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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可是现在的天气…。”小木子为难地说道,“看样子是快要下雨了。”
  远处天边阴沉沉的,几丝微弱的光线穿透乌云,虚虚地照落下。
  小木子凭着十几年来的经验,这天肯定是要下一场大暴雨的,而且马上就要倾盆而落了。军营毗邻山林,下了雨的泥土黏巴巴的,地里又多水坑,马车不好行走。
  不仅险路艰行,暴雨时节,更易遇上洪水之事。
  而且这时候,远岫还感了风寒。
  小木子正想向远岫提出更多不能去的缘由,远岫却是顺着小木子的视线看去,他慌张地说道,“那我们得快些了。”
  看着远岫已经走出去几步远,小木子没法,只得快步跟上。
  坐于马车中,远岫掀开帘子看了眼,外头虽然乌云惨惨,狂风阵阵,但雨点儿却半点也没有见到。
  远岫知道是老天也在帮自己,他放下心,倚靠在马车当中,发了会神。
  “啪塔啪塔!!”
  一阵嘈杂的声音自外头传来,远岫惊醒,他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了?”
  “陛下,无事。只是下了雨。”小木子坐于马车前,他打开车门,远岫顺着往外看去,这雨下得凶悍,不仅声音比刀戟相撞还要响亮,雨点更是多到看不清前路。
  小木子料到会下雨,早早就做了准备,各样器具都备齐了,就算是遇上泥石拦路,洪水没路,也自有办法。
  他安慰远岫道,“陛下,无需担心。这雨只是看着比较急而已,很快就会停的。”
  远岫看着外头白茫茫一片。良久,他说道,“那你们也注意安危。”
  长剑划过半空,雨滴瞬间裂成两半,半颗雨珠混入这一场雨中,跟着无数滴雨水一同,接连不断地重重砸落在地面。
  逐扬穿着军服,他站在营帐之外,整个人负身立于雨中。他全身都已经湿透了,雨水刺骨,逐扬却浑然不在意,自顾自地挥动手中长剑。
  剑戟闪着寒光,这是一柄见过无数鲜血的利刃。逐扬随身携带,摸过无数次,每次出锋之时,都是奔着取人性命而去。
  这一次,逐扬面前没有任何敌人,他却出招狠厉,挟风带雨,雨声甚至未能盖过剑锋的飒飒响声。
  回身收剑,逐扬双眸已泛起红血丝,雨水浇湿了发丝,几根落在了脸颊、脖颈处。
  “逐扬!”一道清亮的声音划破雨幕。
  远岫撑一柄纸伞,雨下得太大了,打得伞面啪塔啪塔响,远岫都怕这薄薄的纸伞散架。
  小木子带了宫中腰牌,远岫一行人已进到军营里。远远地远岫就看见有一人站在营帐外。
  雨中舞剑,好雅兴。
  远岫走近几步,便发现此人正是逐扬,他出声唤道。
  逐扬还没有收了戾气,他瞪着眼,转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远岫一只手拿着伞柄,一只手撑着往上顶住伞面,生怕这伞招架不住狂风暴雨。
  山林中的雨带着淡淡的翠青色,正巧远岫头顶一柄淡绿色的小伞。他奋力撑着,下身却已被雨水冲湿了,衣服前襟,袖口都黏在身上,整个人像只刚化形的小山妖。
  他看着逐扬站在雨中,很是不解道,“逐扬你怎么在淋雨?”
