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俞盼仰着头看他,比划:“我收拾好了。”
“盼盼,说话。”沈砚舟说。
对于不能在书房睡觉这事儿俞盼显然是不高兴,扭开头,撅着嘴不乐意开口。
“盼盼?”沈砚舟稍稍加重了语气。
俞盼这才不情不愿地转回头,瞪着沈砚舟:“我,收,拾,好,了!”
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甚至还带着抗议的腔调。
沈砚舟看着气鼓鼓的俞盼,弯腰一把将人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
“呀!”俞盼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接着就被在他颈窝埋脸蹭着的沈砚舟蹭笑了。
到底还是沈砚舟最重要,俞盼那点小委屈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沈砚舟不让俞盼打地铺也是有原因的,搬进来后天气越来越热,俞盼就因为贪凉,开着风扇趴地板上睡了一下午。
结果晚上睡到半夜就开始吐,体温烫得吓人,喂药喝水都哼哼唧唧,蔫了好几天。
所以打地铺是绝对不行的,万一再着凉,不光俞盼自个儿难受,沈砚舟看着也心疼,可一味禁止也不行……
两天后的周末,沈砚舟轮休在家,两人难得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醒。
俞盼醒了也赖着不起,就缠着沈砚舟闹,闭着眼哼哼唧唧地说不想起床,被沈砚舟挠痒痒了才不情不愿睁开眼。
正闹腾着,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俞盼好奇地抬头,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嘴角噙着笑笑:“去,开门看看是谁。”
俞盼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您好,是沈砚舟先生家吗?家具店送货。”
俞盼愣愣地点头,下意识回头寻找沈砚舟的身影。沈砚舟已经走了过来,对工人点头:“麻烦搬进来吧,是左边那间房。”
在俞盼疑惑的目光中,两个工人抬进来一张造型简洁,打磨光滑的原木色单人床,稳稳地放在书房靠窗的位置。
工人一离开,俞盼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小床边,按了按上面铺着的软垫,然后猛地转过头,看向倚在门框上望着他的沈砚舟,脸上满是惊喜和不解。
“哥?”
“不是想睡书房吗?”沈砚舟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语气带着点戏谑,“打地铺不行,会着凉,忘了谁上次趴地板睡觉,第二天鼻涕哒哒的?”
俞盼不好意思地皱皱鼻子,小声反驳:“才没有…鼻涕。”
“好,没有。”沈砚舟笑道,看着他雀跃的眉眼,问出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想的事情,“盼盼,想不想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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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和王红娟通完电话后, 沈砚舟找遍了澜洲,也没找着针对俞盼这类失语复健的成人学习班,而普通成人夜校和培训班环境又过于复杂。
他只能退而求次地考虑学校,那毕竟也算是一个能够很好锻炼语言, 环境也算好的地方。
在问出这句话后, 沈砚舟看着俞盼一下抿紧的唇,他就知道了答案。
“不要, 不想, 去。”俞盼咬着唇给出这个回答。
沈砚舟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好,不去就不去, 哥知道了。”
俞盼却像是怕他失望, 抓紧了沈砚舟腰侧的衣摆,很慢地说:“你…不问,我吗?”
“嗯?”沈砚舟顺着他的话,“那盼盼跟哥说说, 为什么不想去?”
“他们, 都笑我。”俞盼挨紧了沈砚舟, 软软地跟他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在, 学校, 他们都,喊我,死哑巴。”
“又不是, 我,不想,说话的。”俞盼一边说, 眼泪就滚下来了,砸在沈砚舟手背上,明明是温热的,却烫得他心口发紧。
俞盼喜欢学习,但是不喜欢学校。那里留给他的,除了零星喜欢的课堂时光,更多的是数不尽,带着恶意调笑的一声声“哑巴”。
尤其是在沈砚舟升入初中不再和他同校后,那种被欺负,被戏弄的无助几乎淹没了他。
“好,哥知道了,盼盼不上学。”
沈砚舟擦掉他的泪,用力抱紧他:“那咱们就在家学,哥给你请只教你一个人的老师,好不好?”
