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陶昕玉没用力,在他手腕轻轻咬了下就松开了。
  到了院子里周闯把灰狼放出来,陶昕玉就抱着狼在家看电视,他自己又去食堂弄了点新鲜菜肉。
  买完菜回来,一进屋发现陶昕玉趴在狼身上睡着了。灰狼体型巨大,占据了整张沙发,陶昕玉单薄的身体几乎被淹没在它乱糟糟的毛发丛里,随着它的呼吸微微起伏,双臂还虚虚地搂在它颈边。
  周闯走到沙发边,将陶昕玉身上快要翻到大腿根的碎花裙裙摆往下拉了拉,便准备把人抱去卧室。灰狼竟抬起前掌阻拦,又把长嘴抵在陶昕玉肩后,眼睛盯着他,呲牙发出低低的威胁声。
  周闯跟这畜牲对视片刻,怕惊扰陶昕玉睡觉,最终败下阵来。他从房间拿出一床毯子,小心地盖在陶昕玉身上。
  俯身时看着小猫近在咫尺的睡颜,周闯犹豫几秒,还是在面颊吻了一下。
  嘴唇刚碰到细嫩的皮肤,还没来得及认真感受,灰狼就不满地再次用前掌将他的头推开,眼中也露出嫌弃神色。
  “……”周闯转身去做饭了。
  小睡了会儿,再醒过来陶昕玉浑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掀开毯子坐了起来。
  最近工作变得很忙,每天要治疗大量哨兵,精神力负担特别大,导致他每天都有种疲乏的感觉,要喝咖啡强撑着才能好些。
  灰狼还在他屁股底下垫着,见他睡醒,大尾巴开始兴奋地拍打沙发。
  陶昕玉揉揉它的鼻头,把卷饼叫出来陪它玩。
  卷饼永远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站在灰狼胸膛上半睁着眼睛看了一圈,对周围的环境不感兴趣,就把爪子塞进嘴里啃咬着。
  灰狼盯着眼前一米米大的幼猫,忽然低头把它的脑袋含住,再张开嘴,偏着脑袋和它对视。见卷饼没反应,又来了一遍。
  看起来好像那种用手挡住脸,再把手拿开,跟婴幼儿玩“捉迷藏”的大人。然而卷饼完全不配合,一心一意地吃着爪子。
  陶昕玉看着两个精神体互动,忽听厨房那边周闯喊了声:“玉儿?”
  陶昕玉走进厨房,顿时吓了一跳。周闯右手手指划开了道口子,血流如注,旁边台子上还有个裂成两半的碗。
  “你帮我把纱布和生理盐水找出来一下。”周闯按住伤口到水池前冲洗,语气很纳闷:“好端端的,碗突然就碎了。”
  周闯处理着伤口,陶昕玉用纸巾和胶带把碗包起来,拿笔在外层标注了一下才丢进垃圾桶,方便清洁工处理。
  坐在桌前开始吃饭。周闯烧了六七个菜,丰盛得堪比过年。陶昕玉吃了两口,忽然提议:“哥哥,之前你放在柜子里那瓶酒还在不在?”
  “你想喝酒?不行。”周闯给他夹菜:“实在想喝东西,冰箱里有果汁。”
  “就喝一点点嘛。”陶昕玉双掌合十,杏眼睁得圆溜溜的,对他眨巴眨巴:“我还从来没有陪你喝过酒呢。”
  周闯无奈地拿了酒和两只杯子过来,经过客厅,看见卷饼不知何时爬到了灰狼头顶,蜷在那里安睡着。灰狼继续老老实实地当床垫。
  他放下酒杯,拧开瓶盖给陶昕玉倒了一小口:“这是白酒,呛得很,跟你之前喝的那些果味鸡尾酒可不一样。”
  “我知道啦。”陶昕玉举起小酒杯,期待地等着周闯给自己也满上,碰了下杯,接着仰头一口喝净。
  这酒度数颇高,入口又呛又辣,热气顺着喉咙直往上窜。陶昕玉抿嘴忍住,脸刷地一下就全红了。他捂着额头,俯首缓了会儿,面上绯红才逐渐消退,但耳朵到颈间的皮肤仍蒙着一层薄薄的粉色。
  周闯把自己那杯喝完,又倒了一杯:“今天怎么又是找我吃饭,又是陪我喝酒。真没事要跟我说?”
  陶昕玉一手支颐,笑着和他对视:“就是想你了呀,想来看看你,不行吗?”
