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于是,地狱的职员名单上,又多了一位特殊的“走无常”。
兄弟俩的身影,开始偶尔出现在地狱那些最混乱、最棘手的角落,一个以凌厉的月之呼吸肃清邪祟,一个以温暖的日之呼吸抚平创伤。
鬼灯看着工作报告上日益减少的积压案件和显著提升的“客户”(亡魂)好评,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不愧是他,投资眼光就是高。
***
帝国历和平纪元100年,深秋。
严胜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地球。他没有通知任何人。
漫步在木叶村的街道上,映入眼帘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繁华。
曾经的训练场变成了绿草如茵的公共公园,高耸的现代化教学楼取代了旧时的忍者学校,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校服,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奔向知识的殿堂。
空气中不再有硝烟与血腥的阴影,只有秋日暖阳的味道和隐约传来的读书声。
他信步而行,如同一个真正的过客,收敛了所有气息,无人察觉这位看似普通的黑发青年,正是史书上浓墨重彩描绘的帝国开创者。
当他经过忍者学校旧址——如今已是扩建后的小学部时,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
操场边缘,两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个女孩,有着像燃烧的火焰般鲜艳夺目的红发,正双手叉腰,对着几个男孩说着什么,气势十足,那头红发在阳光下跳跃,如同生命的旗帜。
另一个男孩,头发是如同金子般闪耀的金色,面容清秀,带着温和又有些腼腆的笑容,安静的站在女孩身边,眼神透着聪慧与温和。
漩涡玖辛奈,波风水门。
严胜立刻认出了他们。算算时间,这两个孩子,今年正好十岁。
他静静地站在校门外梧桐树的阴影下,看着那鲜红与灿金交织的年轻身影,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他去过其他世界,窥见过无数命运的分支。在太多的“可能”里,这个红发的女孩会因为身为漩涡族人而被选为九尾人柱力,背负上沉重的枷锁与孤独;而这个金发的男孩,则会以惊才绝艳的天赋成为木叶的“金色闪光”。
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很快就结了婚。可惜好景不长,为了封印九尾、保护村子而牺牲,将守护的信念与一半的九尾传递给刚刚出生的儿子。
但在这里,在他的世界里......
严胜的目光掠过操场上追逐嬉戏的其他孩子,掠过远处教学楼明亮的窗户,掠过这片祥和宁静的天空。
在这里,玖辛奈不必因为特殊的体质和血脉,被迫成为封印尾兽的容器。她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拥有普通的烦恼和快乐,可以仅仅因为她是“玖辛奈”而被认识、被喜欢。
在这里,水门也不必在年纪轻轻时就背负起一村的希望,不必在挚爱生产之夜面对绝望的选择,不必以生命为代价施展尸鬼封尽,将父爱定格在儿子出生的瞬间。
他可以尽情挥洒他的智慧与天赋,或许会成为一位杰出的学者,一位优秀的教师,或者在任何他感兴趣的领域大放异彩,拥有完整的人生。
他们未来或许还会成为夫妻,也可能不会。
然无论如何,他们身上再也不必有那些足以压垮常人的重担。他们的孩子,如果存在,也将在一个父母俱在、和平安宁的环境中长大,不必作为人柱力忍受歧视与孤独,不必以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为终极目标。
...在这里,两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身上再没有什么关乎世界存亡、村子兴衰的重担。他们拥有的,是无限可能的未来,是平凡却真实的幸福权利。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几片金黄的梧桐叶。操场上的玖辛奈似乎说赢了那几个男孩,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水门在一旁看着她,笑容温和而包容。
严胜收回了目光,深邃的眼眸中情绪难辨。他转身,融入街道的人流,如同他来时一样,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暮色渐深。
严胜离开了喧嚣渐息的街道,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拉得很长。他并未使用任何时空忍术,而是凭着记忆,一步步走向木叶陵园的方向。
那里安息着在统一战争及后续建设中逝去的英魂,也埋葬着一些得以善终的故人。
陵园比记忆中扩建了许多,但核心区域依旧保持着肃穆与宁静。
苍松翠柏环绕,一块块墓碑整齐排列,如同沉默的卫兵,守护着长眠于此的灵魂。严胜穿过一排排石碑,最终在一处打理得十分整洁的墓前停下了脚步。
墓碑上清晰地刻着:宇智波雅树之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挚爱的丈夫与父亲。墓碑前摆放着新鲜的鲜花,显然是时常有人前来祭扫。
严胜静静地站立着,黑色的眼眸凝视着那熟悉的名字,仿佛透过冰冷的石碑,看到了那个总是带着几分精明算计,却又对他最早展现出毫无保留忠诚的部下。
——宇智波雅树,是目前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寿终正寝的、他最早期的追随者。他选择了平凡而完整的幸福,拒绝了辉夜的血脉提纯。
此刻,他安然沉睡在挚爱的妻子身旁,他的子孙后代将在这片他守护过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风中似乎传来雅树带着笑意的声音,半是抱怨半是表忠心的说:【“我的少爷啊,您能不能稍微爱惜一下自己?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这帮跟着您的人可怎么办啊。”】
后来,当严胜决定进行星际远行时,雅树虽有不舍,却也只是笑着对他说:【“陛下...不,少爷,去您想去的地方吧。地上的一切,有诗大人,还有我们这些人看着呢。只可惜,我怕是等不到您回来的那一天了。”】
他也确实没有等到。
在严胜离开后的第十五个年头,雅树于睡梦中安然离世,离去时面容安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严胜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墓碑上冰冷的刻字。
对于拥有近乎无尽寿命的他而言,雅树的一生短暂如蜉蝣,却活得真实而饱满,他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家庭、儿孙、安稳的晚年,以及一份值得骄傲的事业。
这是一种严胜自己从未选择,也无法真正体会,却在漫长岁月后,逐渐理解其珍贵的人生。
“你选的路......不错。”
低沉的声音消散在傍晚的微风中,几片被秋意染红的枫叶打着旋,轻轻落在墓碑前,与那束鲜花作伴。
暮色四合,陵园愈发静谧。
严胜最后看了一眼雅树的安眠之地,转身离去。他的身影融入渐浓的夜色,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故人已逝,但那份曾经的真挚与选择,如同这墓前常新的鲜花,在这和平的纪元里,静静的诉说着另一种形式的永恒。
...
...
星空依旧广阔,他的旅程还未结束。而此刻,故土的这一瞥,足以慰藉漫长旅途中偶尔泛起的怀念。
皇宫。
诗正批阅着奏章的手忽然一顿,朱笔悬在半空,一滴墨汁悄然滴落在昂贵的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痕。
她并未在意这小小的失误,而是缓缓抬起头,那双历经百年岁月却依旧清明锐利的眼眸,穿透了雕花的窗棂,望向了都城之外的某个方向。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间漾开圈圈涟漪。
那是一种无比熟悉,却又因时光流逝而显得有些遥远的共鸣——就像沉寂多年的琴弦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都城的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勾勒出繁华的轮廓。
她的目光仿佛越过了这重重屋宇,越过了喧嚣的街市,精准的锁定了直线距离之外,那个刚刚离开陵园、正漫步在夜色中的孤峭身影。
他回来了。
但,就像严胜没有来找诗一样,诗亦明白——她知道严胜不会久留。星空才是严胜如今的归处,地球于他,就像是一个偶尔回望的故园。
所以,她没有起身去寻找。
她站在那里,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守护着这片他交付于她的山河。能知道他安然归来,片刻驻足,于她而言,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