓦解公冶枕书的势力和兵权,见招拆招。
  皇子出世后会在胸前刺下腾蛇一事,乃是公冶皇族公开的秘密,那腾蛇刺青同虎符一样,是有专门的防伪方式的,待由亲信确认过公冶鹤廷的身份无误后,闻堰便下令,让礼部将御西帝留下的遗诏和密信拓出数千份,举国张贴,将公冶鹤廷的太子身份昭告天下,并由礼部全权操办和主持登基大典,于五月十五日举行。
  此后,闻堰又躺在床上修养了整整一月,才终于有力气赶在登基大典那天起身,去见证一代新帝的诞生,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作者有话说】
  嘿嘿,下一章,懂的都懂!
  ◇
  第33章 新帝登基
  五月十五日,天还未亮,文武百官身着符合自己官位和制式的朝服,以官职品阶排序,文官一列,武官一列,整齐归一地列队于左掖门和右掖门外。
  登基之前,新帝需在祈年宫斋戒、沐浴,以最洁净之躯承接天命。
  八名宫女持孔雀羽障扇围成帷幕,将新帝簇拥于中间,一名年轻貌美的司衣女官来到新帝面前,伸出雪白柔荑去解新帝的腰带。
  “不要……碰我。”
  然而新帝流落在外多年,似是不习惯被人伺候,皱着眉一个劲地躲,最终还是汪庙挥退了负责侍奉新帝更衣的司衣女官和侍浴宫女们,耐心地问起他为何如此抗拒她们的靠近。
  新帝垂眸,良久,才道。
  “阿、雁……不喜欢。”
  汪庙哭笑不得道:“那奴婢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太监,陛下总不介意了吧?”
  新帝垂着眸没吱声,汪庙这才叹了口气,侍奉他沐浴更衣。
  汪庙同公冶鹤廷相处了两个月,自然知晓公冶鹤廷口中的阿雁便是他那卷钱跑路不告而别的妻子。
  公冶鹤廷自被他从街上捡回来起,便一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若没有人同他说话,他便怔怔地盯着一处发呆,一看便是一整日,丝毫没有即将君临天下的喜悦,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他那绝情狠心的妻子更重要。
  汉白浴池四角燃起的龙涎香袅袅升烟,公冶鹤廷坐于池中,汪庙跪于池边,以江南丝瓜络轻拭着公冶鹤廷的后背,忍不住劝说道:
  “一个无情之人,陛下如此牵肠挂肚做什么呢,今日之后,整个大胤都是陛下的,到时陛下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登基大典结束,再过三个月,便可以选秀,到时陛下一纸诏书颁下去,京城的高门贵女都会进宫来参加选秀,陛下喜欢哪个,便选哪个做陛下的妻子,那些高门贵女个个都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哪一个不比陛下口中那个见钱眼开的阿雁强?至少她们是见过世面之人,不会因为一百两黄金便抛下陛下一走了之……”
  “你不许……这么说他!他是,最好的!他离开我,定是有、苦衷的!”公冶鹤廷蓦地扭过头,红着眼愤怒地瞪着汪庙,他还不太习惯自己会说话这件事,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会下意识地一边用手语比划一边说,“你答应过、我,登基之后,便会……帮我、找他的!”
  “好好好……待陛下登基后,奴婢便差人帮陛下去寻回那人,好不好?”