  喝过酒,他的眼神变得有点迷蒙,直勾勾盯着周闯,眼里水色淋漓,唇瓣也沾染了星点晶莹的湿润,还微微含着笑意。
  这样的美景反倒让周闯不大好意思多看,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垂下视线暗自调整呼吸。
  吃完饭周闯实在担心陶昕玉会醉倒在路边,于是先搁置了碗筷,将人送回宿舍。
  他打横抱着晕乎乎的陶昕玉,走在去向导宿舍的路上。几乎遇到的每个哨兵都会在看到他怀里那张小脸后,向他投来艳羡的眼神。
  周闯已经习惯了,但是不代表就能坦然接受。
  他将陶昕玉的脸稍微转向内侧,用眼神警告着那些没有分寸的哨兵。作为首席,他的威信在这种时候却不大好使,即使已经擦肩走了过去,还是会有哨兵转过头,暗暗地窥视陶昕玉从他怀里耷拉出来的修长小腿,还有穿着绑带凉鞋的白皙双足。
  目光黏着,在脑海中肆无忌惮地幻想着,手指触摸上去,嘴唇亲吻上去,甚至是舌头舔在上面的感觉。
  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无比兴奋。
  小向导给哨兵进行治疗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却不知道自己常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天真明媚的稚气。无论是蹙眉时眉宇间的愁色,还是耀眼的笑容,都让人很想要对他……做些坏事。
  被欺负的时候,那张还有些青涩的脸上究竟会露出怎样顶级的表情,漂亮的身体究竟会展现出怎样的绝景……?
  肮脏的念头几乎要凝聚成拥有实体的怪物,贪婪而饥渴地,朝着陶昕玉每一寸皮肤伸出触须。
  越来越粘稠的、指向怀中人的被凝视感,让周闯停下脚步,恼火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那些目光像虫群一般纷纷退散,重新藏入了阴影之中。
  第三十七章 哨向番外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周闯才弄明白,那天玉儿主动去找他吃饭、陪他喝酒,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是在告别。
  ——陶昕玉在随队出任务的过程中悄悄离开,到一家提前联系好的地下诊所摘除了手臂中的识别芯片,随后便不知所踪。
  进行摘除手术的医生被带进槐东塔,经历了两天一夜的连番审讯,仍然坚持说自己不知道陶昕玉的去向。
  周闯坐在他对面,跟他耗着,反反复复地提问、纠错,试图从对方的反应里找出线索。
  审到最后,他能确定的只有一点,就是对面这个家伙已经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陶昕玉,以至于意志坚强到可以熬过残酷的审讯手段。
  “……当我割开他的手臂,取出芯片的时候,他脸上露出的神情,是你们绝对无法想象的。很痛苦,但是,也很美丽。他出了很多汗,衣服都湿透了,脸色惨白,咬着嘴唇一直在颤抖,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盛满了泪水,缓缓地从眼角流下去,那个画面非常具有美感。”
  “手术前我提议使用全麻,但他对此很担忧,怕药物会影响他的神经,即使只是短期之内的影响他也无法接受,因为手术后他要立刻去往战区。”
  “有几分钟,他失神地和我对视,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到最后他不再颤抖,安静地躺着让我为他包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捏碎了翅膀的蝴蝶。”
  医生重复地对每个审讯自己的人叙述着手术时的场景,眼神亢奋,语气痴迷到近乎疯魔。
  周闯沉默地听着,放在桌上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直到“咔嚓”一声,将桌面按得碎裂开来。
  医生手里也有些人脉关系,审到一半,周闯的上级便开始施压,又拖了一天半时间,还是把人给放了。
  周闯转而去找程志阳问话。后者对这个突发事件毫不知情,十分愤怒,反过来责怪他不该阻止陶昕玉去战区。
  要不是因为让他签字这条路走不通,陶昕玉又怎么会冒着风险,想出摘除芯片逃跑这种办法。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
  这年的十月中旬,战区征兵结束。周闯和程志阳的名字都出现在了名单上。
  ……
  程志阳没有想到,真实的战场远比影视剧还要残酷无数倍。这里每天都在死人,普通人,哨兵,向导……不断地有人离开,又有人填补上空缺。
  他在槐东塔时也出过十几次任务,平均表现都还算优秀,可来到这里后却迅速意识到,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他没日没夜地担心着陶昕玉。自己身为体能强悍的哨兵尚且如此,瘦弱的陶昕玉又该怎么在这样的混乱地带生存?
  来到战区第二个月,程志阳因为负伤被送进了临时医院。
  前几天他的状态很糟糕,只能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能听到不能看到,能感受,却无法移动,时不时地就会在睡眠过程中陷入神游。
  有个向导一直在体贴地照顾他,以及病房里的其他哨兵。对方一遍遍把他从神游中拉回,帮他梳理精神图景,安抚他让他能睡个好觉。
  程志阳听到,其他的哨兵总是用一种恭敬却又藏不住爱慕的语气,称呼那个向导为“isabella”。
  isabella说话时声音总是平和的,让程志阳觉得有种隐约的熟悉,为他更换绷带时的动作也温柔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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