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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于是入了太子李琼俊的眼。
  昭明新朝元年, 胡文才却未入太子东宫, 而是成了二皇子殿内的职官护卫。
  只有胡文才自己和太子清楚,一等职官胡侍卫, 明里护的是二皇子李诀,暗里却有个真正的主子——太子李琼俊。
  太子对胡文才一直很好,暗中替他置办了田产房屋;
  然而二皇子的母妃陈皇妃对胡文才更好,竟亲自给了他一回!
  胡家灭族之前,十八岁的胡文才刚刚娶妻,新嫁娘的滋味还没尝够,便遭遇惨绝人寰的家门不幸。后来在军中,见兄弟们一点不挑食, 胡文才暗自不屑,时常怀念自己那过门不久便亡于仇家刀下的新嫁娘。她是那般娇美又丰腴, 说起话来柔声细气,床榻间却能打能闹,将个十八岁才开荤的短刀武士折腾得欢喜又上瘾……
  胡文才便怀揣着自己吃过的那口好粮, 整个行伍生涯里始终洁身自好。
  一直到陈皇妃将他请入寝殿那日。
  胡文才呆呆地看着,皇帝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将她身上的珠翠罗绮一样样摘落解下,最后剩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羽纱,留给他亲手来解……
  胡文才一边想着“这可是杀头的死罪”,一边将头埋入她胸口,仿佛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他在自己新嫁娘弹润的身体上奋力驰骋之时……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上瘾了。
  但陈皇妃那副玉峰雪腴的躯体,好似永远候在那里,他要,她就会给。
  虽然他一直也没敢再要。
  却比要了,劲更大。
  这回他随二皇子殿下一道南下,当了探路护卫。
  同时领了太子之命,要他打探“徐晚庭”,若见到此人,速速带回京城太子东宫。
  胡文才自然知道,这“徐晚庭”,正是二皇子殿下此番南下求娶的“徐菀音”。
  他只是奇怪,那到底是个怎生模样的女子,竟让一国仅有的这两位皇子,双双为她倾倒如此。
  他见过太子给出的画像,眉眼是秀美端丽的,却看不出哪里来的那般魅力。
  不过,那又干他何事?
  便只理解为,皇室兄弟二人眼光一致、审美趋同。
  胡文才到邬州后,先是找到州衙刺史,将仪典接礼、官署客院、护卫治安、破冰船等相关交通物资一一交核清楚,随后便到州衙户曹、城门卫所、驿站、市署等处晃悠,给出些说辞便能查看每日人员出入的相关记录和文书。
  自然是查不到“血鸦郎将”一行的记录。
  心想本就是大海捞针的事,原本也没指望一定能找到,再加上是要将二皇子求娶的女子掳去给太子,因有了陈皇妃那番作为,心中早已惶恐不安,心知自己卷入了这皇室倾轧,无论做什么,恐怕都得不了善终。便只是闷头做事,想着将手边必须处理的,先处理妥帖再说。
  哪知就在擒下一个可能的刺客团伙后,一审之下,那几名乌合之众一番乱咬,竟扯出这邬州城内好几处谋乱窝点来。
  那邬州刺史大惊失色,立时加紧布控。胡文才更是不能闲着,便跟着蹲点。
  于是蹲到了一高一矮两名陌生蒙面公子的身影。
  最终跟着他们在深夜里,从一所驿馆出来,移入了一处当地平民所居的民房。
  既跟了一日,胡文才已能断定,太子殿下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是喜是忧……
  他没法不采取行动。
  当夜的黎明时分,人们睡得最是酣熟之时,胡文才在那所一进两屋的民房内施放迷烟,将太子点了名的“徐晚庭”劫走了。
  ……
  徐菀音醒来时,她觉着自己被绑了手脚、嘴里也塞了麻核,正身处于一辆晃晃悠悠的马车车厢中。她惊惧地用双腿猛烈撞击车厢地板,身边一名看似老迈的妇人凑过来看她一眼,便又神情木然地坐到一边去,任她如何扭动发声,那妇人直如听不见一般。
  后来徐菀音知道,那妇人是个哑巴,并且只是长相老迈,其实极是有劲,甚至好似有些功夫在身上。
  那马车约摸行了半日,停下来后,徐菀音被那妇人一把拎起,拽出车厢,一手挟抱着便进了一处房屋。
  徐菀音嘴里塞着麻核出不得声,只能将个眼睛四处乱看,想知道自己这是被带到了何处。
