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嗯?怎么说这个?”岁澜失笑,不知景昭是从哪儿听来的这词的。
按理说,这个世界里,本不该有此形容。
却只听景昭继续问:“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到了……是好词吗?”
“我对你的话,是的。”岁澜道。
“你对我的话?”景昭懵懵懂懂地重复,“啊我想起来了!你讲给我听的那个你是我的‘队长’的世界里,你说你是我的小狗,你还咬了还是舔了我的手指来着?所以那时你是我的‘舔狗’吗?”
那词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但岁澜还是被景昭这天真却也着实可爱的话语逗乐了。
“算是吧?”岁澜捧着景昭的脸笑道,却又想到景昭此时对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便又有些怅惘心疼,“我是……无论你希望我是你的什么,我都可以是的。”
景昭果然没听懂岁澜此言中的承诺意味,只最浅显地理解着:“哦又舔又狗就是‘舔狗’啊?”
说罢,他拿指尖快速轻触了一下岁澜的唇,然后热切地望着岁澜,道:“嗯!师尊,快再说你是我的小狗!”
景昭此刻的心思太过明显,模样却也太过灵动耀目。
岁澜免不了因为景昭此时的娇纵而失神。
“我……”
“快说呀!”景昭催他。
车外,是一望无际的重峦叠翠,车内,岁澜看着景昭因为憋着乐而兴奋到有些泛红的脸,心动不已。
他心甘情愿地将景昭递的话应下:“我是你的小狗……”
“我永远是你的……”
景昭却根本没听岁澜的下一句话,他只是开朗,眼中透着小小的狡黠:“哈!那师尊在这里也是我的‘舔狗’喽!”
“师尊果然对我最好了……”景昭说罢环搂住岁澜,跌在他怀里笑着。
岁澜也被爱人此刻那不知何起的愉悦感染,陪他享受着。
山间的风缠缠绕地吹着他俩,好一阵儿,岁澜才半是哄弄半是逗趣地重新挑着景昭刚才话中的字眼,问道:“我,‘在这里’对你‘最’好?”
景昭虽实际上脑子没那么灵光,此刻却对岁澜想说什么心知肚明。
他整日和师尊厮混在一处,自是知道自家师尊这是醋了。
景昭装作思索一阵后,故意反逗岁澜道:“啊!好像你叫什么……‘顾麓祁’?的时候,对我更好来着!”
“呵……”
岁澜最是喜欢景昭这种“游刃有余”的时刻,哪怕这个看上去很懂自己的景昭此时其实近乎什么也不懂。
他此时也不知是感到可惜和真的争醋更多,还是单纯想许下承诺和表达爱意更多,岁澜也只越发贴着景昭,哄回他道:“那好吧,惜败了……我争取早日比过从前,我会对你更好更好的……”
风声消弭着情儿之间的呓语。
车轿悠悠地往家的方向驰荡,一双爱人正在这浩荡天地内,在这狭小车室间,浓情蜜意地相爱着。
第63章 宗门蠢徒
这一夜, 景昭做了个离奇的梦。
他孤身一人蜷缩在一大片浓雾包裹着的中间的小小一方坑洼斑驳的石地上,无助地捱受着不断从他身上掠过的凌冽的寒风。
举目望去,这似乎还是一处高地, 四周乃至脚下都尽是朦朦胧胧看不清内里的深色浓雾。
景昭很害怕。
他一向被师尊娇养惯了, 平日里,他要么是由师尊千娇百宠地亲自保护在身边, 要不是被师尊安排好的人处处陪着, 几乎从没有遇见过这样孤苦无依、求告无门的情况。
景昭只能呆愣愣地杵在那里。
但隐隐的,景昭似乎又在内心深处, 清楚知道自己会沦落到“此处”、“此境遇”的原因——
他在梦里似乎比平时要敏锐?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景昭用他那哪怕“灵光”了许多后其实也不灵光的脑子使劲想着。
此时黑雾汹涌, 眼前的雾逐渐跃动幻化出一株由一个个蛇头组成的大藤蔓的模样, 另有数不清的细细密密的箭头在那株蛇藤周围逐渐凝聚, 每一枚雾气凝成的箭尖, 都直直指向景昭。
危险逼近,但景昭脑中又再次闪过相似的画面。
蛇藤, 箭尖, 被困于雾气弥漫的高处,寻不到出路……景昭总觉着这些东西很是熟悉,这种感觉就像是师尊在给自己讲述曾经两人在其他世界发生的故事时的那种感觉一般,熟悉到近乎让人感觉有些亲近。
让人很容易就相信,这些一定真的曾发生在自己身上过。
此时的这梦境难道也是自己遗忘了的某个世界里发生过的吗?景昭继续头疼地想着。
