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不成想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胃口越来越大,这才惹得东家大发雷霆,把她兄弟轰了出来,便宜咱们看这场乐子。”
  张玉大开眼界,不胜唏嘘:“看她穿金戴银,穿得那么奢华,我要是路上碰见这样打扮的夫人,我都不敢抬头看,怕唐突了她。
  没想到富贵人家也差钱呢,上亲戚家借钱的样子跟咱们乡下地方也没什么两样嘛,比咱们还不讲体统,打起架来也不相上下,真看不出来。”
  周邻冷笑一声,不屑道:“什么锅配什么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一锅炖了最好,省得祸害旁人。”
  这种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废物点心,他在外头见得多了,连个眼神都懒怠给与,纯属浪费时间,转而说起别的。
  “你们可还要买什么东西,要不咱们再逛一会,吃了晌午饭再回去?”
  两个女孩齐齐摇头:“不了,太阳这么大,还是早些回去吧,你别看街上的小角店铺面不大,点盘青菜都得十几个铜板。多点两盘菜能买好几斤猪肉,太不划算,还是回家吃吧!”
  “就是,说是肉菜连个肉味都没有,菜钱倒是按肉价来收,咱们不当那冤大头。再说了,这才吃了一碗豆腐花,一时半刻也吃不下别的,回家吃正好。”
  周邻瞟一眼外头,今天很晒么,明明早起就是个大阴天,不至于下雨但也没有明亮的光线。
  不过他也没有追问,既然她们嫌晒那就回吧,反正他是个作陪的。
  如今去了隔阂,青叶话倒是多了起来,直言不讳问道:“周邻,你现在经常去县里吗?”
  “嗯,这小半年在家的时间不多,多数要去县里走动。”
  青叶惋惜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可惜你是个男的,又不通针织女红,要不然可以托你去县里卖针线,免得还要麻烦孙姑姑。
  孙姑姑如今不住在县里,跟之前的友人来往交际,估摸着也是要费人情的。咱们本就帮不了孙姑姑,还要沾她的光,她虽然不在意,可咱们总有点过意不去。”
  张玉点头赞同:“可不是,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你都不知道孙姑姑有多好。第一次见面就指点我刺绣针法,我绣的团扇估计将将能够入她老人家的眼,她却愿意帮我捎去县里卖。
  孙姑姑这样好,我很想做点什么报答她,你说我给她纳一双鞋子怎么样,或者做一身衣裳?”最后这句话侧头问的青叶。
  青叶想了想,给出建议:“这两样都不合适,现在还不是时候,要不……你绣一条抹额吧,正好冬天快到了,到时送给她老人家裹额头。”
  “对啊!”张玉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聪明,我得想想怎么做得暖和又好看……”
  周邻啼笑皆非看着眼前自顾说得热闹的两人,问青叶:“你自己怎么不去县里?”
  女孩白了他一眼,“我要是能去还用得着跟你啰嗦,我早去了。”
  青年斩钉截铁道:“你以后会去的!”又惹来另一个白眼。
  他低下头嘴角一弯,无声地笑了,挺拔的侧脸轮廓在昏暗的小店也那样醒目。
  第197章
  秋天不但是瓜果收获的时节,野池河渠的黄鳝也格外健壮,正是一年中最肥胖的时候,养得膘肥体壮好过冬。
  垄上的半大小子们,成天提着水桶房前屋后地转悠,趴在树根底下扣鳝鱼洞。
  他们好似天生一双火眼金睛,哪里的水面在冒气泡,是鳝鱼在吐气还是别的什么草虫,分辨地一清二楚。
  更甚者瞟一眼岸边水面下的洞穴,仅凭泥巴的形状和走向,便能断定里面有没有活物,有多大,还有没有其它的出口。
  仔细分析、研究一番后,闪电出手,提出水面时,中指赫然死死扣着一条硕大的黄鳝脖颈。任凭修长的身躯疯狂挣扎扭动,也逃不脱小子们黢黑的铁砂掌。
  青果是丛家三个孩子中最调皮捣蛋的那个,也是捕捉这些乡下野物的行家里手。
  自打他长得比门栓高,且在水面上摇头摆尾地狗刨着不沉到水底后,杏娘便没狠拘着他不许玩水,只规定不能一个人去水边。
  小家伙在家里呆不住,再怎么猛烈的阳光都挡不住那颗往外跑的心,上树掏鸟下水捉鱼,跟他娘少时的顽劣一模一样,甚至更胜一筹。
  杏娘如今到不感叹后继无人了,只恨小儿子粘上毛堪比野猴狲,皮得没了边。
  青果玩归玩,家里倒是时不时能添一盘好菜,螺蛳、河蚌肉、河虾、盐巴草芯、高笋……只要是水里的野物,他都有法子弄一兜。
  早起两兄弟划船去镇上卖黄鳝,攒了四、五天有小半桶,再不卖该掉秤了。
  还不到太阳当空,青果提着水桶气呼呼走进灶房,嘴里骂骂咧咧:“不卖了,以后再也不卖鳝鱼了,黑了心的老扒皮!
