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周遭空气温度骤降!墙壁缝隙渗出丝丝黑气。头顶那本看不见的剧本,仿佛正滴下粘稠血泪。
第70章 压轴好戏
吱呀——
诡异的丝竹声再次响起, 调子尖锐凄厉,疯狂想要将这偏离的剧情拽回悲剧的深渊。
可那两人却恍若未闻。一个霸道护短,一个无奈纵容。这方小小的病床前, 竟被他们硬生生扭转成任何悲情都无法侵入的绝对领域。
谢泽卿拉着无执的手,将人往自己身前带近几分。他微微仰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让他思之如狂的脸。
“无执,”他轻声唤道, 再无半分戏谑, “朕的无执, 就该如此。”
“管他什么魑魅魍魉,管他什么剧本规矩。”
“你若要它生,它便生。”
“你若要它死……”
那双燃烧着赤金星河的凤眸微眯, 杀意毕现:
“朕,便让这整个鬼地方, 彻底消亡!”
无执静静看着他,长睫轻颤。那颗曾如古井无波的道心, 被这番滚烫的言语激起圈圈涟漪。他没有抽手,只是将目光从谢泽卿脸上移开, 缓缓扫过这间愈发阴森的厢房。
“你看那是什么?”无执忽然开口, 清冽的声音打破告白。
他的视线落在房间角落那座积满灰尘的梳妆台上。
台上,一面铜镜被红布覆盖。
谢泽卿顺他目光看去, 凤眸一厉:“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朕去看看!”
“别动。”无执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
“强行破局, 村民的命也就没了。”他平静陈述,琉璃眸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它要的是‘情’, 是悲剧滋生的怨憎。”
“我们不给,它就会急。”无执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清冷中透出洞悉一切的睿智,“一急,便会露出破绽。”
话音未落,整间厢房——不,是整个戏台,开始剧烈摇晃!房梁灰尘簌簌而下,朽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诡异空间的根基之下被彻底激怒。
“看来,我们把它逼急了。”谢泽卿不惊反笑,下意识将无执护得更紧,周身鬼气凝成一道漆黑屏障。
半空中,血字剧本再次浮现!字迹却如信号不良的旧电视屏幕般疯狂闪烁、扭曲:
【结局:生离……死……死别……】
【殉……殉情……】
淋漓的血字仿佛拥有生命,在虚空拉长变形,试图将偏离的剧情强行修正。
可它们失败了。
因为那两个本该肝肠寸断的主角,一个正以足以溺毙神佛的眼神凝视对方,另一个则……
无执的目光平静越过谢泽卿肩头,死死锁住房角那座梳妆台。
那里,就是破绽。
哗啦——!
一声脆响,盖在铜镜上的红布被无形巨力掀开,在半空中撕成碎片!
镜中没有映出厢房景象,也没有他们的身影,只有一片混沌翻涌的死灰色浓雾。
“来了。”无执的声音依旧清冷无波。
下一秒,一道瘦削佝偻的虚影自浓雾中缓缓浮现,如一滴陈年墨汁突兀滴入清水。他身着洗得发白的藏青长衫马褂,身形干瘪如枯木,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眼中燃烧着怨毒癫狂的幽绿火焰!他死死“盯”着无执和谢泽卿,整个虚影因极致愤怒而剧烈颤抖。
随后,他张开嘴,发出一道刺穿耳膜的尖利嘶吼:“不对!!!”
那声音充满无法理解的困惑与被颠覆信仰的狂怒,“情应是苦的!是求不得!是怨憎会!是爱别离!”那班主怨灵伸出枯爪,癫狂地指向他们: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尖啸声化作实质的音浪,狠狠撞在这片诡异的空间之上!整间厢房,连同病床与梳妆台,都在嘶吼中剧烈震颤,随即如破碎的镜面般寸寸剥离、崩解。脚下的木板化为虚无,苦涩的汤药味被凛冽咸腥的狂风瞬间吹散。
无执只觉周遭温度骤降至冰点。耳畔是万鬼哭嚎般的风声。眨眼间,他们已置身于万丈悬崖边缘。脚下仅有一角窄仄平台,碎石嶙峋,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天幕呈现诡异的暗紫色,一轮残月如钩,投下惨白冰冷的光。
“咯……咯咯……”
班主怨灵的虚影悬浮在对面的虚空中,干瘪身形在狂风中摇曳,如随时熄灭的鬼火。那双幽绿的火焰死死锁定二人,藏不住怨毒与疯狂。
【终幕:同赴黄泉】
半空中,血字剧本再次浮现,字迹狰狞,每一笔都淌着新鲜血液。
一股比先前强大百倍的怨念,如山崩海啸轰然压下!其中是无尽的绝望,遭人背叛的怨毒,被活活烧死的痛苦……属于“王娇娘”与“申纯”不被世俗所容,最终携手赴死的肝肠寸断!
