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甚至,此人礼数谨严、对秦维勉降心俯首,又有谢质在旁助力。贺云津瞬时紧张起来,见秦维勉跟赵与中相谈甚欢,一时更加无措:
我下凡这这些日子,不会全白干了吧?
第40章 知恩不报
听秦维勉与那赵与中相谈,贺云津半晌无话。谢质也多在一旁听着,但面带笑意,乐得看戏。
贺云津不解。
就算谢质着出了他的心思,将他作为情敌看待,难道这谢十九爷的办法竟然是给他们两个再找一个潜在的情敌?
“对了,还不知希文与赵将军是怎么相识的?”贺云津抽空子问出,谢质立马答道:
“说起来,还多亏了谢韬引荐。那天他到我府上,我说起要随二殿下去西营驻防,他才提及与赵将军相识,要请来相见。”
贺云津听了心中却并未轻松半分。这赵与中显见得是十分想要结交谢质、攀附燕王的,这份热望是为了许身报国自是最好,若为了进身之阶暂也无妨,可别存了别的谋算。
秦维勉也不知虑到这一层没有,只是满眼笑意留他们饮宴,那赵与中自然又是一番推却,贺云津冷眼看着,心想自己来了多时才留饭,这小子运气真好。
席间自是一番宾主尽欢,那赵与中是个知礼守节的,但并不畏葸退缩,既谦和恭良,又落落大方,饶是贺云津这么发酸,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于是他心里更酸了。
虽然都不明言,但双方都心知肚明,这赵与中是准备背杨恤而投燕王的。秦维勉这礼贤下士的态度已十分明确,就等赵与中拿出来投诚之意了。
果不其然,酒筛过一巡,赵与中抱拳道:
“二殿下自是天纵英才,但恕在下斗胆发问,不知殿下弓马如何?”
见众人疑惑,赵与中连忙解释:
“卑职听见杨将军布置,待燕王到后,要请您一同进山打猎。”
秦维勉跟谢质都是神色一凛,杨恤自然是要借此给秦维勉难堪了。
那军中是什么地方,唯武力称雄。他秦维勉本来就年轻没有威望,再在狩猎之时出了丑,还怎么在军中立威服众。
见他神色,赵与中立刻也忧心起来,补充道:
“杨将军正命人为您打造一副宝雕硬弓,配以红翎羽箭,名为进献,实则——”
实则那弓必然十分难开,那箭则是防止秦维勉作弊,冒领他人猎物。秦维勉正犯难,兀自垂眸思索,赵与中也跟着叹气。
秦谁勉听了忙道:“多谢赵将军告我此事,我定然小心应对。”
“可惜卑职不能为殿下分忧。”
“诶,这是什么话,你所说之事十分重要,已经帮了大忙,其余的我来想办法。”
“是啊,”谢质道,“大不了不去狩猎罢了,难不成他还能命令燕王?”
“万万不可,”贺云津道,“如此便落了下风了,虽说理由好找,但人家难道没有后话?”
秦维勉无奈看向贺云津。他怎么悟不出其中厉害,到时杨恤拿出弓箭进奉给他,趁机邀他出猎,他岂好拒绝的?
但那弓马之事他实在不擅长,这么些日子,贺云津难道不知?秦维勉无奈问道:
“济之有何办法?”
“自然是勤加练习。”
秦维勉不想理他,谢质则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
“好在还有数日,这挽弓搭箭之事,在下还算熟悉。殿下如果愿意,我陪殿下练练,若得了决窍,进益也是很快的。”
秦维勉这些日子随贺云津练武,是有了些进步。但今日的话,他断然不信。那剑法身形等还可说有招法关窍,这拉弓射箭,靠的就是力气与准头,哪是几日便有成效的。
贺云津说这话,还不过是想赖在殿下身边罢了。谢质悟到这一层,狠狠瞪了贺云津一眼。
只有赵与中不知其意,抱拳道:
“贺校尉有如此之能,实在令人佩服啊。”
秦维勉不愿在赵与中面前露怯,也不争辩此事,只是又谢了他,向众人劝酒。一席饮罢,赵与中说自己乃是以家中有事为由请假出来的,立时还要回去,秦维勉便不留他,着人送他出去了。
看着赵与中的背影,秦维勉道:
“希文荐的这人好。”
“可这杨将军的办法实在不好对付啊。”
贺云津笑着向那愁眉不展的两人问道:
“怎么,殿下不愿同我练练?
“济之当真有这个本事?”
