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没听说?偷拍?这根本是在找碴。我们事先就通知所有参加者,会拍摄守灵夜和丧礼会场。”
柏木听了武史的主张,一时感到语塞。虽然他难以接受,却无法反驳。
“我必须承认,拍摄的目的不光是为了记录,也是为了找凶手。当初安排在上香之前面对遗像,也是为了让凶手大意。”武史环顾所有人说,“如果杀害哥哥的凶手也来参加,得知要瞻仰遗容,一定会很紧张,然后会告诉自己,绝对要看著遗体,否则就会遭到怀疑。但是,对凶手来说,面对遗体时并不会很紧张,一定鬆了一口气。因为躺在棺材中的遗体闭著眼睛,凶手顺利瞻仰完遗容之后去上香,这才发现遗照睁著眼睛,也就是说,正视遗像会对凶手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所以就不想正视。”
原来是这样。真世再度为武史周到细心感到佩服不已。瞻仰遗容只是牺牲棋。
萤幕上出现了柏木的特写镜头。他合掌默祷后,露出严肃的眼神注视著镜头,也就是对著遗像鞠了一躬,然后从萤幕上消失了。
“不愧是一流企业的第二代,表现得落落大方,双眼正视神尾英一的遗像,没有丝毫的动摇。”
柏木听了武史的称讚似乎有点得意,脸上的表情也稍微柔和了些。
“那当然,我在上香的时候想,神尾老师之前很照顾我,我很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发生这样的事真的很遗憾。”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很客气。
“原来是这样。”武史又打了一个响指,影像恢复了原来的大小。接著出现在萤幕上的是沼川。他和柏木的动作几乎一样,眼神虽然没有柏木那麽锐利,但看著遗像的视线也没有动摇。
下一个是牧原。他看了棺材之后,缓缓走向上香台。上完香之后,合起双手,闭上了眼睛。
当拍到他的脸部特写时,他睁开了眼睛,但他的双眼微微看向下方,显然没有看著正前方,然后他也从萤幕上消失了。
武史打了一个响指,影像停止了。
“可不可以请你说明一下,为什麽无法正视遗像?”
“不,我不记得……我有看遗像啊。”
“但是,影像会说话,这是不可动摇的证据。请你回答,为什麽没有看我哥哥的遗像?是不是有什麽亏心事?”
牧原微张著嘴巴,左右摇著头。
“没这回事,请你相信我。”
“当初是不是我哥哥把你介绍给森脇先生?所以森脇敦美才会在发现她爸爸的存款消失之后,找我哥哥商量。我哥哥觉得自己有责任,于是就质问你。你发现侵吞客户存款的事曝了光,而且得知哥哥在三月六日星期六晚上出门,于是就偷溜进他家裡等候,在我哥哥一回到家时,就杀了他,所以在守灵夜时,你不敢看他的遗像。我说得没错吧?”
“当然不是这样,怎麽可能有这种事?我那天晚上一直在家裡,我说的是实话。”
“那就请你说明一下,森脇先生的存款去了哪裡。”
“这……”牧原露出犹豫的眼神看向柏木。
“唉!”柏木吐了一口气,“牧原,这也无可奈何,你为什麽偏偏在守灵夜做出这些会让人起疑的行为?”
“不,我真的不记得……”
“算了,既然被怀疑到这种程度,那就只好全都说出来,我相信森脇先生应该也会谅解。”
“森脇先生?这是怎麽回事?”
“唉!”柏木又吐了一口气,“牧原,你来解释。”
牧原低头犹豫了一下,吐了一口气说:
“差不多两年前,神尾老师把森脇先生介绍给我,森脇先生想把放在各家银行的资产整合,于是我为他办理了开户手续。不久之后,他的帐户就陆续有钱汇进来,金额很快就超过一亿圆,我很惊讶,身为银行行员,当然就询问他投资的意愿。没想到森脇先生说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他说想捐给慈善团体。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似乎以前在国外时,曾经藉由洗钱等非法手段赚到了那笔钱,他不想把那笔钱做为遗产留给家人,希望能够回馈给社会。”
“是喔,真是令人感动啊。”
“但这是事实,森脇先生说,他以前觉得做生意就要铤而走险,但上了年纪之后,才发现不该做这种事,所以他回到老家,希望对老家有所贡献。”
真世觉得这些话听起来不像是说谎,这和武史向森脇和夫的邻居打听到的情况一致。
“所以你就要他投资‘幻迷屋’吗?”