这庞大的负面情绪不再引导,而是强行灌输,意图冲垮无执与谢泽卿的神识,将他们变为只知悲伤的提线木偶!
“滚!”
谢泽卿暴喝一声,将无执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翻涌的鬼帝煞气凝成漆黑屏障,硬生生挡住灭顶的绝望洪流。可无执仍能感受到那股刺入骨髓的阴冷与悲怆,心口如被无形之手攫住,被迫承受不属于他的撕心裂肺之痛。
班主怨灵的声音带着蛊惑,幽幽响起:
【“跳下去……”】
【“唯有死亡,才能让你们永远在一起……”】
【“跳下去,这出戏,便圆满了……”】
谢泽卿不耐地挖了挖耳朵。他非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燃烧着赤金风暴的凤眸深深望进无执清澈的琉璃眸里,眼底是化不开的爱意与占有。
“跳崖?”他嗤笑一声,笑声在狂风中清晰无比,带着帝王与生俱来的傲慢。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身后还穿着襦裙的无执打横抱起!
无执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谢泽卿如抱世间最珍贵的瑰宝,稳稳立于悬崖边缘,任凭狂风吹得月白长衫猎猎作响。
“朕的江山在怀,”
帝王声音低沉霸道,字字如惊雷炸响天地,
“何须寻死?”
此言一出,怨灵虚影骤然停滞!幽绿火焰剧烈跳动,仿佛无法理解。
无执在那冰冷而坚实的怀中微微抬眼,望向谢泽卿英气逼人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以及眼底不惜与天地为敌的决绝。古井无波的道心再次被搅乱。他没有挣扎,只静静倚靠,随后将目光转向癫狂的怨灵。
“你的戏,”无执开口,清冽声音穿透山风,“不好看。”
短短三字,如利刃精准刺入怨灵核心!虚影顿时剧烈扭曲。
“你说什么?!”怨灵尖利嘶吼,“这可是我毕生心血《鸳鸯冢》!世间最凄美的悲剧!”
无执仍倚在谢泽卿怀中,琉璃眸平静回望。“悲剧,并非只有生离死别。”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压过风声与嘶吼。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无执目光仿佛穿透虚影,直视其最深执念,
“你困于求不得,便以为世间情爱终将如此。”
“你错了。”
如暮鼓晨钟,重重地敲击在怨灵的魂体之上!
“啊啊啊啊——!!!”班主怨灵发出痛苦咆哮,虚影疯狂闪烁,整个悬崖幻境随之剧烈摇晃,脚下碎石簌簌坠渊。
“闭嘴!你个沙门,你懂什么!”
“贫僧不懂情爱。”
无执坦然承认,微微侧首,目光落进谢泽卿盛满星河与烈焰的凤眸,“但我懂他。”
那一瞬,谢泽卿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
无执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濒临崩溃的怨灵。他抬手遥指怨灵身后翻涌的黑雾:
“你的执念,不在戏文里。”
琉璃眸在暗紫天幕下亮得惊人,如洞穿一切虚妄,“在那里。”
话音落下,怨灵身后的浓雾剧烈翻涌,一件被红布覆盖的物体轮廓缓缓浮现——正是厢房中那面诡异铜镜!
“不——!!!”
怨灵惊恐尖叫,转身欲扑,想将铜镜藏回雾中,却已迟了。谢泽卿冷笑屈指,一道凝练鬼气如离弦之箭,后发先至,将红布震为齑粉!
镜面,暴露在空气之中。
镜面之中,是一幕无声的、不断重复的画面。
梨花树下,一名月白长衫的俊秀书生正将温润玉佩系于女子腰间。女子笑靥如花,却非王娇娘。真正的“王娇娘”躲于戏台廊柱后,妆容精致的脸因嫉妒怨毒而扭曲。镜中书生满眼温柔,那是真正的申纯。
班主怨灵凄厉嘶吼,如被画面刺痛!
“假的!都是假的!”
他癫狂扑向铜镜,枯爪穿透虚空,企图掩盖不堪真相。可那镜子是他执念所化,心底最深的梦魇。
无执倚在谢泽卿怀中,琉璃眸静望癫狂虚影。
“镜子,映照你的心魔。”声音清冷如山巅积雪,“你求而不得,便以为世间情爱皆是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