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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79开始的文艺时代 第233节

  「不会吧?挤挤总会有的。」
  方言道:「真的一滴也挤不出来?」
  「我可以掐出来。」
  朱菻挽起袖口,手腕上是一道道指甲印,以及一个个尚未褪去的红色捏痕。
  「你就是这么哭出来的?」
  方言皱了皱眉,哭戏需要大把的时间去酝酿情绪,但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难道让所有演员和观众干等着不成?
  因此,就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来刺激。
  比如,洋葱或者辣椒。
  「朱菻对自己可狠了,不仅是手腕,大腿上也掐过,之前还想过用洋葱抹眼睛,得亏于老师说,要当真正的演员,不能借助这洋葱。」
  姜闻道:「方老师,您可得好好批评她!」
  「你!」
  朱菻剜了眼,咬咬唇,「方老师,我……」
  「别用这种法子。」
  方言道:「我教你个快速哭出来的办法。」
  宋旦旦、梁冠花等人一听方老师要传授技巧,立马一拥而上,照着他所指导的去做。
  「一种是,一点凝视法。」
  「………」
  「还有一种,时间最短。」
  「第一步,把头仰到90度左右。」
  「第二步,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反复几次,同时在心里重复一些带有悲伤性的词语,加强暗示,比如"不幸"、"死亡"。」
  「第三步,再把这些词汇跟自己某些记忆,或者场景联系起来想象,比如至亲好友死了,比如被父母打了,比如………」
  话没说完,姜闻的眼眶已经开始湿润了。
  因为他小时候真的没少挨母亲的揍!
  朱菻不免吃惊,这就哭出来了?
  紧接着,宋旦旦、梁冠花等人都照着方言所教的,在短时间之内,都哭出了眼泪。
  朱菻虽然是最后一个,但也哭了出来。
  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落。
  姜闻眼睛睁得老大,吗的,方老师牛逼!
  「我哭出来了!」
  朱菻破
  涕而笑,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啪啪啪。」
  宋旦旦、梁冠花等人鼓起掌了。
  朱菻感觉那层窗户纸被方老师捅破了,兴奋无比,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方言道:「虽然哭出来了,但你哭的不对,不要让眼泪挂在脸上。」
  「对不起,方老师。」
  朱菻拿手帕擦去泪水,重拾起了信心。
  「用不着说"对不起",这是件好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方言问:「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朱菻回答说,自己边想着商鞅和嬴荧玉诀别的画面,边在心里默念了一首诗。
  「什么诗?」
  姜闻好奇不已。
  知道女文青感性,但没想到这么感性。
  「上邪。」
  朱菻脱口而出。
  方言声情并茂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就是这首!」
  朱菻兴奋地点头,然后含笑道:「方老师,我想再试试,可以吗?」
  「那就再哭一次吧!」
  方言看着朱菻泪眼汪汪,露出笑容。
  入戏了!而且入得很深!
  一哭一哭地……
  第205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章艺谋等人完成了对陈道名的试镜,方言也结束了对朱菻演戏的指导。
  指点得到底好不好,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自然就见分晓。
  于师之和执行导演让姜闻、朱菻重新登台,两人来上一段商鞅被下狱时的对手戏。
  看了一会儿,欧阳山尊不禁意外道:
  「小菻这回进步了,抓到了感情点,抓到了"嬴荧玉"这个角色的精髓,柔中带刚。」
  「不错。」
  蓝天夜笑道:「将角色的复杂性融入表演,虽然在刚烈和柔弱之间的平衡点还没找到,但已经把这个人物的矛盾特性演出来了。」
  「还有这个哭戏,也进步了。」
  于师之问:「方老师,这是您教她的?」
  方言道:「王掌柜,觉得怎么样?」
  于师之连连点头,「很好很好,眼里噙着泪水但不流出,这样的诠释更加到位。」
  伴随执行导演按了下铃,「叮」的一声,朱菻停下了表演,冲着台下,鞠了一躬。
  耳畔边,就听到吕茽等人的好评。
  尤其是蓝天夜评价说:「小菻啊,你现在算是真正地入了"嬴荧玉"的槽了。」
  朱菻心里咯噔了一下,整个人就像甩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终于释放出来的赶脚。
  满足、成就、愉悦……
  她顾不得回味,第一时间找方言,眼睛猛扫,就见他也看着自己,嘴角含笑,双手虚合,不带响儿地拍了拍巴掌,心不禁颤了颤。
  「方老师教的好啊。」
  于师之感慨道:「要是您早来几天,说不定昨儿的第一次连排的演出效果会更好。」
  「我怎么好意思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呢。」
  方言笑了笑。
  于师之摆摆手:「您这话就太谦虚了。」
  方言注意到朱菻下了台,朝他们走来,「她还欠了些火候,得劳烦您几位再磨一磨。」
  吕茽笑眯眯道:「小菻的天赋并不差,形体也很好,就是舞台和表演经验不足,假以时日,好好历练,肯定会是个好演员。」
  「前些天,峨眉厂的杨溉森导演来燕京,要给《梨园传奇》选女主角,问我能不能从人艺里推荐一两个去试镜。」
  于师之说准备推荐王姬和朱菻去试试。
  朱菻听到这话,又惊又喜。
  姜闻一怔,陈道名和朱菻两个小伙伴都有了戏拍,就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着。
  方言瞥了眼他们,背后传来郭保昌的声音,《那山那人那狗》的电影里,还需要两个演员扮演年轻时候的乡邮员父母,这个"母亲"的角色,或许可以找朱菻客串一下。
  「方老师!」
  姜闻毛遂自荐,想演《那山那人那狗》的父亲一角,白干都行,戏份多少也无所谓。
  方言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陈道名戳穿道:「方老师,他分明想占我和朱菻的便宜,当她的丈夫,当我的……」
  姜闻嘿然一笑:「嘿嘿,这怎么可能呢。」
  方言道:「你的形象,跟我们选中演父亲演员的外形,相差太大了。」
  陈道名看着姜闻,忍不住偷笑。
  朱菻走上了前,激动道:「方老师,谢谢您,我从来没想到演戏是这么件满足的事。」
  「可以满足,但演员一定要不知足。」
  方言道:「演戏是无止境的,演到老,学到老,只有慢慢积累,才能一直进步。」
  朱菻点头:「英老师他们也是这么说的,说我现在是形象大过角色,因为嬴荧玉跟我的外形特质有些重合,所以能掩盖住瑕疵。」
  「你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就很好。」
  方言道:「有些演员就是缺少这个认知,自以为塑造了角色,但其实他们的演技远远达不到重新构建角色的地步,演来演去,演的都还是他们自己,最后沦为"演什么都是自己"。」
  姜闻和陈道名被他瞥了一下,脊背莫名地发凉。
  朱菻道:「方老师,这些在您的表演艺术理论里都提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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