  只见马车后方竟是一片雪野,一条长长的土路绵延在其中,被马车车辙碾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土痕来。
  自己被带进的这处房屋,竟似是这荒野中孤零零的一所房屋。屋里极是简陋,只有一台土炕,一个火灶。
  那妇人进了屋却显得甚是自在,她将手中挟抱的小公子朝土炕上一扔,拍拍手,自己也在炕边一屁股坐下来,靠在土墙上歇息。
  跟着进来的男子自然便是胡文才,他用青布蒙了脸,瓮声瓮气地对妇人说了句:“手脚轻些,这人可得罪不起。”
  妇人却从怀里掏出炭笔和纸张,飞快地写了几个字,亮给胡文才看。
  胡文才说道:“这你就别管了,去搞些吃的吧。”
  那妇人虽没个好脸,对胡文才却是言听计从。当下便下炕出了屋。
  胡文才在屋角坐下,抬了阴戾的眼眸,暗暗看着炕上的小公子……
  不,是小女郎。
  是二皇子殿下虽然还没将她找到,却决意要跋涉千里上门求娶的“徐菀音”;
  是太子殿下派了人四处寻找,全然不顾那人已被皇帝赐了婚,也要找到并带回太子东宫的“徐晚庭”。
  还是血鸦郎将宇文贽正一门心思爱着、热切陪伴着的……心上人。
  虽然她身边那高大的黑袍公子蒙了面,从服色上看是个行商模样,但跟了一天的胡文才仍是认了出来,那正是当初在军中、十六岁就建了奇功的小将宇文贽。
  胡文才自问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闯荡江湖、被仇家灭门、从军、入宫……在两位皇子之间无间道、还……睡了皇帝的女人!
  此刻面对那看起来毫无精神、满面惶惑的小女郎,胡文才觉得自己才该是更加惶惑的那个。
  这到底是个什么局啊?
  自己又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胡文才想不好。
  他也没法多想,因为炕上的徐菀音冷冷地瞪着他,瞪得他心思散乱,只与她对视了一息,便垂下眼眸,败下阵来。
  又扫一眼这冷冰冰的土坯屋子,心中竟生出些愧疚来,心想这可有些苦着那娇滴滴的小女子了。
  不知怎的,胡文才竟站起身来,走到那炕前,伸手拽出徐菀音口中麻核,瓮声说道:“你若冷,便先将这褥子盖身上……”伸手将炕角一张皮褥推到她身边。
  徐菀音早已冻得一阵阵发抖,苦于手脚被绑着动弹不得,此时见那人将皮褥子推到身边,便活动一下嘴皮,说了声“劳驾”。
  胡文才默然将皮褥子轻轻盖到她身上,便听那小女子问道:“这位兄台,敢问,是谁派你来绑我的?”问话仍保持着礼数。
  胡文才被她这般平静有礼地问得,稍稍有些汗颜起来,并不作声,却伸手又解了她腿上绳索,让她能调整出个舒服些的姿势来。
  徐菀音靠到墙边,继续问道:“是……宫里那位?”问得虽是语焉不详,却足以令人心惊。
  因徐菀音一路看那妇人衣着举止,并不像是宫中仆妇,且她身上手上隐隐透出些功夫底子,让徐菀音一片茫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会有江湖中人来与自己为难。
  想来想去只是想到了那青崖药谷孟先生身上,却想不出他为何要这么做,难不成是那孟先生与太子有何关系?又联想到上回,自己被太子派人掳走时,也是有孟先生所派的四名府卫在一旁。
  于是又疑心到了太子身上。
  先前她除了那妇人,一直没看到胡文才。直到进了这土坯房屋,见胡文才到墙角坐下时,衣袍撩起处,露出里层的绛纱白练,乃是宫中侍卫特有服色,虽只短短一瞬,已被徐菀音看在眼里,更是信了自己的猜测。
  她只是觉得奇怪,若是太子派此人来绑自己回宫,为何又要带自己到这样一个看似极为偏僻的所在?
  此时仍是白昼,却不再赶路,跑到这奇怪的土房里,就这般坐着。
  究竟是为何?
  徐菀音问出那句“是宫里那位”后,见这蒙面侍卫虽仍不动声色,却是又退回墙角去坐着,她觉着自己多半是猜对了,环顾四周一圈,又问:
  “那么敢问兄台,我们要在这处待多久呢?”
  那侍卫自然仍是无话。
  只听木门一响,那面无表情的妇人走入,手里端了两碗热腾腾连汤带水的吃食,朝炕沿上一摆,又弯腰从地下某处扯出一张矮矮的炕桌,往徐菀音身边一搁,放上两个碗,对那侍卫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二人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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