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望丘人看久了黄沙便觉索然无味起来,所以他们一般喜欢这些大红大紫,色彩浓重的东西,风格也与他们先前待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截然不同。
只是仔细看,这些壁画虽构成的图案均不相同,但总有这么一个细小的图案却存在每一副壁画里——那貌似是一把短兵刃。
萧瑾酌见谢不虞久久盯着那些壁画,便解释道:“你可是瞧见有这么个图案在其中从未变过,且它出现的地方常常是壁画的中心?”
“不错,你认得?”谢不虞点点头,答道。
“不算认得吧,只能说是听过,这东西谁也没见过,谁也不知道它如今下落在哪。”
“据说是望丘人最信仰的神女所使用的兵刃,这短兵刃属于钺,她手中那双子母鸳鸯钺,名唤梦天,双钺手握的地方都用红织锦包裹着,这种兵刃若出刃便都是成双成对,绝不会单独出现。”
“不过兴许是使用的人太少,或者是没什么人学会这兵刃的用法,自然而然就消失了,说不定也可能是失传了。”
沈晏萧一听也是奇了:“既然望丘不似中原信奉神佛,他们信奉自己的神女,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同神女搭上关系的东西或者是人,望丘人若是辨得真假,是否就能在望丘......”
“应该?大差不差的理解吧。”萧瑾酌不那么确定答道。
谢不虞虽不清楚沈晏萧此言何意,但他隐隐有些预感,沈晏萧这么做,是想为了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
这次的香行商会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空前盛大,就连一贯见惯了熙熙攘攘人群的祝殃铭也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好在与祝殃铭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实在是多,走哪都能招呼上两句,于是一路上在这长长的商铺里,祝殃铭很快就顺着熟人的指示来到了最新进货的商贩摊子附近。
四人两两前后并排着走,沈晏萧在祝殃铭身旁,光听他跟旁边商贩用望丘语聊的热火朝天了,自己只能干瞪眼等着,只是每次聊天结束,商贩的面色无一不是带着笑容。
谢不虞同萧瑾酌走在后边,除了可以随时反应过来,也出于其他原因,譬如,寻找骨莲衣的下落。
但这其中有不少祝殃铭是没付钱,只浅尝辄止拿了一些便走了人。
直至经过下一个商贩的摊位,祝殃铭的眼神才忽然亮了起来,赶忙询问摊主相关问题,沈晏萧瞧这香料长成蜜饯似的模样,好奇心作祟,令他也拿了一个放在掌心瞧了瞧,又凑近闻闻。
祝殃铭登时起了坏心思,笑道:“你闻着可是有蜜饯般的香味?”
沈晏萧点点头。
“这个香料尝起来也同蜜饯一般,你不信尝尝?”祝殃铭忍笑快忍出内伤引导似的问道。
“是吗?”沈晏萧半信半疑,但他话还没问完,就先塞嘴里一半了。
祝殃铭瞅准了时机,又凑近沈晏萧,悄声在他耳边道:“这香料是驯服烈马的。”
与此同时,沈晏萧也不负众望的飞快地吐出来嘴里那酷似蜜饯的玩意。
祝殃铭此时才将方才憋着的笑意释放,他笑的挺大声的,就是环境嘈杂,只有附近的人能听见,而谢不虞更是同他之前一样,忍笑快忍出内伤来,缓了一会道:“他拿你取笑呢。”
“有其师必有其徒!”谢不虞话音未落就被沈晏萧打断了,语气里埋怨的意思不由分说。
他不说这个话倒还好,说了,这下更没人憋的住笑意了。
祝殃铭笑里偷闲还不忘忙着回头用望丘语与那商贩交流。
不过这次商贩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之前过来的其他商贩一样,最后都面带笑意,只是不知是因为同祝殃铭达成了交易感到高兴,还是一同也在笑沈晏萧,那就不得从何而知了。
但也就是此刻,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声音虽清脆,多少听着还是叫人不由得将警惕值拉满。
“贵客来此,怎么也不同小女提前说声?也好让我们有些准备......招待各位贵客啊。”熟悉的声音从空中轻飘飘传来,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当沈晏萧再抬头时,只瞧见一抹亮黄色的衣角飞速的闪了过去,连带着声音也一并在耳边跟着放大,又忽地减弱下来。
想也不用想,如此语气,如此衣着,又身在望丘,除了林望月,再找不出第二个适配的人来了。
沈晏萧没细想太多,瞧见那一抹先前熟悉的鹅黄色衣角时,脑海里便只剩下一个字:“追。”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最率先追了上去的就是沈晏萧,祝殃铭还没反应过来呢,下一秒谢不虞却紧随其后,而后再是萧叔叔的身影。