  我这么肥的鳝鱼,他竟然只出三文钱一斤,这跟白送他有什么区别?我就是倒了水里喂鱼,我也不卖给他了,心怎么这么黑,我看他肚子里流出来的肠子都是黑的。”
  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呼哧喘气,直直盯着桶里的长条。
  杏娘走过来往桶里看了一眼,肥硕的黄鳝在桶里挤成一团,水面上布满密集的小水泡,几片枯叶和褐绿色的螺壳掺杂其间。
  她柔声安慰道:“热天鳝鱼价贱,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不气了,卖不出去咱就不卖。
  与其白白便宜了那些黑心老财,不如咱们自家人杀了吃,你是喜欢吃辣炒盘鳝还是蒸鳝鱼片,娘晌午做给你吃?”
  小少年满肚子不适宜,被娘亲轻声哄劝了半晌,郁气也就渐渐消了,“还是切片炒鳝丝吧,这些鳝鱼太肥了,炒盘鳝不入味。”
  “好,那就炒鳝丝,我去喊你爹来杀鳝鱼。”
  青叶笑着在一旁道:“冷天鳝鱼价高啊,你要是能把鳝鱼养到冬天去卖,指定能挣一大笔银子。”
  青果没好气睨她一眼:“你说的到简单,冬天鳝鱼钻土里不冒头,我想捉也捉不着啊!”
  青叶张了张嘴,犹豫半晌后,咬着嘴唇低下头。
  本以为丛家的鳝鱼能吃到天气转冷,没想到只吃了两顿,一大清早,青果兴冲冲回家提起水桶跑出去,回来时桶里空空如也。
  青皮好奇地问:“你把鳝鱼弄哪去了,现在还没涨价吧?”
  “没有,镇上那些鱼贩都是黑了心肝的,卖的人多了,连一文一斤都能叫得出口。”青果满脸不忿,转瞬间又喜笑颜开。
  “不过我用不着卖给他们了,周邻哥要我把鳝鱼卖给他,十五文一斤,说只要他在家里,有多少他收多少。”
  青皮大惊失色:“十五文一斤?他买这么多黄鳝做什么,出的价还这么高?”
  “他没说,我也没问。”青皮耸了耸肩膀。
  “指不定他要做什么大买卖,我给他送的鳝鱼可都是生龙活虎的,周邻哥讲义气,我也不能骗他的银子。你们可别给我传扬出去,周邻哥说现在只收我一个人的。
  若是旁的人得了消息也要卖给他,他可没那么多银子付账。好了,我不跟你们啰嗦了,我要去抓黄鳝了,眼看着天气要转凉,到时想抓都抓不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提着桶跑远。
  剩下两姐弟面面相觑,青皮想了一会不得其法,也就撒手丢到了后脑勺。反正他弟卖不掉的鳝鱼也是吃掉,能卖上价自然更好,低头钻心凿刻手里的木料。
  跟弟弟喜欢在外头撒野不同,青皮更喜欢留在家里刨木头,给他爹帮点小忙,手上功夫倒是与日俱增。
  青叶若有所思看着小弟跑出去的身影,低下头继续撕鹅米豆两边的外皮。
  爹娘去田里扯杂草,准备晌午饭还早,青叶打算去周爷爷家买一碗小鲫鱼。两面煎得焦黄,配着园子里最后一批红辣椒,正好下饭。
  拿一只空碗放进菜篮,胳膊一弯,出了门往东走,周老爷子家大门洞开,空荡荡声息全无。
  青叶踮脚望了望,正迟疑间,河边传来一丝声响,一个人影正在船上拉渔网。
  她转过身走下河坡,站在台阶上问:“你倒是个不见外的,借了我家的船就划,打从你一回家,这条船就改了姓。”
  周邻轻笑一声:“你说的对,七叔、七婶的大恩无以为报,往后自当鞍前马下,俯首听令。”
  女孩啐了他一声,犹豫片刻,又问道:“你收青果的黄鳝……”
  “你不是知道?”周邻调整网箱四面的竹竿,“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到了年底能得一笔银子,对了……”
  他转过头问:“我不在的这两年,你怎么没跟家里人说养鳝鱼的法子?我还以为你早说了呢。”
  青叶从鼻子里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啊,这就是个死结,本来养黄鳝是想挣大钱的,我家门口一拉网吧,整条垄上就都知道了,到时照样卖不上价。
  不拉网吧又养不活,只能眼睁睁空守着宝山没有半点用处,你当初还不如不告诉我呢,省得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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