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刘仕清眼含泪花地望着这位与他互为知己多年的人,这一刻却觉得有点陌生,但寻不到责怪的理由,沉重地说:“保重。”随后走出了这条幽静的巷子。
秦汉玉无力地蹲下,双眼逐渐地模糊,他与刘仕清结识于进京赴考的路上,趣味相投成为好友,最艰难之时,两人曾搭档在街头说书赚取银两,挤在郊外破旧的寺庙里,借着柴火堆的光亮一同探讨学识,互分一个油饼,也吃得滋滋有味,共同憧憬着未来。
皇室宗亲祭祀田地祖宗大典在即,宫中人人忙得分身乏术,清梧殿也一改往日的宁静,王音姝不再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含笑望着镜中的自己,回首说道:“这一套过于素了,换一套。”
菱霜给她更衣,心想着自家主子或许是开窍了。
碎玉端来了皇后规制的衣服和仪冠,沈芜打量片刻,扶着头说道:“我可以不戴这仪冠吗?”
碎玉说道:“娘娘,您又开玩笑了。”
陆理多日不曾踏入安庆殿,沈芜总算落得清净,只是帝后不和的传闻愈传愈烈。
秋和殿较往日明亮,宫女脚步匆匆地端着佳肴美酒进入殿中,陆理今夜在此设家宴,款待入京的王爷宗亲。
宫女提灯在前引路,一行人行走于莲塘边上,塘中一片残荷,只剩此起彼伏的蛙鸣。
王爷宗亲入座畅谈,宫女站立两侧忙于侍奉,一派和庆。
夏疏高声宣道:“皇上,皇后娘娘到!”
众人起身齐声迎道:“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王音姝随在身后一同入座。
沈芜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坐于左侧的两位王爷及王妃,果真气度不凡。
殿中笙箫悦耳,舞女张开双手,扭动着婀娜的身姿舞动着长袖入殿,随乐起舞。
沈芜在一侧低声揶揄道:“陛下,这是臣妾特意安排的节目,可还满意?”
陆理微微偏头,低声应道:“皇后的安排,席中之人甚是满意,朕与有荣焉。”
沈芜腹诽道:“你去伶影阁为的不是美色?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陆理内心暗喜道:“话中有话,朕可不会上你的当。”
席间人各怀心思,有人听乐赏舞饮美酒,有人掩袖偷看心上人,甚有人沉默不语观全局。
王音姝的目光不时地落在他身上,菱霜望了一眼王松鹤,只见他歪头示意。
菱霜俯耳问道:“贵妃娘娘,您可是醉了?奴婢扶您回殿?”
王音姝调转视线看向王松鹤,严肃的神情,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正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管不顾地举起酒杯向他示意,一饮而尽,回首低声道:“菱霜,我还没醉呢,不用那么心急地送我回宫。”
菱霜为难地向王松鹤投以求助的目光,他微微晃头,示意罢了。
酒过三巡,祝酒令的游戏也随之落幕。
王音姝自告奋勇道:“陛下,臣妾愿吹上一曲为大家助兴。”
陆理愉悦道:“既然贵妃有此雅兴,就来一曲吧。”
沈芜的视线紧随着她,姝贵妃走至殿中央,微微偏头便可以与他相视。
笛音袅袅,诉尽衷肠。
陆理将剥好的栗子递给沈芜。
沈芜正与坚硬的栗子壳斗智斗勇,一碟剥好且饱满的栗子送至她的案前,她望向陆理的目光里尽是惊诧。
陆理解释道:“皇后别误会,朕顾着听曲,手不自觉地剥了栗子且不喜欢吃。”
沈芜移开目光,努嘴腹诽道:“我误会什么了?难道误会你心悦我吗?真闲!不喜欢吃就随便塞给我?”
沈芜不吃嗟来之食,随手递给了碎玉。
沈芜的一举一动落在陆理的眼中,他负气地双手互搓,发红的指尖和指缝中仍残留着栗壳碎屑,咬牙切齿地连喝了几杯,心中斗气道:“朕再为你剥一个栗子,朕就是路边的野狗!”
宫女不慎手滑将美酒洒在安王的衣裳上,他离席更衣。
王音姝脸颊微红,说道:“陛下,臣妾不胜酒力,望陛下允臣妾先行告退。”
陆理吩咐道:“菱霜,好生伺候贵妃。”
沈芜恐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了宴席,途径□□的低矮石山群之时,她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碎玉。”沈芜唤道:“你可听到了什么声响?”
