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各位妃嫔互相看了看,再去瞟白禾。
  四妃中,慧妃父亲是兵部尚书,兰妃爷爷是吏部尚书,容妃家里在南方是一省首富,她的手帕交德妃家境当然也不会太差,是南方有名的书香世家。
  哪怕是地位低于皇妃的嫔,家世都不比白家差。
  她们是皇宫里的贵人主子,白禾是路边的石头。
  原也是官家公子啊。太后阴阳怪气起来,话比德妃更刺人。皇上的侍君是男子,平日也不好到后宫里来,就前头进宫的那个侍君,哀家也是一面没见过的。白侍君,今日来陪哀家用个膳,别太拘束,这么多人在场呢,不怕宫里奴才传闲话。
  是。谢母后赐膳。白禾更深的一躬身,表现得十分驯服知礼。
  太后当时便笑了,无意道,这孩子知礼,不像小门小户,倒像宫里调.教了的。
  白禾直起腰,仍旧垂着头,眼神不去乱瞟屋里的莺莺燕燕,显得极有分寸。
  四妃听了太后的话误以为是夸奖呢,慧妃当场坐不住了,儿臣们也许久没和母后一同用膳,不如把皇子公主们也叫来,与母后共度天伦。
  不了。意外的是太后一口否决了,皇子们尚小,天这么闷,少教他们往后宫跑,弄出病来哀家如何跟皇儿交代?事实上太后是担心宫中刚闹了刺客,紫宸宫又遭了大火,怕是最近不太平。妃嫔没了能再换,皇子若出事就不是小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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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太后摆宴,本是要接皇帝来的,所以菜备得足且精致,皇家御膳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再摆满一大桌子,供帝王享用,还要打着一道菜不能下筷三次,不能让人知道皇帝的喜好的名义。
  当然剩菜不一定会浪费,因为可以赏赐给后妃或宫人。太后是皇帝母亲,所享所用自不会太差。就算皇帝不来,她们这顿饭也上了不少好菜。
  可惜在座的没一个是来吃饭的。
  三位嫔除了育有四皇子的芮嫔基本都说不上话,只会符合其他人偶尔笑笑,充当背景氛围。四妃各个会说话,三言两语哄得太后眉开眼笑。
  只有白禾在一群女子间如坐针毡。
  太后不拘束众妃,一群人可以边用膳边聊天,大家聚在餐桌边聊天,颇有谈论家长里短的温馨热闹。然而认真琢磨就会发现水面下的水波涌动。
  母后,秩儿下个月便虚十了,读了这几年书,识字句读都不错,师傅说他颇有读书的天分。慧妃说,臣妾想着,是不是该换师傅,教他经史典籍了。
  她口中的秩儿是大皇子,虚岁将满十岁。
  太后笑着说:师傅夸他读书有天分?好,这点不肖他父皇。皇帝少时太傅总说他笨拙,说他读书是十窍通了九窍。
  太后不着痕迹的挡了,说皇帝坏话还能逗乐众妃。
  慧妃见话题没拐到她想要的方向上,再接再励说:秩儿爱读书,想必皇上也欣慰。臣妾听闻沈太傅家的公子刚得封少傅,不如让秩儿去跟沈少傅读书,说不准能替皇上在太傅那里扬眉一回。
  姐姐可别瞎想。德妃当即说,沈公子是兰妃妹妹兄长,人家最想教的肯定是兰妃肚子里的孩儿呀。
  慧妃笑着说:瞧我,忘了这茬。可妹妹的才刚怀上,等孩子长到识字还得等好些年呢。沈公子年纪轻轻做了少傅,青年才俊,定不愿一直闲着吧。
  兰妃抚着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神色有些不自然。
  容妃觑眼太后表情,故作矫情说:不如教四个皇子都去跟沈少傅读书,让沈太傅瞧一瞧,咱皇上有四个会读书的孩子,气气老太傅!
  太后被逗乐了,说:尽胡说!既然你们这些做母妃的这么关切皇子读书,不如去问问皇上。哀家又不管皇子读书,说给哀家听有什么用。
  众人心里一动,连忙应是。
  慧妃如此积极给大皇子换师傅,其实为的是新师傅的官位头衔。白禾做过皇帝,一听便知她看重的是跟随少傅读书这件事。
  那沈公子的官名必然是太子少傅,沈太傅是现今皇帝的师傅,其后辈子孙为少傅,按理来说,沈少傅所教导的应该是下一代皇帝。
  而当今未立太子,慧妃所想应当是谁家儿子先跟少傅读上书,在争夺嫡位上就能多些资本。就算是帝王家也讲究尊师重道,与太子少傅的师徒名义可具有十分重量。
  但兰妃是沈少傅的妹妹,论亲疏,沈家必然更愿意与兰妃的孩子建立师徒关系。
  从太后的反应看,她目前是不愿插手立嫡的,她要众妃去问皇上,便是以皇帝的意思为主。而在场的莺莺燕燕们没一个不盯着太子之位。恐怕她们今日从华清宫一离开就要去找陆烬轩了。
  白禾心里生出了紧迫感。
  无论哪个皇子立为太子,其母亲将母凭子贵。到时候陆烬轩会偏向她们吗?他在皇帝这里的份量会不会减小?他在宫中的生存会否受到威胁?
