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不远 第9节
商珂拉开副驾驶的门，姚远说谢谢，坐进去，关上门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带点冷冽，木质的香调，深吸一口气。
拿出手机点开内部通讯软件处理信息，吴律师留言说校内帖子已经删除且对方已经公开致歉我们这边没有再发表公开声明。
姚远在三人小群里问：“为什么没有发表公开声明？”
等吴律师回复的空档顺手点开微博，搜索关键词，很快跳出来一堆相关信息，陈若虚和姚远的帖子已经转到微博，虽然名字是代号，照片有马赛克，但还是很快被知情人扒出来当事人的信息，姚远点开评论区，从爆料陈若虚有未婚妻开始，舆论逐渐走向负面，变成了心机小三上位的故事。
daytodaytime： “超强宿命感，绝美同框，这对cp我磕了。”
理记：“后宫佳丽三千能活到最后的那种女人。”
seven＿shi：“姚远在学校时就很出名的，拿过asc国际大赛一等奖，还是侯教授的得意弟子，数字图像处理专家级别的人物，这顶多算是强强联合吧，长跑十年又是校友又是同行，明明是神仙爱情。”
请叫我董小姐：“陈若虚大学就有女朋友，研究生时期订婚了，要是真的姚远就是是小三上位，现在是要公开身份上位？难怪陈若虚给姚远投资波光科技。”
假装在采访：“每一步阶级跃迁靠的都是男人，投机者，毫无礼义廉耻道德底线的人，笑贫不笑娼，古人诚不欺我。”
不说假话：“波光科技实际控制者还是陈若虚，无非是个吉祥物。”
momo：“姚远在大学里就挺出名的，asc赛队，那届拿了冠军，还是侯教授的博士生。”
什么不能作假：“只要有人带你也可以得冠军，当得意弟子，做专家，学术妲己。”
商珂已经从车前面绕到驾驶座上坐下关门系上安全带，等了一会儿看她还在低头看手机，唇线紧紧抿着，开口道：“需不需要帮你系安全带？”
姚远没抬头说不用，空出一只手拉出安全带系上，退出微博点开地图输入地址开启导航，把手机递给商珂。
商珂接过手机，手机滑动屏幕浏览目的地，有电话进来，屏幕上显示三个字：陈若虚，把手机还给姚远，侧头笑着问：“怎么，还有人查岗啊？”
姚远没接话，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陈若虚是个急性子，工作狂，不管出差休假，时差生病，随时随地在线，时常看到凌晨时间段的回复邮件信息留言，作息时间碎片化管理，这样的陈若虚自然不会喜欢一个联系不上的合伙人。
姚远视线转向商珂示意要接电话，“方便靠边停车吗？”
商珂左转了一把方向盘把车暂停在路边别墅的私人停车位上，姚远下车走开两步背对着商珂接了电话。
陈若虚没有寒暄，直接点题，“当事人已经删贴道歉，没有必要进一步主动披露私人关系。”
站在姚远的角度怎么会没有必要，这可太必要了，造谣者删帖道歉只是说明不该发布传播谣言而不是谣言真的不存在，发表公开声名陈若虚和姚远不存在亲密关系说明谣言本身不存在，从源头上击破谣言，而不是欲盖弥彰不正面回应谣言，一味的控制谣言扩散和传播。
该怎么做姚远在建群的时候已经说清楚，现在陈若虚打个电话来表明没必要的态度是什么意思，这个事情里姚远的困境和难堪，陈若虚是不理解还是不在乎？
对女性和女性创业者的歧视和轻视从来存在，这个帖子给姚远公开贴上了一个标签，陈若虚的攀附者。
暗示姚远用尊严换取资源，标签覆盖了姚远其他可能的才华，努力，天赋等一切赖以为站住脚的特质，一个负面标签一旦贴上，要去掉何止需要千倍万倍的努力。
姚远不认可陈若虚没必要的判断，必要不必要就变成价值观分歧，毫无意义，姚远忍住质问陈若虚的冲动，只陈述事实。
“谣言和绯闻的影响已经造成既定事实，即便删帖道歉也只是程度上锁定已知影响范围，更何况帖子会扩散到校内论坛以外的媒体，有发酵扩大的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范围不可知，网络从来都是有记忆的，公开申明否认谣言我认为更直接高效。”
陈若虚说：“吴律师牵头，美科兴远的公关团队协助，处理扩散内容消除负面影响。”
这事儿做得还真他妈陈若虚，一开口就表了态，接下来都是定调的处理思路，直接忽略她的提议。仅有的商量余地在不进一步主动披露公开之后基于内容已经扩散，影响已经负面的处理方式。
让美科兴远的公关团队协助，反倒欠了陈若虚情分。