“殿下休听他的!”谢质忙打断贺云津,“这岂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那日日习练箭法的,也无几人能够射得准的,殿下若贸然答应了,到时却没有斩获,岂不徒惹嘲笑?不如不去为是,也省了这习练功夫。”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拒绝出猎恐也是好说不好听。秦维勉认识贺云津以来,这人总能给他些惊喜,甚至于这样绝无可能的事,他也想听听贺云津怎么说。
“殿下若是没有时间习练那便罢了。”
秦维勉听了难免失望,孰料贺云津接着说道:“但可万万不能第一阵便怯敌避战。二殿下只管答应地,只要你能拉得开那弓,必能射中。”
谢质问:“这是怎么讲?”
“因为二殿下天资不凡,冥冥之中必有神明庇佑。”
听了这不着边际的话,秦维勉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他无奈摆手:
“再想想吧。”
贺云津在京中置了一处宅子,离燕王府不算太远。
路天雪这些年攒了些银钱,也在城中购置了宅子,贺云津故意买在了他隔壁。路老伯初到城里,既觉样样新鲜,又不敢独自出门,贺云津闲时也去看他,只见他虽然活动不便,却仍强撑着慢慢移动,每日将各种家具物什擦拭一遍。
“我呀,只敢在孙儿不在的时候动活动活,他在时,是一点也不让我忙活啊。”
路老伯边说边笑,贺云津递了茶给他,他这才稍停。
“小伙子啊——不对不对,你现在是当了官啦,我该管你叫什么?”
“老伯不必在意这些,像从前一样就是。”
“诶,那怎么行呢!”
“老伯当真不心客气,我与天雪同在燕王府中做事,本就如同兄弟,老伯你又在晚生穷困之时招待了我多日,何必如此生分呢。”
“说起来,多亏你教我孙儿武艺啊,我也是许久未曾见他练到这么晚了。”
贺云津住到路天雪隔壁,头一个就是为了指点他剑法,毕竟路天雪强一分,秦维勉就安全一分。
另一个考虑……贺云津知道,他不能只盯着谢质这样活跃的人,秦维勉如此年轻,谁是正缘尚未可知,路天雪这样沉默老实的人未必不成威胁。好在路天雪虽然寡言,但贺云津知道他是服气自己的。
范得生也跟着来了,贺云津就让他帮忙劈些柴。噼啪声中,路老伯犹豫了很久,放下茶碗,问贺云津道:
“我听街上人说,二殿下要领兵去啦?”
贺云津奇怪,这事不应该听路天雪说来吗?
“正是如此。”
路老伯听了便不言语,沧老的脸上有种深沉的忧戚。
“老伯怎么了?”范得生问道,“二殿下这样好的人去领兵不是好事吗?”
“唉……我孙儿他苦了这么些年,这方才安定下来,我——”
贺云津明白,军旅之事危险重重,路老伯只有这么一个孙子相依为命,怎么舍得他去呢。
老伯又道:“小时咱家里穷,没有办法,只能送他到道观里,后来又被拉到边地去受苦——唉……”
贺云津一时也觉心酸,却也不知如何安慰。世道如此,少不了生离死别。不料路老伯自己开口道:
“小伙子啊——你能见到二殿下,能不能跟二殿下说说,就别让俺天雪去了吧?”
老伯须发皆白,如今又要离别,那模样谁见了也会不忍,何况贺云津还曾受他恩情。
“天雪不说,可我知道,他是怕我伤心。唉,二殿下有恩于我家,按理说,该全力报效二殿下,可是……可是我……”
老伯说得浊泪滚滚,不禁掩面痛哭起来。贺云津不会安慰人,还是范得生跑了过来,扶着老伯的肩劝他。
“老伯别着急啊,这不是还没走呢吗?路侍卫他这么厉害,一定没有事的。”
贺云津仍旧没有说话。他细忖,如果他真向秦维勉开这个口,秦维勉未必不答应。他受老伯恩情,按理说该帮这个忙。
他站起来,转过身道:“老伯,天雪既然不告诉你,必有他的考虑,你何不问问他想不想去呢?”
不料路老伯忽然从椅子上起来,几乎是摔下来一般朝着贺云津跪了下去:
“天雪肯定不会主动开口说这话,必得二殿下免了他随军才行啊!我知道你为难,可老头子我也不知道找谁了……”
范得生一边去扶老伯,一边疑惑地看向贺云津,不明白他的师父为何不肯帮这个忙,他只需带个话,准或不准,自有燕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