可在师尊讲过的那被自己遗忘了的“真实”故事里,他和师尊该总是亲密的、黏糊的、缠绵的……他俩间的一切都该像是被裹在一层浓厚又剔透的琥珀中的流壁, 不光看着美丽,捧在手心里也是暖融融、沉甸甸的。
而绝不是此刻这般,冷冽、孤清,让人心里打鼓, 竟想要逃避。
可此刻在梦中的景昭无处可逃,那黑雾带着那张扬着蛇形顶端的藤蔓,和那满布的箭尖朝景昭继续不断逼来。
他此时又怕,又莫名感到一种奇异的、似乎什么要被揭开的兴奋兼不安。雾气中,还有一道声音不断朝景昭呼唤着:“……”
景昭分神去听。
那声音说的似乎是:“……假的……”
“景昭……你现在的身份,记忆,甚至你整个人都是‘假’的……”
“……你的师尊一直在骗你……”
那话语本就极有很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可偏那声音又极像是师尊的,景昭在本能地想要相信那声音说的一切的同时,又因为那声音说的具体内容而愈发迷茫。
师尊在骗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这极像是师尊的声音又和师尊本人有什么关系?
结合那黑雾和那危险的一切,难道在另外的世界里,师尊并非如在这个世界这般宠爱自己,而是一直在伤害或是折磨着自己吗?
不!自己不会怀疑师尊的……
景昭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己心中涌出的这种感情,便烦心得连害怕也忘了,偏那黑雾里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景昭……你的师尊……对不起……你……”
此时,那愈发浓重且活跃的雾气已经快要逼近景昭的脸,雾气中的蛇头和箭尖还差一点就要真的咬伤或是扎破景昭的皮肤。
景昭睁大眼,在那雾气最终即将触及自己前开口:“你到底是谁?”
那黑雾微妙地退了半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师尊……”
“那别说了!”景昭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既然你和师尊没关系,那你说的话我不想听了!”
“可你的师尊……”
景昭大喊:“不!我不听!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师尊的!”
……
“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师尊的!”
此刻,在岁澜和景昭二人的床榻之上,岁澜正抱着景昭,想要将他从紧蹙着眉头的噩梦中轻轻摇晃回来。
可还没等岁澜真的出声呼唤景昭,就听见景昭坚定地喊着这句话,自己从梦中挣醒。
“……”
“怎么了?梦见什么了?”岁澜问道。
他此时既不安又心动,因着说不出口的缘故,也被景昭这句饱含信赖的话语震得更加内疚。
景昭睁开迷蒙的双眼,在看清眼前的师尊和所处的环境后,依恋地赖进师尊的怀里,小声撒娇:“害怕……梦见有个怪物用你的声音对我说怪话……”
岁澜更深地搂他入怀,景昭便近乎颠三倒四地对岁澜诉说了梦里发生的全部内容。
高楼、蛇行、箭矢、黑雾……岁澜越听越心虚内疚。
眨巴着那双澄澈到近乎空蒙的眼睛的景昭不懂,可是岁澜心里却清楚知道那探入景昭梦里的黑雾的真身——
那是当初从那个末日混沌世界带着景昭来到这个小世界时,岁澜自己分裂出来的某种心魔。
当时,岁澜只是秉着一股气要带景昭走,他虽然知道自己拥有一种极为强大、足够让那些所谓的更高维度的“局里人”忌惮的能力,但是岁澜也只是能够大差不差地运用该能力,实际上对这能力的来源或是其根本的运行逻辑并不清楚。
不过岁澜最终还是做到了:他的决心和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武断,使得他成功地带着景昭来到了这个毫无外界干涉痕迹的修仙小世界里,彻底躲开了旁人对景昭的操纵和压制。
可福祸相伴,或许也是因为岁澜这太过武断的决定,景昭在随着他穿越进入这个小世界后,像是失去了一部分心智,变得迟钝且童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