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起来吧,以后不用跪我。”
元宝被指派去给春夏秋冬安排住处,元宵则留在沈元惜身边伺候。
沈元惜淡淡抿了一口清茶,翻看着账簿。
元家夫妇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不少,但经她这么挥霍,所剩不多了,承包水塘怕是不够,只能售出一些珍珠来填补亏空。
但一次性不能卖太多,沈元惜清楚物以稀为贵的道理,珍珠在古代这么值钱,正是因为稀少。
有她和那个神秘的珍珠农场系统在,大历朝的珍珠价格以后一定会下跌,但不能是现在。
“姑娘,你何必放那几个丫头回家,白花了这么多钱,还补给她们二两银子的安置费。”元宵忧虑道。
沈元惜放下账簿,抬头看着她,“你家姑娘做的事太容易招灾,疑人不用,不如把选择的机会给她们,能扛得住诱惑留下的,必定是极为忠心的。”
这是沈元惜的老师,carl集团的实际掌权人一直在践行的道理。
元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觉得自家姑娘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明明容貌没有变化,但脾气秉性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概是经历的变故,心性不同了罢。
元宵如此想着。
——
元家的宅子很大,六个丫头分别住在东西两间耳房,尽管知道元家夫妇不会回来了,沈元惜还是把正房空了出来,自己住在原主的东厢房。
这日深夜,沈元惜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元宝起夜的时候看到沈元惜房间的窗子开着,想着顺手给关上,靠近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身影正蹲在窗下,当即吓得尖叫了一声。
沈元惜只来得及披上一件氅衣,就急匆匆的推门出来,只看到两道人影,尚且没看清人脸,系统的介绍栏就把这人的老底揭了个干净。
李二强,元家隔壁邻居,为人狡猾,当初元父见过金色珍珠的事就是从这人口中传到县令耳朵里的。
“喜儿侄女,误会,都是误会!”
眼见着六个丫鬟都听到动静,打着灯笼过来了,李二强连忙抱拳。
“原来是李叔,快请进来。”沈元惜用脚后跟想也能猜到这人打得什么算盘,但她并不打算现在撕破脸。
元宅里加上她,统共就七个小姑娘,李二强虽说只有一个人,但如果打起来还真不好说。
沈元惜让元宵扶着受惊的元宝回去休息,自己带着另外四个丫头,恭恭敬敬的把李二强请进主厅。
元秋极有眼力见,起壶烧了一壶热水冲了茶奉上来,沈元惜开门见山问道:“李叔这么晚来拜访,可是有什么事?”
沈元惜越是淡定,李二强就越是心虚。
他本就是见元家日子过得富贵,一时兴起,想趁着两个大人不在,偷摸进来拿点东西,没想到被丫头撞了个正着。
李二强悄悄抬眼瞥了一眼沈元惜,见她不慌不忙的端着茶盏,心里更是打鼓。
难道元家夫妇出海前给这姑娘留了后手?
李二强心里越发没底,忽然正对上沈元惜的视线,立刻别开目光看向杯盏。
“李叔既没有要事,就请回吧,爹娘归来前也不要来府上拜访了,侄女一个人在家,容易让人误会,叔也不想让婶子多想吧?闹到官府多不好看。”沈元惜话说得极为诚恳,好像真的在用心替他考虑似的,只有被点的人才能听出话里的威胁之意。
李二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惧内在东洲县是出了名的,只是没想到元家姑娘胆子这么大 ,竟敢拿报官威胁他。
私闯他宅,可是要蹲大牢的。
若是再被家里的婆娘知道了他半夜扒人家姑娘的窗子,怕是要闹得家宅不宁了。
沈元惜一个眼神,元秋立马会意,挑起灯笼走到李二强身侧:“李二爷,奴婢送您出门。”
送走了李二强后,外面的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凌晨这么折腾一遭,睡肯定是睡不着了,沈元惜打发了几个丫头回去休息,自己闲着无事,一边抓弄着妆匣里的珍珠,一边思考。
元家的伙计都跟着采珠船在海上出了事,只留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即便加上新来的四个丫头,也只能勉强对付李二强这样的怂包,一但碰上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也是不够看的。
必须得添一些青壮家丁了,只是……
沈元惜揉揉眉心,颇觉头疼。
她不是没有想过安全问题,也考虑过招些壮年男子值守,只是怕引狼入室。
若是一两个小丫鬟背叛,她尚且有能力解决,但要是身强体健的青年家丁见过了人工培育珍珠,起了侵占的心思,沈元惜到时只怕会沦为待宰的羔羊。
沈元惜也不想把日子过得这么如履薄冰,但她不敢把自己和几个小丫头的性命寄托在一群有着杀死自己的能力的陌生人身上。
毕竟人为财死,如今的元家是一颗巨大的摇钱树。
六个丫头睡醒时,已经近午时了。
沈元惜像她们这么大年龄时还在读中学,深知早起的痛苦,因此没有事情的时候,她从不强求她们,只要别睡过中午就行。
元宵元宝穿好衣物就跑来东厢侍候着,其余四个丫头烧火做饭收拾院子,各忙各的。
沈元惜正斜倚在贵妃椅上,小臂支着脑袋,虚掩着的内室门突然被轻叩了两下。
“进”
元夏双手攥着锦书进来,有些拘谨,“方才有个女使打扮的妇人来拜访,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姑娘。”
沈元惜垂眸一看,是一封喜宴请帖。
第4章
坐上马车走在去喜宴路上的时候,沈元惜还是懵的。
那封宴帖的地址,是东河郡守府。
如果不是宴帖上写着元喜的名字,沈元惜一定会觉得送错地方了。沈元惜实在想不明白,她一个小门小户的采珠女,到底是怎么和东河郡守扯上关系的?