碎玉应道:“娘娘,现下起风了,您许是听错了。”
风掠过树梢,叶子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芜拿过宫女手中的灯笼放轻脚步往前探,说道:“本宫应该没有听错,确是一阵脚步声。”
碎玉立即警惕地环视四周,抬手示意身后的宫女们停在原地,她一人跟在沈芜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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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都去哪里玩了呀?[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35章
灯笼的光仅能照亮前方数余米的范围, 沈芜与碎玉迈着碎步,警惕地向前迈进。
忽然,一只野狸从石山上纵身跳跃, 猛扑到沈芜身上,锋利的爪子划过沈芜的脸。
“嘶.......”沈芜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野狸顺势落到地上,她抬脚踹了一脚, 野狸吃痛地发出“喵喵”的声音蹿入黑暗之中。
灯笼摇晃,碎玉急忙上前察看,心疼地颤声道:“娘娘, 您的脸划伤了。”
暗处紧紧相拥的二人放缓了呼吸,直至脚步声越来越远。
“什么?皇后伤了脸?”陆理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暄。
林暄低声说道:“千真万确,安庆殿刚传来的消息。”
陆理急声追问道:“太医到了没?”
“皇后娘娘没请太医。”
“胡闹!”陆理起身提前离席, 吩咐林暄道:“待两位王爷更衣回至席间,替朕转达招待不周之意。”
夏四九跟在他身后, 陆理念叨道:“皇后真是不给朕省心,适逢家宴,这不是给朕添乱吗?”
夏四九说道:“陛下消消气,皇后娘娘不慎受伤,绝不是有意给陛下徒增烦恼。”
“你去唤太医。”
碎玉一边研磨外敷药材,一边怒骂道:“明日我翻遍整个□□, 我也要将那只令人憎恶的野狸找出来, 教训它一顿!”
沈芜凑近些镜子细看, 右脸被划了一条眼角至唇角的伤痕, 渗出的鲜血被擦拭干净,结了一层浅浅的血痂。
“皇后!”陆理匆匆赶来,妆案上染了血的白棉令他顿时慌乱了, 紧紧抓住她的双肩,凑近了细看她的伤痕,鼻尖几乎彼此贴近。
沈芜微微别过脸去,垂眸说道:“陛下,臣妾只是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
陆理声音微颤,语调上扬道:“小伤?若是不慎偏差一分,野狸锋利的双爪就会伤及你的双眼。”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怒意。
沈芜瞬时委屈,一把推开他,指着殿外的方向,与他争论:“既是野狸伤人在先,陛下在臣妾这里吼什么?”
陆理辩驳道:“朕没吼!”
碎玉停下研磨的动作,默默地退下。
“陛下现下还在吼!”沈芜负气地侧过身去。
“朕是在关心你!”
“关心?天下谁人关心人大嗓门啊?”
“德政殿那么大,朕若是嗓门不大,众臣如何听到朕的声音?朕不过是平日大嗓门惯了。”
沈芜勾起一侧嘴角,自讽道:“如此说来,是臣妾不对了?”
陆理放低些许音量,说道:“朕没说你不对啊,皇后怎么给朕扣了这顶帽子?”
沈芜越听越气,说道:“陛下这不正是在说臣妾吗?臣妾不对,臣妾给您扣帽子了!”
陆理试图解释,急得音量再次提高,说道:“皇后,朕不是这个意思!”
沈芜转过来与他对视,生气地问道:“那陛下告诉臣妾是什么意思呢?”
陆理摊开双手,解释道:“朕没什么意思啊。”
沈芜忽然翻旧账:“陛下的意思都在行动里了,不是对臣妾拔剑相向就是跑来吼臣妾!”
“这.......”陆理没想到她竟然还记着这茬,数日来的漠视冷淡找到了原因,他解释道:“皇后误会了!”
“误会?”沈芜复述他的话,眼神一刻也未从他身上移开,阴阳怪气道:“那就是臣妾错了?”
陆理抓住她这句话,应道:“朕可没说你错了,你自己说的。”
宫廷家宴已散,夏疏匆匆地赶来安庆殿,小声问道:“为何都在殿外啊?”
夏四九指着内殿,说道:“哎呀,里头正吵得不可开交呢。”
沈芜说道:“陛下的意思都是臣妾自己意淫的错?”
陆理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朕没这个意思。”
“陛下自然没意思了,陛下从一开始就觉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