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牧庄山见他们要走,哪里肯罢休,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跌跌撞撞地就跟了上去,试图再次纠缠。
“你们给我站住!”
段骋对校园路径很熟,三拐两绕,便将牧庄山引到了一处相对僻静、靠近校务后勤区域的小路上。
他停下脚步,松开牧溪的手,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
不过一两分钟,两名穿着黑色西装、身形健硕的保镖便不知从何处迅速出现,一左一右,动作利落却不容反抗地控制住了还想扑上来的牧庄山。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他爸!牧溪!你个不孝子!你敢让人抓你爸爸?!”
牧庄山被钳制住,更加暴怒,挣扎着嘶吼,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段骋按了按眉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与冰冷,他瞥了一眼被控制住的牧庄山,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更像是对牧溪解释:
“真是,校园开放日后,管理松懈,什么人都能凭张身份证预约刷进来了。”
在他眼里,牧庄山与那些混入校园的闲杂人等并无区别。
牧溪看着被保镖架住、依旧在徒劳挣扎咒骂的牧庄山,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眶的酸涩,转向段骋,声音还带着未褪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对不起,段骋,又给你造成麻烦了。”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件事,让我自己来解决,好吗?”
段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向后退开半步,给予了牧溪足够的空间和信任。
“好。”
得到段骋的应允,牧溪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那个被他称为生物学上的“父亲”的男人。
他看着牧庄山那张因愤怒和酒精而扭曲的脸,看着这个从小给他带来无数恐惧和伤痛的男人,那些被殴打、被辱骂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愤怒。
牧溪走到距离牧庄山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挺直了脊梁,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失望,直视着牧庄山浑浊的双眼。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牧庄山都因他这异样的平静而暂时停止了咒骂,只是瞪着他。
牧溪开口了:“牧庄山。”
他没有再叫“爸”。
“你确实在生物意义上是我的爸爸,但你没有养过我。你给我的,只有拳头、债务和无休止的羞辱。”
“你赌光了家产,现在还想来赌掉我的人生吗?”
牧溪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却比任何怒吼都更有力量。
“你听着,”
牧溪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断绝父子关系?”
牧庄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混浊的眼珠里满是讥讽,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可真是个白眼狼!爬上男人的床就不要爸爸了?没孝心的东西!我告诉你,血缘关系是你想断就能断的?!”
牧溪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鹿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他没有被父亲的辱骂激怒,反而向前迈了半步:
“如果你再来找我,或者再去骚扰段骋,”
“我保证,立刻把你现在的地址,你常去的赌场,你欠下的每一笔债,清清楚楚地送到每一个讨债人手里。”
“到时候,他们是把你拖去黑诊所割肾,还是把你身上能用的器官都拆了卖掉……我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牧庄山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
他混迹底层,太清楚那些追债的人手段有多狠辣,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噩梦。
牧庄山难以置信地看着牧溪,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儿子——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可以随意打骂的儿子,此刻眼神里的决绝,竟让牧庄山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好像真的不在乎所谓的血缘了。
牧溪直起身,不再看他那副样子:“至于法律……没错,法律上子女对父母有赡养义务。”
“但是,牧庄山,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常年酗酒,赌博成性,对家庭毫无责任感,对我更是长期实施家暴——这些,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我身上的旧伤就是证据。”
“只要我提起诉讼,提交证据,法官完全有理由判决减轻甚至免除我的赡养义务,在法律上认可我们关系的实质破裂。”
“所以,”
牧溪最后看了一眼牧庄山,
“别再拿孝道和血缘绑架我。从你一次次挥拳相向,一次次把家里的钱偷去赌光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再做我的父亲。”
“现在,带着你那些肮脏的心思,滚出我的生活。”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亲眼看看,我到底能有多‘不孝’。”
之后,段骋护着牧溪离开了,离开之前,他不动声色地朝那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
在段骋和牧溪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后,两名保镖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们架起还在色厉内荏咒骂的牧庄山,迅速将他拖进更深处无人的杂物间。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紧接着,里面传来沉闷的击打声和牧庄山从叫骂到哀嚎,最终变成痛哭流涕求饶的声音。
“诶哟!住手!别打了,放开我!”
“我这把老骨头哟!别!别打了,你们这些畜生!”
“你们这些混蛋会遭报应的!”
“快住手!诶哟!”
保镖们下手极有分寸,专挑最痛却不会留下严重后遗症的地方招呼,这也算是一种警告。
——
半个月后,一架银白色的波音客机轰鸣着冲上云霄,划破云层,向着大洋彼岸的m国飞去。
商务舱内,环境舒适。
牧溪靠窗坐着,透过舷窗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那些曾经承载了他无数痛苦与挣扎的街巷、学校,最终化作了模糊的几何图形。
此时此刻,牧溪真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随着高度的攀升,那些沉重的过往也被真正地留在了那片土地之上。
他真正意义上得到了救赎。
原本,牧溪被丢在泥潭里面,满身的泥泞和伤口。
本以为他这一生都会如此,但是真的有人拉着牧溪的手,带他出了泥潭,洗干净他身上的泥土,为那些并不被人在乎的伤口包扎、上药。
何其有幸。
段骋就坐在牧溪身旁,膝上摊开着一份财经报告,但目光却更多地落在牧溪沉静的侧脸上。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牧溪放在扶的手背上,温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递过去。
牧溪回过头,对上段骋的目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弯起嘴角,然后翻转手掌,与段骋十指紧紧相扣。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眼底映出一片明亮的光晕,那里不再有阴霾,只有对未来的笃定与期待。
机舱内灯光柔和,引擎发出平稳的白噪音。
飞机坐了一会儿之后,牧溪很快就睡着了,把头靠在段骋肩膀上,他们还十指相扣着呢。
下一秒,段骋看到了在自己身边浮现的那一颗跳动的琉璃心。
琉璃心问:[现在你知道你的心意了吗?]
段骋几乎没有犹豫,也不需要犹豫,答案如此明显:[我知道,我爱他。]
于是,段骋看见琉璃心里面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红了。
琉璃心说:[那我也该走了,祝你们一直幸福。]
段骋笑了笑:[谢谢。]
对于他们而言,过去的荆棘已被斩断,身后的喧嚣已然远离。
在前方的,是广阔无垠的蓝天,是一段可以自由书写的人生。
未来,正如这穿越云层后一望无际的晴空,无比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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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个单元结束啦[让我康康]
比较短短的(挠头)嘿嘿[抱抱]
下个单元写睚眦必报太子x蛇蝎走狗阉人
[顾文匪x朝权]
[旧日情仇见面分外眼红+地位差+虚与委蛇+假意夹真心][星星眼]
(在这里放个避雷,攻和受有旧情,攻会言语+身体双重羞辱受[但是如果要理解成那啥play也可以……吧]然后,受也不是什么好人,挺狠的,他们两个都不是君子,都是有瑕疵的人)
第31章 阉人
腊月寒冬, 北风如刀。
鹅毛般的大雪已经接连下了三日,将整个罔州彻底裹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之中。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一种声音——那是能将一切生机冻结的酷寒, 以及永无止境的风雪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