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不远 第10节
施一诺说：“不知道，你们加了聊吧。我在微博上看到你和陈若虚帖子，真他妈服了，为什么都攻击你，陈若虚完美隐身，要不要找张璋给你处理？”
姚远说：“不用，陈若虚让美科兴远公关团队在处理，明天早上起来估计相关词条就撤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姚远很快收到肖扬的微信申请，问她明天在不在一诺那聊几句，姚远说不一定，在的话找他。
商珂二十分钟后到家，不算顺路，只能说酒店和他住的地方在一个小镇。他打电话确认圣托里尼到希腊的航线预约结果和航空管制情况，当天去当天回的行程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刚按灭手机屏幕又亮起来，程世安的信息跳出来，一个微博链接#美科兴远ceo陈若虚和波光科技ceo姚远十年长跑神仙爱情疑似好事将近#，顺带一句调侃，“你不会真打算在人家这情深似海的革命友谊里插一脚吧？”
商珂点开链接，快速从上拉到下，内容堪比八点档电视连续剧，两人从姚远上大学一直到前两天进航站楼，图文并茂。
他回想了下航站楼前见到陈若虚和姚远的情景，不管事实如何，校友，合伙人十年的革命友谊在这，而他和姚远认识两天。
等等，他为什么把自己和陈若虚放在一起比较？
商珂转了转脖子，又点开评论看了看，负面评论不少，陈若虚和姚远相交的这十年时间线上，陈若虚有未婚妻，主要是这一点导致针对姚远的负面言论。
互联网是个放大器，把那些微小的阴暗、欲望、杂念三八六十度无死角的公开来揣摩分析观赏放大，每个人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出口，面对自己和他人的贪嗔痴爱憎恨。
商珂早就习惯了透过现象看本质，看过太多项目和创始人，编织华丽的故事，诡辩完美的逻辑，产业链、商业模式、政策法规、市场容量、竞争格局最后还是回到赛手人格。
工业领域从来不是个在镁光灯下的领域，姚远和陈若虚也不算公众人物，所以是谁收集了那些照片，网罗编织了那些故事，把两个人的私事放到网络这个放大器上，目的是什么，受益者是谁。
陈若虚没有回应这本身就是一种回应，而不是没有手段和经验应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也不难猜，不知道姚远怎么想，又打算怎么做。
不管哪种情况，商珂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介入这件事情，除非深锐创投投资波光科技的时机到来。
商珂回程世安：“你不去做娱记屈才了，多喝点六个核桃补补脑。”
呵呵，男人，程世安不要太懂，飞速打字，“别告诉我你只是想投资波光科技。”
商珂盯着程世安发的那行字没回。
程世安又问他明天去哪，商珂说有事，让他自己安排，切换到孙宏界面留言让他把明天的几个项目电话会议延后，另外留意波光科技的融资需求。
第二天早上姚远七点起来，出门慢跑了四十分钟，跑出去下坡跑回来上坡，气喘吁吁，心情却极好。
景色实在很美，路边的簕杜鹃一簇簇一丛丛伸展身姿迎风摇曳，开得像云霞一样灿烂，头顶是像海洋一样蓝的天空，蓝的铺天盖地，让人沉醉。
回酒店洗澡、护肤、化妆、换衣服、吃早饭，打开微博刷了会儿，相关词条已经撤掉，她安心吃早饭，吃完早饭上楼拿包，八点五十，商珂发来短信已经到了，姚远回复两分钟。
他当然没把两分钟放心上，车停在后面院子里，打算走到大厅等姚远，还没进大门就看到姚远走出来，拿出手机一看，不多不少正好两分钟，很准确，很工科博士。
姚远妆容很淡，眼神清亮透澈，还有一股薰衣草的香味，穿着简单，白色短袖深蓝牛仔裤脚上一双单鞋，头发扎起来，露出白皙修长的颈线，看到他走过来打了声招呼：“hi， 早上好。”
男人嘴角有浅浅的笑意：“早上好。”
两人并肩往外走，走在一块才发现两人差一个头。还是昨天那辆车，姚远对车没研究，说不上来什么车，坐上车姚远说要导航吗，商珂说不用，这是对圣托里尼有多熟？
姚远疑惑看他，商珂只是微笑。
商珂对圣托里尼实在不能说不熟，商竣大学毕业前一家人来得多，那会儿商竣还护照自由。
商董事长会带他们出海钓鱼，往火山口方向开，那片海域有洋流，鱼类丰富，可以钓上来石斑鱼和蓝鳍金枪鱼。
不像商业捕捞长线上过一晚的金枪鱼会堆积乳酸，海钓上来的金枪鱼直接切开腮部和尾部大动脉彻底放血，去除内脏、鱼鳃、鱼鳍，然后片下金枪鱼的背部和腹部，口感很好肉质鲜甜有弹性。
商竣和商珂分工明确，商珂负责钓鱼，商竣负责处理。
商竣处理鱼很细致很专注，拿的像是手术刀，剖开掏出来的内脏，肝是肝，鳔是鳔，内脏上的黏膜商竣都能给完整的撕下来，片下来的鱼片厚薄长宽不能说均匀只能说一模一样。
商董事长目光一片温柔慈和，商珂心里想的是真他妈事儿多，本来两分钟就能吃上现在二十分钟还没吃上。