  汪庙担心惹怒公冶鹤廷,不敢继续说下去,公冶鹤廷根本不在乎这劳什子皇位,连登基这件事都是汪庙以帮他寻妻作为交换哄着他去做的,若是矫枉过正,怕是会适得其反。
  待日后公冶鹤廷品尝到皇权的滋味,怕不用他说也会渐渐将那人忘了,说不定还会将那人抓回来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公冶鹤廷得了汪庙的承诺,不再说话,又恢复那副沉默的样子,任人摆布。
  斋戒沐浴完毕,公冶鹤廷被侍奉着换上一袭玄色暗金纹龙袍,头戴十二道玉旒冠冕,在数百名宫人的簇拥下,前往奉天殿。
  奉天殿乃是帝王登基、大婚、册立皇后、接受文武百官朝贺之地,所有皇宫内的重要仪式都会在此举行,此地是大胤皇宫中最高等级的建筑,檐庑殿顶、龙缠金柱、蟠龙藻井、金砖墁地,位于皇宫的中轴线核心,彰显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人人都想站在这里,睥睨众生,人人都想坐上那把鎏金龙椅,掌握生杀大权。
  而作为今日主角的新帝公冶鹤廷,却好似一尊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一般,除了在几日前初入皇宫时为眼前奢华的宫殿颇感震撼之外,其余时候都陷在一种难言的悲伤中,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金乌从远处的地平线徐徐升起,光芒笼罩大地之时,奉天殿前钟鼓齐鸣,乐声悠扬。
  礼部尚书引领文武百官,按照品级高低依次行进,向新帝行三跪九叩之礼,三呼万岁之声响彻宫殿内外。
  公冶鹤廷坐于明堂之上,原本恹恹地垂着眸,忽然之间在那由数百官员一齐发出的聒噪声响中捕捉到一道熟悉的声线,他猛地抬起头,额前的玉旒晃个不停,虽有些碍事,却并未挡住他的视线。
  只见下方那一袭朱红仙鹤官服,头戴黑色展角幞头官帽,腰间挂着一枚双鹤和田玉坠,跪于文官之首那人,不是自己那心心念念寻了近半年,在大婚第二日便不告而别狠心抛弃他的妻子,还能有谁?
  提线木偶仿佛瞬间被注入魂魄,骤然活了过来,开始产生情绪……莫大的惊喜过后,便是极致的愤怒、悲伤、痛苦,委屈,数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令公冶鹤廷一时间忘记了场合,失去了理智,本能地想要站起身,朝下方那人而去。
  然而身体刚离开鎏金龙椅半寸,便被身旁的汪庙不动声色地一把按了回去,汪庙压低声音,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皮笑肉不笑道:
  “陛下,登基大典还未结束,您要去做什么?”
  “文武百官还跪着呢,您应当让众臣平身了。”
  公冶鹤廷红着眼瞪着跪于文官之首那人,道:“平、身。”
  闻堰第一次听到新帝的声音,只觉得新帝的声线颇为嘶哑,想来是刚治好嗓子不久,还没有恢复。
  谢恩之后,闻堰同文武百官一齐起身。
  他大病初愈,不过行了一回三跪九叩之礼,便觉得身子有些受不住,起身之时连呼吸都有些紧促。
  没有帝王的允许,臣子在朝贺之时是不许抬头直视帝王的,便是再好奇新帝的样貌,文武百官都要谨小慎微地低着头。
  闻堰向来恪守礼数,然而上方那道灼热的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实在令他无法忽视。
  公冶鹤廷自小流落在外,如今刚被寻回来,便被推着坐上了皇位,新帝登基,却是羽翼未丰,同尚未学会飞的雏鸟没有任何区别。
  日后他需要仰仗自己之处还有很多,更别提闻堰先前听汪庙说,这公冶鹤廷不仅未曾读过什么书,便是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往后闻堰不仅是助他坐稳皇位的摄政王,亦是辅佐他治理天下、守住江山的丞相,同时还得身肩太傅一职,传授他帝王之术,教会他识人、用兵、治国。
  他倒是好奇,与他未曾谋面的新帝为何要用似要将他盯穿一般的目光看他,思量须臾,闻堰怀着几分疑惑与探究,平静地抬起头,看向明堂之上的新帝。
  同那满是愤怒、悲伤、痛苦、委屈的孔雀绿色双眸对上的瞬间,闻堰倒抽了口凉气,瞳孔骤然缩紧,手中的笏板‘啪哒’一声落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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