  以及最重要的,权力
  白侍君怎的不动筷?是嫌哀家这儿的菜不好?在一片浮于表面的其乐融融中,太后突然发难,搁了筷子盯着白禾。
  上辈子被太后支配了十四年的白禾心里一跳,反射性冒出冷汗,脱口道:儿臣知罪!
  他的慌张惊惧肉眼可见,众妃全愣了。
  太后却冷睨着他不说话。
  垂下头的白禾咬了咬唇,主动离席,在一旁跪下。
  有奴才说白侍君昨日方进宫就得了皇上恩宠。皇上喜爱你,是天恩,这宫中也不乏得过天恩的奴才。可那些奴才不懂事,不知规矩,总是把自己看得太重,到头来什么都没落到,反倒丢了命。太后特意把白禾留下,让他一个男子与众妃同席,可以说为的就是此刻的贬辱。
  你瞧着是个知礼的,想必懂这些道理。哀家就不多说了。你若要跪别在这儿跪,去佛堂好好静心吧。太后说完,立刻有宫人上来扶起白禾。
  说是扶,实则是押。太后宫里的老人都是经历上届宫斗的老玩家,手里可会使暗劲了,抓得白禾牢牢的。白禾只能顺从的跟着走。
  罚跪的把戏他早已习以为常。上辈子太后隔三差五找由头罚他跪,企图硬生生打断一个少年的脊梁。事实是白禾确实学会了顺从,除了最后摘星楼上那一跃,他从类没有反抗过。
  过去他不会反抗,如今陆烬轩不敢面对太后,他区区一男宠侍君,又如何能反抗?左不过是罚跪,这位太后是皇帝亲母,想来不会对皇帝后宫的人罚太狠,以免伤了皇帝面子影响母子感情。
  他咬咬牙,忍忍便好。
  太后的佛堂里檀香缭绕,烟熏雾缭的,白禾一进去就呛得咳嗽流眼泪。冷酷的嬷嬷押着他在蒲团上跪下后扭头就走,并且锁上了门,叮嘱一名小太监守在门外,盯着侍君好好拜佛祈福。
  白禾擦掉眼角泪花,挺直腰端正跪好,然后低着脑袋放空脑子。
  这些他早已习惯,他做皇帝时尚且无力拒绝,成了男宠又如何能逃脱?
  他能忍,再忍一忍
  众妃用过晚膳便离开了,华清宫由热闹安静下来,慧妃和荣妃非常积极,一出宫门就派人去请皇上今晚去她们宫里。
  天色一点点变晚,太后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太后已经听说午后皇帝那番立白禾为后的胡言,气得下令说让白禾跪一整晚,且派人盯着不许他闭眼。
  此时白禾已跪了一个多时辰,两条腿又冷又僵,要不是有蒲团垫着,他的膝盖肯定伤了。
  白禾的意识逐渐昏沉,他大约是跪不住了,可过去罚跪的经验告诉他必须忍耐下去,否则太后不满意会加倍惩罚他。
  皇门外突然传出动静,守门的小太监刚开口说一个字就被捂住嘴押在地上。
  紧接着佛堂门上挂的锁被刀劈坏,大门被踢开,陆烬轩将刀还给跟随的侍卫,大步跨过门槛走进来。
  人家叫你跪你真跪啊?陆烬轩笑着在白禾面前站定,俯身对他伸出手,温和说,起来吧。
  白禾怔怔抬着头,望向陆烬轩。
  傻啦?陆烬轩忍不住捏捏他脸蛋,又嫩又软的,手感极好。陆烬轩眼里透出笑意,索性弯腰搂住他,直接把人横抱起来,抱着他走出佛堂。
  教侍卫手里的灯一照,白禾仿佛才回过神来,偏头看见看守他的太监被一名侍卫捆着双手押在地上,而正殿传来人走动的声响。
  跑出来的宫人看清闯进华清宫的是皇帝,立时跪了一地,高呼皇上万岁。这一下动静也让宫殿里的太后知道皇帝来了。太后理一理头发,坐等着皇帝来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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