牧原听了武史的问题后点了点头。
“当我向他提这件事时,他很有兴趣,他说如果能够用于振兴家乡,可以减少内心的罪恶感,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出资者名单上,他希望隐瞒家人。于是我和柏木商量之后,採取了请他购买会员证的方式。只要支付二十万圆,就可以成为‘幻迷屋’的贵宾会员。这个制度推出之后,已经有数百人申请。森脇先生也同意採取这种方式,于是就用了大约五百个人的假名字,把那笔钱全都用来买会员证了。”
“既然是会员证,不是应该有凭证吗?保管在某个地方吗?”
“保管在我们公司的保险箱内,这件事不是我杜撰的。”柏木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如此一来,事情就圆满了,可惜好景不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失算。森脇先生得了新冠肺炎去世了,那个秘密帐户还来不及解约,所以我们只能祈祷他的家人不会发现有那个帐户。”
“还有另一个失算,就是因为疫情的关係,导致‘幻迷屋’的计画也中止了。”
“没错,购买特别会员证和出资不同,必须将全额归还给对方,问题在于要如何归还给森脇先生。如果要归还,就必须向家属说明情况。”
“所以我就提议,把这笔钱用于下一次的计画,”柏木说,“我认为这也符合森脇先生的意愿。我要声明,我绝对没有想侵吞这笔钱。我并不是会为一亿圆这点小钱动歪脑筋的小人物,更不可能有对神尾老师不利的愚蠢想法。”
武史露出警戒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在旁边来回踱步。不一会儿,他停下脚步,再度低头看著牧原。
“关于这件事,你什麽时候和我哥哥联络?”
“三月六日的白天。”
“六日?就是我哥哥遇害的那一天。”
“对,老师打电话给我,但我当时没接到电话,老师在语音信箱留言,要我打电话给他。于是我就打电话给老师,老师打电话给我时用家裡的电话,所以我就打电话去家裡,电话没有接通,于是我就打了他的手机。老师好像正在搭车。”
“应该是去东京的路上,哥哥说什麽?”
“他说前一天和森脇先生的女儿见了面,因为森脇先生的女儿为了她父亲银行帐户的事留言给老师,所以老师就和她联络。老师说想和我见面,问我有没有空。我回答说,星期一晚上有空,老师就说星期一再联络,然后就挂了电话。”
真世听了牧原的话,再度釐清了一件事。那就是牧原的名字会出现在“前田名单”上的理由。警察确认了英一用家裡的电话打电话给他的拨号纪录,和牧原拨打给英一家裡的电话和手机的来电纪录。
“我哥哥在那通电话中并没有多说什麽吧?”
“对,只说想向我瞭解森脇先生帐户的事。”
“你听了之后,有什麽感想?”
“我感到有点不安,因为我不知道神尾老师瞭解多少,而且担心老师怀疑我们。”
“所以你才会在守灵夜时问真世,老师有没有和她聊到你们。”
“对,因为我不希望老师认为我们做了什麽违法的行为。”
“所以你不敢正视遗像吗?”
“也许是这样,但我并没有意识到。”
“现在可以澄清对我们的嫌疑了吧?”柏木说,“至少我们没有动机,如果你仍然怀疑我们,可以给你看我们和森脇先生签的备忘录。”
“没这个必要,我相信你们的话,但是,”武史又接著说,“只是澄清了有关森脇先生帐户的钱消失这件事,并没有从神尾英一命案的嫌犯名单中除名。”
“你为什麽非要把我们说成是凶手?”柏木摇著头,显得很无奈。
“我刚才也说了,凶手知道我哥哥那一天要去东京,据我所知,只有在场的人知道这件事。桃子、沼川和牧原三个人在讨论同学会的事时,从杉下口中听说了哥哥要去东京的事,但可能有其他人从这三个人的口中得知这件事。”
“我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我有不在场证明,那天晚上我和朋友一起喝酒。”柏木不耐烦地说。
“那牧原呢?你不是参加了同学会的讨论吗?”
“我的确参加了,但完全忘了杉下说过这件事。星期六打电话给老师时,虽然知道他在搭车,完全没想到他在去东京的路上。只不过我那天晚上一个人在家,所以没有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