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外面燃烧的火焰在不断地扩大,屋内渐渐起了一层烟,杨笛衣的脸色亦在一点点变得阴沉。
  “又是慢毒,”杨笛衣将他手腕一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发作的可真是......”
  “咳咳咳——”
  杨笛衣试图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却猛地吸进去一口浓烟。
  她连忙回头,不远处的桌子几经碰撞,再也支撑不住地四分五裂,连带着那盏油灯也掉落地面。
  但他这里是土地,怎么会,杨笛衣忙过去,地上被泼进来了桐油,正好就在油灯掉落的地方,燃起一小片火光。
  杨笛衣心跟着沉下去,这下想出去真的难了,对方是报了必杀的心来的。
  五指攥紧,指甲嵌入皮肉,怪她,不该这么莽撞行事的。
  可,也不算一无所获,如果,如果她今日死在这里,周悬他们明日定会注意到这里,循着张林这条线查下去,会,会有所收获的吧。
  周身的皮肤逐渐变得滚烫,眼前也好似蒙上一层扎眼的面纱,让人难受,四肢跟着卸力。
  杨笛衣用茶壶仅剩里的水浸湿手帕,捂着口鼻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反观张林,早已咳得面红耳赤,像只被烫熟的虾蜷缩在那里,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杨笛衣几番咬牙,到底走上前,用他身上的袖子擦了擦茶壶,一把按在他脸上。
  火势在增大,手帕的作用也变得没有一开始那么强,杨笛衣忍不住咳嗽的同时,注意到屋内居然还有一方书案,上面放有纸笔。
  杨笛衣惊喜的同时,急忙过去,还好,这里还没被烧完。
  留下些什么总是有用的,杨笛衣强忍着浓烟,将仅存的纸拿出来,迫使自己提起力气去写。
  一笔一划,就在她眼前发昏时,忽然外面起了高亢的一声。
  “阿衣!”
  一声巨大的震动,面前的两扇门被硬生生踹开,一张巨大的门板直挺挺砸向地面。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周悬疾步走来,将她拽到怀里,声音掩盖不住的焦急,“你没事吧?”
  “没,没事.......”杨笛衣说不上两句便忍不住咳嗽。
  “先出去。”
  周悬环着她就要往外走,杨笛衣忙止住他,“还有张林,他还不能死......”
  周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看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张林。
  确实不能死,周悬一手搂着杨笛衣,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提着他的脚踝,连带着将他拖了出去。
  一直到远离房子十几步的地方,杨笛衣感觉自己呼吸能缓过来了,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刚想抬起头谢谢周悬,冷不丁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眸。
  不远处烈火熊熊,和面前人的冰冷形成极大的反差。
  擅自做主的莽撞和再一次瞒着他的心虚齐齐涌上心头,杨笛衣刚好了几分的气息顿时又乱了起来,“你听我说......”
  “小心!”
  周悬神色一凛,抱着她就往一旁跌,耳旁什么东西划过,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杨笛衣睁开眼睛,是周悬的手稳稳地护着她的后脑。
  对啊,有人是想烧死她和张林的,杨笛衣神经再次紧绷。
  周悬没动,她也没敢动,杨笛衣的手不自觉揪住他胸前的衣物,眼神瞄向四周,“他走......走了吗?”
  “不知道。”周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杨笛衣一愣,猝不及防跌入他的眼睛。
  那里面除去担心,庆幸,和警惕,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
  “阿衣姐姐,”周悬微张唇瓣,声音极轻,“你什么时候,能真正的相信我......”
  杨笛衣心上被狠狠一砸,刚想说什么,周悬已经扶着她站了起来。
  两步外,张林的身体趴在地上,背后被一把短箭穿胸而过,他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死了。
  “真是便宜他了,”杨笛衣看了半晌,“将他扔进房屋里吧,也算送他一程。”
  周悬点点头,利落地将他扔回燃着火光的房屋里,火势冲天,很快整座房子都陷入无尽的火焰之中。
  周悬道,“走吧。”
  杨笛衣又看了两眼,这才转过身,只是刚准备跟上周悬的脚步就顿在原地,方才她好像,隐约看到一抹不同的颜色,似乎是谁的衣角。
  她立刻转头望去,那里一片漆黑,树影攒动,好似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周悬回头,“怎么了?”