带着疑虑,沈元惜叫上元宝一起乘马车去了东河郡。
因为是订亲宴,沈元惜不好穿得过于喧宾夺主,只着一身浅橘色衣裙,还特意挑了一匣子珍珠做贺礼。
管这宴是喜宴还是什么宴,她只要做足了礼数,绝不会让别人挑出一丝不是。沈元惜做好了吃鸿门宴的准备,没想到下马车时,竟还能享受一次贵女待遇。
只是在一众“某某大人爱女”、“某某官员之妻”中,她这个“商户元家女”显得格外寒酸。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她在最底层。
“元姑娘请,夫人听闻您来了,很是高兴呢。”一个衣着讲究的小丫头迎出来,沈元惜差点把她当成了府上小姐,还是这丫头附耳低声说了句“奴婢是夫人的贴身侍女”,沈元惜才反应过来。
“多谢这位姑娘,引我去见你们夫人吧。”
周围目光聚过来,元宝紧张地直搓手,沈元惜面上却异常淡定,混在一群贵女中毫无违和感。
穿过长长的连廊,沈元惜跟着郡守府丫鬟进了后院,在看到众星捧月的蒋夫人和几个贵妇来回传看着一支镶珠步摇时,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收到请帖。
这支簪子,正是她画了纸样在首饰铺打出来的,虽然还没见到实物就被送到蒋府了,但自己画过的稿,烧成灰沈元惜也能认出来。
“元家姑娘来了,快过来!”
沈元惜缓步上前微微福身行礼,“民女还未当面谢过夫人,实在失礼。”
“元姑娘快请起,是我该谢你才是。”蒋夫人连忙扶起沈元惜,温声向众人介绍道:“这就是送我簪子的小姑娘。”
“民女见过各位夫人、姑娘。”沈元惜低眉顺眼,礼数周全,单看仪态,与在座的几位贵女无差。
若非提前知道,任谁也想不到,她只是一个采珠商女。
“姑娘太见外了,快请坐。”绯色衣衫的贵妇笑容得体,亲自抬手扶了沈元惜一把。
她身侧站在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大红色的裙衫,想来便是这宴会的主角了。
沈元惜左右看了看,发现厅中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姑娘都站着,有座位的皆是挽了发髻的妇人,一时不知该座还是该站。
蒋夫人适时说了句:“姑娘们怎么都站着呢,快去多搬几个凳子来,站着说话多累啊。”
沈元惜清浅一笑,并没有坐绯衣夫人指的椅子,而是和年轻姑娘一起坐在下首。
“这位是东河郡守夫人,我娘家嫂嫂,今日是我侄女的纳征礼。”蒋夫人笑着介绍。
沈元惜了然,朝身后使了一个眼神,元宝立刻捧着珍珠匣子上前来:“这是我家姑娘准备的,贺府上姑娘定亲之喜。”
“元姑娘太客气了,怎么好意思叫你破费呢。”郡守夫人嘴上说着客气,也没推辞,由着侍女接过匣子。
侍女一个没拿稳,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珍珠散落一地,各个圆润饱满、颜色均匀,每一颗都有龙眼核那么大。最难得的是,这一盒珠子都是浅淡的橘色,及适合镶在大婚的头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