这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丢下了手中还在挑选着的香料,猛地一蹬地,便也使了个轻功追了上去。
第45章 断红绳
林望月本意就是想将他们一干人都给引开, 但却没想过要与其正面交锋,毕竟若是要她以一对四,虽说不上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武功也都不差, 她没有这么大的把握在四个人的围攻下脱身。
所以她趁着此刻自己极好的轻功占着上风,灵活的在人群里变换着落脚的位置,即便这样, 后头的几个人也未松懈一丝一毫, 反倒有隐隐追上来的趋势。
林望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她现在得想办法甩开几个人了,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再次回头的时候, 身后竟只剩下沈晏萧一个人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倒不是林望月自己摆脱开来的, 而是谢不虞他们几个人中途临时停了下来, 谢不虞原先是想追着林望月,以此为引去寻找他需要的东西,但沈晏萧半路上却给他比划了一番手势。
不枉二人从前共事数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沈晏萧大抵就想告诉谢不虞, 此人由他来决断, 到时定会将他想要的事情悉数带到。
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 十成把握都有八成是不信沈晏萧这厮的, 谢不虞并不在这类人外, 但这次信任沈晏萧, 是谢不虞明白沈晏萧心里藏着事。
沈晏萧这人,别看平日里傻乎乎的,做事似乎也十分莽撞, 甚至不及他们任何一个人拥有的三分心计,可真要是他铁了心的,不管如何都要去搞清楚的事情,不论是不是关于他本人的,这件事情他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做成。
所以谢不虞停了下来,沈晏萧既然孤身一人去同林望月断后,那他们这边也不能耽搁,该去做该干的事情。
这次香行商会,表面上祝殃铭品析香料,鉴赏新货是假,实际上是为来此寻找萧瑾酌所说,当年他在那个奇怪的老师身旁所闻到的奇异的香味。
方才一路上谢不虞同萧瑾酌走在前面,二人看似吊儿郎当,走马观花似的绕了一大圈,却也不是丝毫收获没有,好说歹说也是发现了一些极其相似的气味,否则也不至于谢不虞还能趁他们几人不注意,悠闲的将一只香囊收入囊中了。
————
林望月虽不知其余三人为何突然放弃了追逐,但这些都对她不重要,眼下只剩沈晏萧一个,她倒算还好解决。
思及此,林望月便也不再多往前行进,在距离那香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落地停了下来,沈晏萧跟着她落地不过前后脚的事情。
林望月还是一如既往笑眯眯的样子,她转过身,看着沈晏萧,打趣道:“小郎君呐,今日又追上来,是想问我什么事情呢?”
就是说话称谓倒是与先前判若两人。
沈晏萧与之面对面,他知道自己与林望月之间势必还要打过这么一遭,于是重复了先前见面的那个问题:“你究竟是谁?手上的红绳又是从哪里来的?”
林望月长长的衣袖之下,若隐若现的那道红绳还系在腕间,依稀可见缺了一角的平安扣,与褪色的绳子捆绑在了一起,似乎是断过之后再有人将它接上了。
“可我说过,你还没资格问这些吧?”不知为何,林望月似乎很厌恶旁人盘问起她真正的身份,以及一切牵扯到她腕间红绳的问题。
她此言一出,语气里便全然没了一丝笑意,就连装模作样的假笑也顷刻间消散的干干净净,不剩分毫。
腰间那条有两指宽的长鞭随即呼之欲出,展开后落到地上甩裂空气继而发出刺耳的“啪、啪”声,外人见了,心里不免都生得几分胆怯与忌惮来。
但沈晏萧却恍若根本没有听见林望月的威胁,也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你腕间的红绳......究竟从何而来?”林望月不明白沈晏萧为什么执着于自己手腕上的这条红绳,但她越不想听这种话,心里仿佛就越是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重复这句话,直吵的她脑袋疼。
所以林望月现在决定用武力让沈晏萧闭上这张嘴,总要说出令她讨厌的话来。
她一甩长鞭,鞭如蛇身,气势汹汹般便朝着沈晏萧这边袭来,沈晏萧自知长剑抵不过这大范围攻击的长鞭,于是身如飞燕,在空中旋了一旋,躲过长鞭的攻击这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