  逐扬看到来人是远岫,面容刹地绽开,收了满身的血腥气,几步走了过去。
  军服铠甲坚硬,涮过雨后,更是冷冰冰的。远岫被逐扬抱在怀里,肚子,手臂都被压得有些疼。
  他脑袋正好露在逐扬肩膀的位置处,远岫看到雨水顺着铠甲的纹路流动,像在石头子里穿行的小溪,一股一股的。
  第70章 转过去,小点儿声
  山中雨夜黑深,一路过来,远岫战战兢兢。生怕大雨封山,泥坑拦路,他们一行人到不了军营,得在山中过夜。
  此刻远岫安安稳稳地抵达军营,他褪了身上湿漉漉的衣袍,光溜溜地钻进营帐里摆放的一张木床上。
  被褥比不得宫中软乎,粗糙的棉麻擦过皮肤,冷冷硬硬的。
  远岫整个人都躺进了床铺里间,只露出半个头。鼻子嗅了嗅,一股干爽冷冽透入,很好闻。他安心地枕靠在床头,侧转过脸。
  屋内点了几盏灯烛,最中央燃放一个斗大的火盆,几捆木柴在里头烧得极旺,噼里啪啦响,帐篷顶上被火光印得通红。
  远岫的衣服像是从水里泡过一样,底部还在往下滴水。逐扬取了个木架子,将远岫的衣服撑开,晾在火盆旁,两只小皮靴也一同倒扣在火盆边。
  远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逐扬将身上的军甲卸下,里头溢出了好多的雨水,他随手将军甲挂在了木架子的边角,转身去到了一旁的箱子前。
  逐扬低身在里头翻找,远岫只能看到逐扬的背影。逐扬军甲里面的衣服没有被雨水打湿,意外的干燥,衣领子被脖子处有残留的水珠打湿,不知道是汗还是雨水。
  远岫当时被逐扬抱在怀里时,即使隔着厚厚一层的军甲,他依旧能感受到逐扬砰砰的心跳,还有在耳边剧烈的粗喘声。
  没想到逐扬如此刻苦,连下雨天都不忘要勤勉习武。
  远岫盯着逐扬出神了。直到他转过身,远岫在与逐扬撞上视线的那一瞬间,赶忙心虚地避开。
  他仰躺在床铺上,假意困乏,逐扬已抱了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站在床边。
  “把这个换上。”
  远岫凑近了瞧几眼,原来是一套干净的寝衣。
  逐扬常常来回宫中与军营两地,因此便在在营帐里备了几套常用的衣物。
  远岫虽早已与逐扬坦然相见过,但他时不时便会生出稍许的害羞来。特别是此刻,逐扬手里拿着衣服递过来,视线却落在自己身上,隔着被子要把自己看穿一样。
  远岫可是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一想到如此,远岫的脸便开始微微发红。
  他从被子里伸出两只赤条条的白皙手臂,被子压盖在肩头以下,远岫小心地取过逐扬手上的衣物,生怕动作大点,露出过多的皮肤。
  逐扬已经习惯了远岫时不时做出的莫名姿态。许多时候,他还会打趣逗弄上远岫一回。
  远岫一面在被子里套上衣服,一面目光闪烁地打量逐扬。
  惟恐,他下一刻就要上前来掀自己身上的被子。
  这可不是远岫的臆想,是有好几次,逐扬都在远岫换衣服时闯进来,甚至连远岫沐浴时,逐扬也都毫不避讳地大摇大摆进入……
  等到远岫几下穿好了衣服,逐扬仍旧没有捉弄远岫的意思。远岫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他趴在床上,似乎不解。
  逐扬于木架子前将衣袍翻了个面,整了整皱在一起的衣襟。
  余光中,就见远岫托着下巴,撑着双肘,看着自己。
  远岫常常这样盯着自己看,逐扬每次都知道,但他喜欢看远岫摆出那副在认真思考却又想不明白的表情。
  壁上挂着一柄剑戟,寒光从清亮的剑面反射而出,逐扬就着小块的如镜子般烁亮的剑面,见到远岫再次摆出想象中的模样。
  逐扬却没什么心情,即使今日的远岫看着十分好逗弄。他只定了定心,转过身。
  看到逐扬转过脸来,远岫原本歪着的头,立时摆正了。逐扬从进来到现在都只冷着一张脸,远岫这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直起身子,盘着腿于床上坐好。
  逐扬缓步靠近,见远岫不自在地坐起身,他扯了扯嘴角,看上去不那么虑思于心。逐扬走过去,坐在床边。
  军营中木床本就是稍作休息之用,逐扬营帐中也不例外。
  木床约莫两只手臂那么宽,就只够一个成年男子躺睡的大小。远岫只坐着就占了大半的位置,他娜了挪,让出一块地方来。
  “怎么突然上军营来了?”逐扬将远岫衣袍上没系拢的带子打了个小结。
  远岫立时将刚刚突然生出来的不适应抛却,思绪回到了逐扬的话中。
  还不是你这段时日总往外面跑,远岫想着。
  逐扬手碰到远岫的脖子,他指尖一烫。
  方才雨幕之下隔着衣物,逐扬还不觉得远岫体温颇高。这下逐扬坐在床旁边,远岫只着一件薄薄的寝衣,逐扬便察觉到远岫发烧了。
  他摸了摸远岫的额头,发现果真如此,比寻常之人要热上不少。
  “你生着病,到处乱跑!”逐扬语气重了几分,他站起身,去到身后的木箱子处,翻找药物。
  “我带药了。”远岫小声说道。
  他本就身体不好,风寒咳嗽更是常有的事情,远岫早已习惯了。
  还在宫里时只是多打了几个喷嚏,许是在路上淋了雨水,又因夜间风冷,吹得他病重了些许。
  对此,远岫并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是脑袋有点缓慢,身体上并未太多的难受,无甚大碍。
  逐扬却并不这么认为。
  听到远岫的话,他转过身,面目凝重,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一般,向着远岫所指向的地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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