  “没事。”杨笛衣垂下眼皮,“回去吧。”
  回去路上,周悬一直都没有说话,杨笛衣跟在他身后,将今晚从张林那里得到的信息一条条列举出来。
  “当年应该是有人指使他放的,还可能不止一个,还有他体内的慢毒,一看就是年代久远,居然没有大夫和他提过,是不是太封县还有......”
  周悬只简单的应和两声,不做多言,杨笛衣自顾自说着,一抬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客栈。
  周悬护着她回到房间,只淡淡道了句,“早些休息。”
  随即便回了自己房间,连带着关门的力度都大了几分。
  杨笛衣叹了口气,只觉浑身疲惫,实在没力气想其他事情,简单收拾过后就沉沉睡去。
  房门合上,夜晚归于宁静,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里,却是亮着一盏烛火。
  “事情就是这样。”鸢心一身黑衣立在屋内,刚才所听尽数道来。
  不远处沈洛华始终安静的听着,并未有过大的反应。
  “公主,需不需要……”
  鸢心话音未落,沈洛华的目光顿时射了过来,鸢心立刻顿首不言。
  半晌,沈洛华道,“确定烧干净了?”
  “火势不小,又被浇了桐油,应该是干净了。”想了想,鸢心补充道,“死也死得透透的了。”
  “本宫知道了,“沈洛华转动眸子,“今夜之事,不要说漏嘴。”
  “是。”鸢心行礼应道。
  沈洛华再一抬手,鸢心会意离去,屋内顿时之余沈洛华一人。
  过了片刻,才听一道女声缓缓道,“杨,赴。”
  第二日,杨笛衣早早醒来,一夜梦魇,让她疲乏未减,浑身后知后觉地泛起一阵阵酸痛,她轻叹了口气,想起昨夜的周悬,说不定他身上也有伤。
  她的医术有限,还是找方雪明稳妥,这么想着,杨笛衣便推开房门,准备去找方雪明。
  不料一推开门,刚巧瞧见方雪明也打开了房门,杨笛衣正欲开口,咔哒一声轻响,又一扇房门打开,是周悬。
  望着周悬漠然的脸,杨笛衣本欲喊方雪明的念头被压了下来,直觉告诉她还是别喊。
  周悬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方雪明,声音冷的如同带了冰,“我打扰你们了?”
  “不不不,没有……”杨笛衣立马摇头解释,“你来的刚好……”
  “刚好我就准备找你呢,”方雪明跟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朝杨笛衣道,“昨日你找我拿的药,可还够用?”
  杨笛衣脑中没来由冒出一个念头,完了。
  第72章
  果然,在方雪明说完这句话之后,周悬肉眼可见的先是一愣,随即面色阴沉下去。
  杨笛衣微微抿唇,不自觉抓紧门板。
  方雪明看杨笛衣一直没有回答,本来有些迷茫,刚准备再问一遍,就感觉身上一凉。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将眼神缓缓移向周悬,后者飞速横来一眼。
  怎么春天就感到身上发冷呢,方雪明把着自己的脉搏,双眼看向天花板的同时往楼下走,嘴里不忘念念有声,
  “定是最近义诊累着了,得养养,对说起义诊,今天还得去,我得先下去准备了......”
  待方雪明一溜烟跑了,楼上只余他们二人。
  杨笛衣瞄了一眼周悬,在他也准备抬脚离开时,果断上前一把拽住他胳膊往他房里进,
  “进去说。”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杨笛衣这才放心将门合上,一回头,就看到周悬在一步外的地方。
  也不看她,就抱着手臂给她个侧脸,像根棍子似的杵在那。
  进来杨笛衣才发现,他屋内窗户未关,应是开了一夜,纵使是在屋里,却和在外面的差别不大。
  杨笛衣看向窗户,“怎么不关窗?”
  “没必要。”周悬梗着脖子道,“你拉我进来要说什么。”
  “昨日我找方雪明拿的药,是一种能致幻也能迷晕人的药粉,剂量小再辅以其他手段,只能使人致幻,不过我没告诉他是用来做什么的,只说最近事态频发,我不放心,拿来防身用。”
  杨笛衣也不耽搁,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想张林对我这个独身前去的弱女子,应没有太大防备,所以借机将药粉洒在他的油灯里,经烛火散发出来,这不属于毒,查也查不出来。
  本来只想问清十年前的事情,但没想到他会说出来这么多......更没料到会有人在外面这么粗暴的放火,害的张林被灭口......总之,这次是我的错,考虑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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