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指尖已经悬在转帐介面,“三万?五万?够吗?”
涂腾撑在瓷砖台面的手指蓦地蜷起,他别过头闷笑,震得胸腔发颤:“逗你的,我有钱。”
任菁菁有些不信,规培生的补助津贴能有多少,她迈步走到他身侧,轻声道:“涂腾,跟我不用客气,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还有奶奶要照顾。”
她身上好闻的茉莉香,悄然渗入鼻腔。涂腾呼吸微滞,偏头时侧颈线条绷紧,正撞进她灼灼的目光里。
女孩攥着手机指尖发白,居家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半枚红痣,晃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菁菁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口,男人嘛都爱面子。
于是干脆直接点开微信转帐,正要输入密码时,手机突然被温热掌心包裹着抽离。
涂腾将它塞回她睡衣口袋,喉结滚动带出沙哑笑意:“要不要查查我的帐户余额?”
任菁菁歪头看他,打量着他洗得泛白的衬衣,眼珠转了转,好奇道:“你有多少钱?”
涂腾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弯唇低笑,当带着清爽薄荷的吐息落在女孩耳垂时。
任菁菁眉梢一挑,对视上他的眼睛,毫不客气道:“那以后我的晚餐你都包了!”
“好。”笑意漫过涂腾眼底的星河。
“先声明啊,芫爆散丹要鲁菜做法。”任菁菁重新退回到门框旁。
“好。”
她启唇的每个心愿,于他皆如御旨亲颁,甘之如饴。
寇里棘手的病患总点名找他,因那副温声细语的好脾气,惹得热心阿婆们争相做媒,却总被一句“有对象了”温温挡在晨昏线外。
砂锅里开始咕嘟时,任菁菁正偷吃凉拌海蜇头。
黄瓜丝沾在嘴角,涂腾捏着厨房纸突然靠近,她下意识往后仰,后脑勺险直接落入温暖手掌。
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鼻尖,“小心点。”
任菁菁就着他手咬住递来的姜丝,舌尖卷走糖醋汁,“涂医生对每个患者都这么体贴么?”
她故意把“体贴”两个字咬得黏糊糊,看见涂腾喉结动了动。
油烟机嗡嗡响着,芫荽碎落进爆炒的散丹里腾起香气。
涂腾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不一样。对病患的体贴,是工作流程。面对你,是因为……你是菁菁。”
趁着脸颊泛红之前,任菁菁迅速转身回到客厅。
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撕着牛肉干吃,一边看着电视,眼睛时不时往厨房方向飘去。
往常超爱吃的牛肉干此刻在嘴里索然无味。
安姩说的话,盛书记的三句箴言,父亲提出的要求,此刻都在脑海中交织回荡。
她感觉自己像一株习惯晨露的植物,不知不觉间根系已缠绕于这段关系中。
涂腾的存在成为她生活背景音里令人安心的白噪音,独处时空气里漂浮的缺席感,让她惊觉涂腾早已在她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
芫荽的清香混着麻油味飘出来。
她嚼着牛肉干看涂腾慢条斯理布菜,垂睫在眼下投落扇形阴影,冷白灯光为他喉结镀釉。
“尝尝。”涂腾将菜递到她唇边,眼底笑意温润。
她忽然扣住他手腕,飞快咬下海参:“涂医生厨艺了得。”
吃完饭,收拾完厨房,涂腾拎着垃圾走到玄关时,惊雷碾过窗棂。
雨点砸在玻璃幕墙上像撒了把碎钻,任菁菁赤脚趴在落地窗前:“下雨了哎。”
她转过头,看见涂腾正在玄关穿鞋,黑色大衣领子竖起来遮住半张脸。
“天气预报说……”话音被雷声劈碎,任菁菁惊慌失措光脚跑过去拽他衣角。
“我家有好几个次卧,你要不要……”
涂腾低头看抓着自己袖口的细白手指,雨声混着她身上的清香道涌进鼻腔。
“好。”他迫不及待答应。
……
第171章 冲破阶级宿命(菁腾)
浴室水声停时,任菁菁正抱着靠枕蜷在沙发上看《老友记》。
涂腾穿着她爸留在衣帽间的旧睡袍出来,领口松垮露出锁骨,发梢还在滴水。
“你……”她刚开口就被薄荷味笼罩,涂腾弯腰拿遥控器的动作把她困在沙发角落。
湿漉漉的头发扫过颈侧,任菁菁突然发现他左耳垂有颗很小的痣。
“第十季第七集 ?”温热气息拂过耳廓。
窗外雨势更急了,任菁菁数着他睫毛颤动的频率,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胸腔发疼。
《老友记》片头曲正在唱到“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她盯着他后颈未擦干的水痕:“你头发在滴水。”
涂腾单手撑住沙发靠背转身,湿发扫过她手背,另一只手还悬在电源键上方。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一掌,她闻到他身上自己常用的柑橘沐浴露味道。
遥控器“啪嗒”砸进地毯,震得水晶吊灯穗子轻晃。
涂腾喉结滚动的阴影落在她锁骨上,浴室带出的热气凝成水珠,顺着喉结滑进领口。
任菁菁突然伸手抹掉那滴水:“涂医生心跳好快。”
指尖按在他颈动脉搏动处,感觉到脉搏突然重重跳了两下。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整面落地窗映出他们交叠的影子。
涂腾退开的动作带着潮湿的阻力,手机荧幕在昏暗里闪着幽蓝的光:“还记得你去上海找我那天,答应我的话吗?”