姚远已经想到接下来如果她说让美科兴远的公关团队协助不合适，陈若虚的那句你没学会怎么用好资源就在那等着她。
这些对话在浪费时间，沟通从来不解决真正的问题。
挂了电话姚远上车，重新打开手机导航递给商珂，商珂说不用了他知道路。
姚远觉得闷，一口气堵在心里，呼吸不畅，喉咙发涩，摸到按钮打开窗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也许这会儿适合抽一支烟，喝一杯酒。
从波光科技退出的方案在姚远脑中不断盘旋，那个开关就在那里，要不要摁下去。
一路沉默，商珂沿着环海公路开，夜色微凉夹着海风抚过，还能听到海边浪花拍打悬崖的声音，夜鸟绕着海面低低鸣叫。
不知道开了多久，路上车辆越来越少，姚远这边靠海，环山公路一路往上，车子越开越快，有几处弯道急拐，屁股脱离座位有一瞬间的失重，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身体甩出去又被离心力拉回座位，随着车子大幅度转弯摇摆。
又过了一个急转弯，直行下坡，跑车轰鸣着加速，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巨大的离心力把姚远牢牢盯在座椅后背，裙子甩到大腿根部，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脚底心发麻。
姚远紧紧拉住右上方的扶手，像是抓住悬崖上的攀索，肾上腺素飙升，一颗心七上八下。
路边的扶栏，花草树木飞快的从车窗外路过，影子重叠，浮光掠影，瞬息万变。
姚远注视着男人的侧脸，清晰的下颌线，表情冷静，手握着方向盘，车速已经快地飞出地球，看起来仍然是那种淡定从容，不慌不忙的样子。
这一紧张分神，电话的那些事情就从脑子里甩出去一半，情绪漩涡也因为当下的疯狂注意力被转移而破开一个口子，开闸泄洪，心跳还是快的，情绪上却平静不少。
车里没有放音乐，狭小的空间里安静着沉默着，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一个匀缓，一个急促，此起彼伏。
视线再次掠向窗外这好像不是回酒店的路，过上坡车子加速飞驰出去，再下坡失重落下去的时候直接砰的一声巨响，一瞬间姚远甚至感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心率估计已经飙到180。
注意力被彻底转移，又受身边人松弛状态影响，生理上紧张，心理上却放松不少，转身向后看了一眼说：“没有人想在度假的时候接到老板的电话。”
哦，这是回应他刚才那句试探，商珂说：“你工作挺忙。”
不想继续工作的话题，姚远玩笑道：“我们这是速度与激情？抢了1亿美金的话我就不用工作了。”
商珂轻笑也逗她，“只有速度，座椅下有防弹衣要不要穿上。”
说完又瞥了她一眼，这车没有带过女孩，更没有带过女孩深夜飙车，看到夜风拂过她耳后细颈，裙子被甩到大腿根，露出光洁白皙匀称的两条腿，他觉得激情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意外解锁了跑车的附加功能。
姚远趴在车窗上看着黑沉沉的窗外，陌生的环海大道，认真考虑一番摇摇头，“不用，他们的目标是你，必要时刻出卖保命，所以带我去哪里？”
“出卖我怎么分5000万，”商珂放开油门把车速度降下来，问她，“送你回酒店？”
第12章 那我们扯平了
沿着环海大道跑了大半圈，离酒店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
路灯映着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臂，微微用力，肌肉线条里缠绕着青色的经脉隐约可见，姚远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手指微动，问得还算克制，“为什么带我兜风？”
男人答得干脆，“知道你心情不好。”
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带她兜风，飙车让她转移注意力，总之男人察言观色看出她心情不好，愿意花时间哄她又或者只是表现出了他的绅士风度和良好教养，而他们萍水相逢，借过一支笔，打过一场德扑，认识两天。
深夜，街头，飙车，孤男寡女，异国他乡，心跳加速，凑齐了暧昧的所有要素。
姚远说：“要是心情还是不好？”