“这是,什么?”俞盼吸了吸鼻子。
“就是在家里上课的老师,只教你一个人,没有别的同学。”沈砚舟耐心解释,“家里只有老师,哥也会陪你,哥不在的时候,周阿姨也会在旁边陪着你。”
周阿姨是他们家请的保姆,白天过来做饭打扫,是个温和沉默的中年妇人。
没有同学……俞盼想了好一会儿,最终点了头。
沈砚舟行动迅速,在和俞盼说好要找老师的第二天,就让小陈去打听澜洲市里,能够上门进行系统语言训练的老师。
小陈很快联系上了几位,沈砚舟亲自去谈。面对外人,沈砚舟话不多,要求提得清晰明确。
“需要一对一的言语康复训练,时间地点按我们方便来,课时费按市场价双倍,重点是耐心,不能急,不能让他有压力。”
他言简意赅,没有多余寒暄,直接敲定了一位有经验的老师。
老师姓秦,育有一个患中度听障的儿子,小孩沈砚舟在面试时见过,说话流畅,音调准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别人是看不出来他的听力有问题。
秦老师确实有经验,她会带着俞盼进行系统的呼吸训练,口部肌肉按摩,发音练习。
沈砚舟下班回家,常常能看到俞盼正对着卫生间里的大镜子,认真地,一遍遍练习发音,神情专注。
每当这时,沈砚舟就会停下脚步,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俞盼认真练习的侧脸,因为练习不合心意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沈砚舟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俞盼的腰,下巴亲昵地搁在他的发顶,透过镜子看着怀里的人,低声问:“今天跟秦老师学什么了?”
俞盼的注意力从镜中的自己转移到沈砚舟身上,笑得眼睛弯弯的,转过身,仰头看着沈砚舟,带着点展示成果的小小骄傲,“我今天,学了‘咏鹅’”。
说完,俞盼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开始背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比起之前自己拿着注音卡摸索,有专业人士教导果然效果显著。
不过才上了一个月的课,俞盼已经能够比较流畅地背出一首简单的古诗了,虽然语速偏慢,个别字音仍有些模糊,但几乎听不出磕绊感。
“嗯,盼盼真棒。”沈砚舟从不吝啬夸奖,嘴角漾开温柔的笑。他说完,便自然地低头,先是亲了亲俞盼光洁的额头,又吻了吻他因为认真背诵而微微嘟起的唇。
这像是对俞盼努力学习的嘉奖,俞盼同样对这种奖励感觉到安心愉悦。
沈砚舟没有立刻退开,而是用鼻梁轻轻蹭着俞盼的鼻尖,两人呼吸交融,距离近得能看清楚对方眼里的自己。
“盼盼。”沈砚舟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下周我们回一趟溪山村。”
俞盼听完,眼睛倏地一亮,立刻猛猛点头,“中秋节!”
“真厉害,日子都记得这么清楚。”沈砚舟低笑,又开始蹭他的鼻尖。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下午秦老师才说过,俞盼记得可牢了。
“好久没回去,看沈叔沈婶,了!”俞盼越想越开心,他要跟沈叔沈婶他们说,自己会说话啦!
“对了。”俞盼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急忙补充,“还要回白溪镇,看房东奶奶,和爷爷。”
“当然会去。”沈砚舟答应着,目光却流连在俞盼因为兴奋而格外红润的唇上。
他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俞盼的鼻尖,这种肌肤相贴的亲昵感似乎怎么也腻不够。
然后,像是再也忍不住,他又一次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同于刚才短暂的奖励,这个吻更深,也更缠绵。
俞盼乖巧地,微微仰头配合着这个逐渐加深的吻,他喜欢和沈砚舟接吻,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就是他忽然有些发觉,沈砚舟最近似乎……特别沉迷于吻他。
虽然他们平时亲昵也不少,亲吻更是家常便饭,但以往多是亲亲额头,脸颊或嘴角。
可现在几乎每一次都是以这样的深吻结束。而且每一次都要持续好久好久,有时候晚上躺床上了,沈砚舟搂着他,说着说着话,也会突然吻下来。
俞盼好几次是吻着吻着抵挡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还有几次,他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沈砚舟在看自己,过了会儿起身下床,接着卫生间里会传来隐隐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