任菁菁直勾勾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声线是从未有过的轻柔,“记得,陪你去见一个人。”
“我明天上午有半天时间,你……”
尾音被拽进温软的唇齿间,任菁菁勾着他松垮的腰带仰头,齿尖蹭过下唇:“我随时都有空。”
他垂眼时睫毛挂着水汽,掌心隔着睡衣布料握住她脚踝。
她冰凉的脚趾贴上他小腿,听见手臂撞在茶几上的闷响。
雨点正巧砸碎在二十八层的玻璃幕墙上,像谁失手打翻了一盘玉珠。
任菁菁的虎牙再次磕上涂腾的下唇时,却被他偏头躲开半寸。
“菁菁……”他喉结擦过她鼻尖,掌心还虚虚护在她后腰与沙发扶手之间,“你想清楚了吗?知道我是谁吗?”
尾音被窗外的雷声碾碎,任菁菁突然发现他睫毛上还凝着浴室的水汽,随着颤抖簌簌落在她手背。
她拽着他的领口,指甲刮过他颤栗的后颈:“我知道,你是涂腾。”
她每说一个字就逼近一寸,唇珠蹭过他紧绷的嘴角,“是无微不至照顾了我三个月的涂腾。”
鼻尖抵住他发烫的耳骨,“是我喜欢的涂腾。”
最后半句消弭在相贴的唇间……
涂腾突然伸手扣住她后脑,碾得她头皮发麻。
二十八层的风在玻璃外呜咽,他吻得像是在做最精密的手术,舌尖扫过上颚的力度却重得让她脚趾蜷缩。
任菁菁被翻压在抱枕堆里时,瞥见落地窗映出他们交缠的影子,他睡袍带子松垮垂在她腰侧,随动作荡起细小弧线。
雨声忽然变得粘稠,涂腾撑在她耳侧的手臂暴起青筋,却仍记得用掌心垫住她后脑。
任菁菁咬着他喉结笑出声,指尖戳进他潮湿的发根:“心跳超速了,涂医生。”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带着隐忍又沉重的喘息扑在颈窝:“最后一次问诊——”
齿尖磨过她锁骨下的淡痣,“菁菁,你确定不后悔吗?”
她抬腿勾住他腰侧,真丝睡衣布料滑落堆在膝弯。
整座城市的灯火在暴雨里碎成星子,顺着汗湿的脊背滚进真皮沙发缝隙。
涂腾在彻底沉沦前最后睁眼,朦胧视野里晃动着女孩含泪的眼角,那抹丹霞般的绯红如同淬火刀锋,灼痛沿着血脉直刺心尖。
原来有些东西早在他抱着病历穿过秋雨长街的夜晚,就注定要刺破所有消毒棉也止不住的血。
*
次日清晨,涂腾牵着菁菁早早出了门。
灰青色的天空下,胡同巷子的砖墙都洇着深浅不一的墨痕。
昨夜雨水在墙根处汇成蜿蜒的溪流,此刻正托着几片枫叶缓缓漂移。
任菁菁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副驾上涂腾低沉的嗓音正将往事碾碎成砂,那是浸泡在咸涩寒风里的旧故事,每一个字都硌得人心口生疼。
刹车片尖叫刺破叙事的刹那,生锈的墓园铁门正将最后一丝天光绞碎。
涂腾牵着菁菁走过那条长长的青石板小路,每过一个台阶都提醒她小心。
“我爸在最后一排,我妈还在曾经的家里……”
母亲咽气前拼尽最后气力转向他:“凶手一日不伏诛...别让我脏了你爸的碑……”
青石板缝隙里的雨水浸湿鞋面,涂腾数到第七块碑时停顿了。
黑色大理石映出两人模糊的影子,他忽然发现菁菁不知何时摘了钻石耳钉。
碑前积着未干的雨水,任菁菁蹲下时羊绒裙摆浸成深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