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说了,你那时便听闻我的身份后,又为何不当机立断杀了我?”他言语中似是带了些委屈。
  这下该轮到谢不虞沉默了。
  他也好奇自己怎么在知道了眼前人的真实身份后,没当机立断杀了他?是听闻了真相后自己不知何时衍生出的那一丝是同情,亦或者是夹杂着复杂情绪的情感?
  “我同你挑明身份,便是不愿再隐瞒欺骗下去,世人都说你我二人骨子里遗留的皆是冷漠无情,杀人如麻般的冷血,可这一路走来,本王倒是对你有了新的看法。”萧瑾酌又挑了挑眉道。
  “本王从不信命数这种东西,也不愿为此所困,从前是,往后是,好说歹说之前也一同经历过的那些险事的情分,本王愿与你,同进退,不知如今坦白,向以前的隐瞒多有抱歉,是否还来得及?”
  谢不虞千想万想,也没想过这话能是从老狐狸嘴里吐出来的,他都想好对方怎么把自己像猫捉耗子一样玩弄过后再整死的一百零八种想法了。
  眼下老狐狸忽然一改以前作风,跟他玩起真心对对碰了,轮到他懵了,谢不虞信得过往日患难的情分,但他信不过萧瑾酌这个人。
  于是谢不虞面上装作云淡风轻,玩笑话道:“行啊,反正咱俩底子现在互相心里都摸的透透的了,你发个誓,我便同意了,此后从前之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可下一刻,谢不虞是真没想到,萧瑾酌真的很认真的立了誓。
  这下谢不虞真没招了,都说再狡诈的人也能从眼中看出来个所以然,但他没看出来萧瑾酌这种平日里笑面待人的狐狸,此刻的那双眼睛里,竟都没有多出那么一丝一毫带着利用亦或者是心机算计的眼神。
  谢不虞无奈摇摇头,他算是彻底信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一个会藏的人,怎么偏偏在那日被谢从池发现,后来又吵了起来?他多半是怨你吧。”萧瑾酌话锋一转,没来由的问道。
  谢不虞咂咂嘴,长叹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况且,我的确亏欠了他许多,这么多年,连你也说我是杳无音信,就这样缩头缩尾的躲在玄天,当年的事,他怨我,也情有可原。”
  萧瑾酌奇道:“你没同他说过去的事情?”
  “说与不说又能怎样呢?结局已经尘埃落定了许多年,是好是坏,等到真正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再让他知晓也不迟。”
  “之前的事情,不管是我遗臭万年还是背负骂名,都由我替他扛着,如今虞北在他手中重振,他只需要好好担着这根大梁,余下的烂摊子,我替他收,就算我从前亏欠他的......补给他。”
  谢不虞真的是这样想的,自己既然已经“死了”很多年,想来苟延残喘一口气,就是为了寻到当年真相,也好让自己“死的”有价值一点。
  毕竟他如今能亲眼看着谢从池的所作所为,恍惚之间,他的行事作风里仿佛也瞧见了父亲当年的影子,那些从前的教诲,好在谢从池没有辜负,也算是了结了谢不虞一桩心愿。
  “你的决断,我不会做过多干涉,只是在你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我吩咐人查过当年玄天那一战,事有蹊跷。”萧瑾酌一改那副逢人笑面的态度,有些严肃道。
  谢不虞见此也认真起来,问道:“此话怎说?”
  “我接下来也许要谈及......你......”萧瑾酌迟疑了一下,还是提前问道。
  “无妨,你直说便是。”谢不虞知道他是要提及当年虞北被灭的事情,怕自己听见以后不免伤心,这才提前告知。
  但他好歹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人在绝境的时候,很多从前钻牛角尖的问题,迎刃而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像是重活一世,他倒也看开了不少。
  毕竟想要一点一点蛛丝马迹的去寻找那些被尘封已久的东西,不剥开伤口又怎么能看得见。
  “当年玄天出事之后便是虞北灭国的消息传来,且不说别的,二者也都算得上是大事,怎会短时间之内便频发如此厉害的噩耗?”