商珂说：“后备箱有现金保险箱，或者你还想试试别的办法？速度与激情，嗯？”
他的那个嗯字语调轻扬，明显带着打趣的意味。
姚远笑看着他，伸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恰好等红绿灯，男人也看她，四目相对。男人的眼睛很好看，双眼皮的弧度正好，路灯的光洒进车窗自带打光效果，眼神深邃。
车子很快到酒店，姚远下车关上车门走了几步，又转身跟他挥手告别。
男人喊她名字，从驾驶座开门出来，绕过车头一步步走向她，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两人对视，没有开口。
姚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她某些不为人知的欲望和情绪需要一个出口，眼前的男人再合适不过，只要他发出进行成年人交流的邀请，她会愉快同意。
但他说的是：“明天早上九点来接你。”
姚远点头，又听到他说：“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商珂，王可珂。”
姚远没想到他会这么正式的介绍自己，旖旎气氛瞬间像是被戳破的彩色泡泡，消散不见，也非常纯洁的自我介绍，“姚远，远方的远。”
商珂插在裤袋里的手指轻轻的敲在手机屏幕上，瞧着身边的姚远，眼神里闪过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姚远？” 男人叫她的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
姚远疑惑地抬头看他。
商珂说：“我也知道一个姚远。”
姚远等他的下一句。
商珂说：“波光科技ceo姚远。”
男人的声音依然慢条斯理，好像只是在说一个巧合。
姚远怔了一瞬，头皮一麻，有一种直觉，脱口而出：“你认识我？”
商珂说：“智能制造峰会上见过一面，不是很确定，科技公司ceo也做代购吗？”
商珂眼神认真，好像真的在请教一个问题，偏偏语调上扬，唇角弯弯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姚远耳根有点热，心想有点巧，还有几分被拆穿的懊恼，最好的防守当然是进攻，当即反击，“可以在雅典走私人航线还需要问我有什么地方好玩吗？”
商珂眼里的笑意渐浓想了想认真地说：“嗯，不需要吧，那我们扯平了。”
说是扯平，又完全是扯不平哄人的语气。
姚远没脾气自觉理亏，只好主动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指指后备箱提醒，“分我5000万。”
商珂给出对等的信息，“深锐创投合伙创始人商珂。”
拿出手机扫上她的二维码，眼里始终带着笑意，像是满意极了她的反应，姚远微信头像中规中矩随手拍的风景照，名字就是姚远。
姚远只当他给出对等信息是社交礼貌，她对深锐创投没什么印象，对资本向来保持审慎态度。
度假状态的姚远对男人的社会身份也没有兴趣，现在纯属私人时间，私人时间姚远就是姚远，不是波光科技ceo姚远。
姚远说：“谢谢送我，晚安。”
话到这里已经回到了成年人之间的分寸和礼貌。
商珂说：“晚安。”
商珂站在原地目送姚远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厅。
姚远回到酒店，先给施一诺发信息：“到酒店了。”
吃瓜群众施一诺秒回：“哦吼吼，码头到酒店开了1个多小时？”
姚远不解释：“哦，顺便办了点事。”
施一诺有点激动：“有点厉害啊女人，体验怎么样？你俩化学反应超绝。”
姚远把手机充上电，随手应道：“这么快体验当然不能好。”
刚点发送键施一诺电话进来，姚远按了接听。
施一诺说：“太遗憾了，没想到中看不中用，商珂家里巨有钱，标准的富二代，还有个哥哥在部队，难得的是他爸妈是原配夫妻，比陈若虚家里关系简单一千倍。”
话题跑偏十万八千里，姚远有点乐，继续胡扯，“嗯，遗憾。”
施一诺安慰道：“没事没事，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就是浮云，总不能谈恋爱假装喜欢，结婚假装性/高/潮，对了，肖扬要你的微信。”
姚远说：“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