李群飞一起出海的时候，他们就起个大早，迎着日出追海豚，粉色的日出，跳跃的海豚，一家人坐在游艇的船头，海豚偶尔就在船边上，随手喂他们吃鱼。
中午就在船上吃，三明治，沙拉，金枪鱼刺身，在船上呆一天，直到日落，漫天的橙黄和粉紫，夕阳西下返程回家。
第13章 德尔菲神庙
到了地方姚远下车，环顾四周，完全陌生，不是圣托里尼机场。
商珂熟门熟路，绕过一栋白色拱门的别墅，沿着一条两边都是雪松的小路走，拐过一个弯，前面有个小型停机坪，停着一辆白色的小型直升飞机，前面站着穿着白色制服棕色头发微卷五官深邃的欧洲人长相中年男人，面带微笑，站得笔直。
商珂说：“早上好，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微微颔首说：“ke，早上好，随时可以起飞。”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姚远，姚远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yuan。”
帕特里克很绅士的轻握姚远的手，“很高兴认识你，yuan。”
商珂视线转向副驾驶座，示意姚远上去，螺旋桨搅动的风吹得姚远睁不开眼睛，头发翻飞，商珂很自然地伸手，姚远把手递过去，掌心一片干燥温暖，稳稳的被托住，眯着眼跨上去。
帕特里克把姚远的飞行装备递给她，轻声嘱咐怎么戴耳机，又替姚远系上安全带，商珂绕过去坐到了驾驶座。
帕特里克退后几步，冲他们挥手，“祝你们旅途愉快。”
商珂说：“谢谢，再见。”
姚远也冲他挥手再见，回头问：“帕特里克是飞行员？怎么没让帕特里克开？”
商珂睨她一眼，“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因为我会开。”
姚远：“……”
姚远抓着安全带，绷着脸没说话，余光打量着商珂t恤运动裤，连一件飞行夹克都没穿，对比帕特里克专业的飞行制服，熟练的动作，绅士的服务，商珂随性过头，这个男人开车挺狂野，不知道开直升机怎么样。
“倒也不用这么，”商珂顿了一下说，“视死如归。”
姚远问：“你……有执照吗？”
老天作证她不是不信任，只是试图说话缓解紧张。
商珂拿起耳机戴上，系上安全带，检查仪表盘上的各项参数，“打开你右手边的储物箱。”
姚远伸手打开，里面有一个黑本子，上面写着民用航空器驾驶员执照，姚远拿出来翻开，内页写着姓名：商珂，出生日期：1988年10月17日。
姚远谨慎，毕竟现在在希腊，“国内执照国际通用吗？”
商珂说：“加入icao的国家通用，有注册手续不复杂，我在旧金山拿的商照，申请转换成了国内执照。”
姚远说：“圣何塞机场有私人飞机公司可以考执照？”
商珂说：“net jets公司在圣何塞机场提供私人包机业务，不能考执照，palo alto机场可以，有去过吗？”
商珂伸手替她拧紧耳机侧面调整松紧的卡扣，又拿出两幅墨镜，一副递给她，姚远接过来，balenciaga led的眼镜，眼镜架上的balenciaga字样可以变换颜色。
“没去过paloalto机场。”说到这里，姚远停顿了一下，斯坦福大学在paloalto，他的加州口音，合理联想和推测，“你在斯坦福上大学？”
商珂点点头说：“你去那边工作？”
姚远说：“偶尔。”
姚远出差买不到上海飞旧金山的机票，就买上海到圣何塞机场，圣何塞机场很小但很方便，经常能看到私人飞机。
sola总部在硅谷，波光科技进入sola供应链做定制化项目，x1y项目启动，进入需求讨论和方案设计环节，姚远带着团队在硅谷办事处白天开会晚上改方案。
到周末稍微空闲一点带着团队去逛金门大桥，斯坦福大学，gg和fb。在渔人码头停了最贵的一次车36美金，在胡弗塔看了斯坦福全景。
商珂开直升飞机就跟他开跑车一样，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检查确认各项按钮，操纵杆，脚踏板，机身抬起，驶离地面。
脚下的大地逐渐变得渺小，一幅壮丽的海岛风光画卷在眼前展开。
飞机升空很快，航速超过200公里，自动巡航开启。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机舱内，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棕绿的圣托里尼小岛，果冻般的爱琴海匍匐在脚下。
姚远把墨镜滑到鼻梁上低头看那片得天独厚的蓝色，“希腊的海水怎么能这么蓝？”
商珂戴着墨镜，后背放松的靠着椅背，墨镜颜色比较深，款式非常黑客帝国，显得人很酷，只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酷，“当然是因为里面有鱼。”
姚远说：“哈？”
商珂说：“因为里面有鱼，鱼会吐泡泡，blue blue blue.”