  “想来事先在桃花林里你听闻我师傅说过,玄天原先本应是我父王在位,是后来我那好舅舅不知用了何等手段,短短数日便能从中夺走实权,父王似乎也未能幸免。”
  那会的萧瑾酌还太小,很多事情其实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再后来,有传言道是我那舅舅受了望丘妖女蛊惑,这才钻了空子,让其得了逞,但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蹊跷。”
  “依印象里,他本该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即便后来是我发现他假痴不癫,这时机却对不上,当年那场局,哪怕他与望丘人联手,设局人也不应该是他。”萧瑾酌以手撑下巴,思索道。
  “我总觉得,我忘了一个在这场局里,应当扮演着一个很重要角色的人,兴许是以不同的身份潜藏在当年。”
  “一个,从始至终,甚至到现在,都还掌握着局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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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捂脸笑哭]作者跪下来了,似乎有那么一点一言难尽[求求你了]饶了孩子吧第一本包容一下[求你了]会修
  第41章 求真相
  “其实你听见我师傅所言, 不过都是后面发生的了。”
  谢不虞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那你从前......”
  萧瑾酌见他问,只顿了顿, 道:“母亲因难产我而早逝, 自幼时便被养在只我一人偌大宫殿里,由宫人守着,直至后来, 来了一位老师, 倒是为这平淡的日子多添了点乐趣。”
  “原先还以为是父亲寻来的, 但机缘巧合之下, 才得知这位老师,是从萧晟, 也就是我那舅舅, 那里举荐过来的。”
  “先前我便一直抱有疏远的态度, 并非是因为萧晟的缘故,而是那老师身上,总有种特质的香,闻久了叫人不那么舒服, 当时看来, 多有疑心, 更是戒备。”
  “萧晟当年面上那么胆怯的一个人, 他的麾下能举荐这样一个人, 想来便是带着功利目的的, 兴许是那老师与萧晟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对这老师印象稍有些浅, 是因为他身形纤瘦,体态却偏偏还偏矮小,平日里又少言, 最后见到竟只剩礼节,连一句寒暄也不曾有了。”
  “再不久后,你便知道了,萧晟的野心随着他背地里与宫里面的禁军里应外合,一同爆发,挑了个......月圆之夜起兵。”
  萧瑾酌谈起这些,一如既往地淡淡的语气,明明同自己有关,说出来倒显得事不关己的模样,想来早已在这种日子里过的麻木,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留恋。
  “除却萧晟,我倒是觉得,那位老师的来由,似乎更为神秘一些,因为我曾不经意间,瞥见他衣袖之中藏匿着的符纸。”
  谢不虞闻言至此,这才惊觉,萧瑾酌是怀疑当年那个老师,用这么一个极不起眼的身份混迹其中,才是幕后真正推动这一切事情的人。
  “那老师自称是玄天人,倘若我没记错,他衣袖之中那些符纸,却并非是玄天之中有些人所用,图案也大相径庭...以前尚不能断定此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眼下,怕是已经得到答案了。”
  谢不虞知道他意有所指,沉着声,再一次报出了那个地方:“望丘。”
  “不错,萧晟与望丘人有过来往,若那日萧晟同屋中女子所计谋此事,便也说得通了,他想独占玄天,望丘开出了条件与他达成了协议,助他夺下玄天,当作他的左膀右臂,否则单单一个萧晟,万万没有如此决断,一石三鸟的决策。”
  “当年就连我应当也是这局中的一枚需要拖延着时间的棋子,事成之后,再将我灭口,很可惜,他们的计划也独独漏了一个我,想来也是命大,竟能躲过当初那么多高手的追杀......”
  “同你一样,天不叫亡。”萧瑾酌不知怎地忽然想拉着谢不虞一起下水,打趣道。
  “算了吧,你可没丢身世,萧晟纵使再怎么强悍,他十个脑子也抵不过你半个脑子,你这些年从中做的手脚不在少数吧?我可没你那么幸运,整日苟延残喘,说不定哪一日还被你眼线探查过踪迹。”谢不虞指了指自己脑袋那里,又翻了个白眼送给萧瑾酌。
  闻言萧瑾酌竟是轻笑起来:“多谢,谢大公子如此瞧得起本王,下次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了。”
  但谢不虞没接他话茬,他知道老狐狸的话茬接不完,接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拿你当乐子的,他话锋一转又将话题调回正事:“但说来我也觉得时机奇怪,萧晟夺得了玄天之后,按理来说便与望丘的交易完美完成了。”
  “怎么不过数月,萧晟还要......他就算再没脑子,也不该拿他明明可以利用的,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给折了。”
  萧瑾酌却不以为然,跳过了谢不虞的问题,道:“这便就是个引子,这个人一直在引着我们,不知意欲何为。”
  谢不虞疑道:“引子?什么样的引子需要这样惨痛的代价?”
  “我也不知,但关联到玄天与虞北那场处处存疑的战争,那恐怕得顺着这幕后之人的意图走下去,找到此人,兴许所有谜团都能迎刃而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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