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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79开始的文艺时代 第55节

  方言点了点头。
  “这些书,回去有时间就读一读,但更重要的是在社会走一走,多观察,记住了,文学是由人民创造的。”沈雁氷开了一份书单。
  “我知道了,老师。”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以后我还会叫你来家里,当然啦,平时有空,你也可以过来坐坐,你家住在南锣鼓巷,离这里也近,要是我人不在,你可以跟沈霜、小曼打个招呼,预约一个时间再过来,或者挂一个电话。”
  此话一出,方言知道是时候该告辞了。
  从四合院里走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霞似火一般,染红了半边天,回头望了一眼上辈子参观过的故居景点,不得不感慨。
  人生处处是惊喜!
  自己竟然真的成了沈雁氷的关门弟子!
  虽然是碍于丁铃和所里的情面,也是迫于长篇小说式微的形势,但如果没有《牧马人》、《暗战》等小说打底,也是不可能的。
  就凭这个身份,如果不下海,呆在体制里混,没准能混到王朦以后的位置。
  侍郎?尚书?
  “想那么远干什么,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这作业解决吧,时代主题……”
  面对“沈雁氷的毕业课题”,方言咂摸着嘴,原先的计划只能搁置,把《潜伏》留作备选方案,首先考虑一部改革文学作品。
  或者是其它时代主题,又或者是现实主义,这个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个师门任务,可就有点难了。
  思来想去,必须找朋友们出谋划策,特别是“改革文学第一人”的蒋紫龙,找他取取经。
  第49章 改革文学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彻整个学校。
  食堂里瞬间变得热闹喧哗,众人交头接耳地聊着指导老师、五一假期等趣闻。
  方言找上了古桦,转告了《芙蓉镇》会刊登在《燕京文艺》7月反思专题的头版位置。
  古桦激动得满面通红,边握着他的手使劲摇,边在嘴上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甭客气。”
  方言嘿然一笑,余光瞥向正站着和莫伸一起看报的蒋紫龙,心里惦记改革文学的事。
  “诶!大事!大喜事!”
  突然,莫伸高举报纸,大喊道:“紫龙的小说,《乔厂长上任记》要上电视了!”
  “哪呢!哪呢!”
  一下子,包括方言在内的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在莫伸和蒋紫龙,更有甚者凑了上去。
  当时的《燕京日报》和《燕京晚报》,都会设立一块专栏,专门刊登电视节目以及电影、戏曲、话剧、比赛的预告和播出时间。
  就见今天的日报上,赫然出现了《乔厂长上任记》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还在央妈上播!
  “明天晚上6点,明天不正好是周日嘛。”
  “那刚好,明天我就守在电视机前等着。”
  “还有我!还有我!”
  “……”
  在场的人,纷纷响应。
  就在此时,方言走到蒋紫龙跟前,“我想请教你一些关于改革文学方面的事。”
  “你怎么突然会对改革文学感兴趣?”
  蒋紫龙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茅公给你布置的题目?”
  “算是吧。”
  方言苦笑了下,说除了谍战题材以外,沈雁氷给了自己另外两个方向,一個是时代主题,一个是现实主义,后者除了本《活着》,暂时没有合适的头绪。
  倒是前者,想到了“改革”。
  “说到改革文学,这个你可问对人了。”
  蒋紫龙提醒道:“不过这不好写。”
  “比如说呢?”
  方言心里早有准备,掏出纸和笔。
  “首先不是题材、内容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蒋紫龙一脸严肃。
  “强大的心脏?”
  方言疑惑地眨了眨眼。
  “对,因为改革文学很容易挨批。”
  蒋紫龙拿自己举例。
  当初《机电局长的一天》发表的时候,说他犯了严重错误,从读者到报刊,一边倒地批评,后来调门越来越高,力度也越来越强。
  甚至,组织了专案调查组。
  蒋紫龙回顾这段心惊肉跳的历史时,不禁自嘲道:“为了一位作者单独成立一个专案组,在全国恐怕只有我有这个福气了。”
  “这么严重?”
  方言吓了一跳。
  “这算什么。”
  蒋紫龙摇头失笑道:“你别看现在《乔厂长上任记》在zhong央台播出很风光,可能只有我知道,小说发表的时候到底有多么惨。”
  方言耐心地听着他的倾诉。
  《乔厂长上任记》刚发表,就遭到了津门文学界的批评,《津门日报》甚至拿出了14个版面围剿,在全国掀起了讨论,褒贬不一。
  “那段时间,是我出作品最多的时候,我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报纸上每次出现一篇批评我的文章,我就再写一个短篇。”
  蒋紫龙露出从容的笑容:“他们只瞄准火车头,可是火车开了,放枪只能打到车尾,有时还没打着,这些报纸刚批了这篇,还没批透,我的下一篇就又出来了。”
  “嚯,紫龙,紫龙,伱这名字还真没叫错,简直是‘文坛赵子龙’,杀个七进七出啊。”
  方言由衷地赞叹道。
  “你这比喻,恰到好处!”
  蒋紫龙哈哈大笑:“赵子龙是浑身是胆,我这个紫龙也是一颗文胆,什么都不怕。”
  “还好先请教了你。”
  方言也清楚改革文学争议大的根结。
  当时“姓啥”争论不休,忽左忽右,形势不明朗。
  这也是自己到现在也不经商的原因,顶多就是买版猴票这种小打小闹,因为往大了去搞,搞不好就容易阴沟里翻船,甚至坐牢。
  比如,傻子瓜子。
  “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改革文学就是个龙潭虎穴,必须壮着胆去写。”蒋紫龙笑道,“不过我觉得你的境遇会比我好,别忘了,你可是有老师的。”
  “是啊。”
  方言不得不感慨:“要不是有这一层关系,改革文学我是想都不敢想,不过我估计老师也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阻止我往改革题材上想。”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很快地,古桦、莫伸、贾大山等人也加入,替方言出谋划策。
  “万元户?家庭联产chengbao?”
  “这还是跟改革有关,话题有些敏感,而且要下乡观察调查才行。”
  “对安南反击战,军事题材总该没问题吧?”
  “题材倒是好题材,可岩子人在讲习所学习,哪有时间和机会下部队采风调研?”
  “………”
  “人生,这个话题怎么样?”
  在议论声中,王安逸突然说出口。
  “人生?”
  方言和蒋紫龙等人一样,倍感意外。
  “你们看看这个。”
  王安逸拿出了从图书馆借来的最新一期的《华夏青年》,翻到页脚被折的那一页,就见上面写着《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啊》。
  是这个啊!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方言。
  《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啊》,主要的内容来自一封署名“潘晓”的读者来信。
  这封信一经发表,立刻引发了一场全国范围内关于人生和人生观的大讨论,讨论持续了半年多,一共收到五六万封来信。
  自己上辈子,也曾经写信给编辑部。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人生该往何处去?”
  王安逸左看看,右看看,“我感觉她的迷茫,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在我们这一代里肯定不少,越迷茫,就越需要文学和榜样的力量来引导,你们觉得呢?”说着把目光投向方言。
  “我同意安逸的说法,文学是生活的一盏明灯,能照亮前路的方向。”
  铁甯第一个站出来附和。
  听着他们一个个的发言,方言摸了摸下巴,脑海里一闪而过《平凡的世界》、《人世间》、《阳光灿烂的日子》、《肖申克的救赎》、《活着》,不是时机未到写不了,就是背景不搭没法写。
  比如《平凡的世界》,涉及到家庭联产承bao,这会儿的陕北还不知道有没有开始推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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