笑话有点冷，姚远没笑出来。
商珂说：“蓝光波短易被反射，眼睛对蓝色比较敏感，夏季充足的日照蒸发，导致它的盐度高，盐度越高越能反射天空的蓝光，而且它的平均水深只有570米，不深不浅。”
商珂的回答，专业又耐心，让姚远想到瑞利散射，“难道不是因为蓝色的天空倒影在海里吗？”
商珂说：“姚博士，这是考我瑞利散射和拉曼实验呢？”
想到一块去了，姚远笑，“没想到你物理这么好。”
商珂一派玩世不恭，“谢谢？”
姚远觉得他大概是那种玩什么都玩得很好，学什么都学得很轻松的人，玩得时候浪得飞起，认真的时候又挺靠谱的人。
从圣托里尼到米克诺斯，再飞越数千个小岛屿，就到了雅典，位于巴尔干半岛南端的峡湾古城，鳞次栉比的楼宇沿海湾展开，远远就能看到山坡上的帕台农神庙，以及山脚下的奥林匹克体育竞技场。
越过神庙和竞技场，飞机降落在德尔菲小镇，夏日的阳光晒得热烈，到地方后换了个车前往德尔菲遗址。
姚远打开导航，商珂还是说不用，到德尔菲遗址，下车她去窗口排队买票，示意他去旁边长椅上歇会儿。
人工售票窗人不少，姚远去旁边房间找到自动售票机，人还是不少，队伍排得挺长，姚远站在队伍里，跟前面保持两臂左右的距离随着队伍慢慢挪动。
一对金发碧眼的中年夫妻走过来站到她旁边聊天，说着姚远听不懂的语言，跟着并排走了一会儿就插到她前面去了。
姚远没惯着直接问：“are you cutting in line”
中年夫妻背着登山包，长得高大健壮，那位妻子比姚远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的说了一堆没有让开的意思，姚远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好询问前排的两个年轻人，“excuse me. do you know them are they your friends”
那两个年轻人摇摇头，中年夫妻还是不动，姚远放弃沟通直接插到他们前面的队伍里。
那位妻子突然伸手推姚远，很大声的说了几个姚远听不懂的单词，姚远猝不及防身体往旁边倒了一下，被一双手扶正，姚远站直后抬头看了一眼，商珂对着那两个中年人面无表情地说：“you own her an apology.”
中年夫妻又开始说荷兰语，商珂只是盯着他们并不回应，队伍前面的年轻人说：“we don’t know you， go to the back of the line.”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开始嘘中年夫妻。
中年夫妻迫于压力转身就要走，商珂毫不客气地伸手拦住他们，“you should apologize for being rude.”
两人对视一眼，打量了一番对面两个东亚人，快速下了不能硬碰硬的结论，妻子耸耸肩对姚远说：“i‘m sorry. i didn’t mean it.”
很好，英语很流利，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水平一流，姚远瞥了他们一眼也没说话，商珂视线转向姚远，姚远点点头，商珂回到姚远旁边一起排在队伍里往前走。
中年夫妻乖乖的排到队伍后面去了，商珂递给姚远一瓶水观察她的神色，“还好吧？”
姚远接过水，“还好，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说英语？”
商珂说：“他们说得是荷兰语。”
姚远懂了，荷兰人不会说英语的比例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