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苏白有点费解:属下倒是认为松竹楼一事他什么都不求,默默主动助了我们,至今也没个大动作,不时又帮鬼鹰村解围,应是想做个投名状,归并我处。
归并。他压根儿就不知我的身份,谈何归并。你莫要将他想的太出息。
苏白:这。那主上。
孤想起来,上批送到鬼鹰村融的金银,为何还没送来。
乾陵中的金砖、银砖需要懂行的人重新融化提炼,做成方便使用,可以正常流通的钱。
养那么多死侍,花销巨大,军饷半点不可耽搁。
平日每三个月便可送来一次,这次距离上次已相隔了四个月,期间也去催促过,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禀主上,属下亲自去看过,石烛的头疼病又犯了,无法全神倾注制钱,现由他唯一的女儿石九笙代劳。可能刚刚接手,不熟练,所以慢些。
他女儿并非龙池卫之人,可靠?
苏白想起石九笙就不知联想到什么,一言难尽道:主上放心,除了毛病多点儿,做事算是稳妥。
主仆正说着。
房门不轻不重的急敲。
苏白一个跃身,从景窗翻下,去替尉迟千澈开门。
是守在山下的龙池卫。
呵斥:何事敢乱了规矩,越级直扣主上的房门?
送信龙池卫从速解释:是太傅,主上曾下过指令,但凡涉及太傅、呆呆姑娘的事,可直报。
尉迟千澈一个心切的转身,因为幅度过大,袖袍挥洒了那些被自己整齐摆放在景窗之上的花芯,漾起清香。他凝重忐忑,从月光之下走到直至看不清面孔的黑暗之中:说吧!
送信龙池卫:太傅薨了。
苏白一震。
尉迟千澈超乎其常的冷静:因何?
明明上个月去探望还好好的。
送信龙池卫:太傅年迈,忧思妻儿、临渊复国成疾,最终担不了千钧重负,郁郁寡欢,喝酒坠湖。
苏白咬牙切齿:守着他的龙池卫都去哪儿了?
十六个顶尖高手,看不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送信龙池卫委屈:都跳湖了,除了守在太傅宅子的四名龙池卫,其余跟随的十二个龙池卫随后就去救了,可太傅拼命挣扎,不让救,一直在说。
地狱呆够了,老夫想回家。声线平静,带着股刺痛直击灵魂的力量。
又提前了,提前了一年多。
只要他提前完成预知的事,轨迹便会提前。
他越想往前冲,死亡就会想尽办法越过他。
哪怕如此保护,也逃不过命!
苏白跟送信龙池卫齐刷刷一头雾水好奇尉迟千澈怎会知道。
然后呢?就不救了?苏白用剑柄赶紧提醒龙池卫说明白。
送信龙池卫:太傅老迈年高,酩酊大醉。可他毕竟是主上的老师,除了才华,功夫更是一绝,那招斩魂在水下施展,任他们用尽办法,也没打过。
你!
我知道了。尉迟千澈截断苏白的训斥,没有惩处的意思。
苏白简直不可思议,太傅是尉迟千澈自出生就被先皇指定,哪怕临渊国覆灭,太傅家人受牵连无一存活,也从未放弃过对尉迟千澈的教导,亦师亦父,高风峻节,廉静寡欲。
所以主上才敢将只传储君的战魂剑法与太傅一同研习。
太傅一直陪着主上东奔西颠,居于西岚城。
太傅本意是要替主上看看这灭了临渊的紫殇国,到底能强多少,强在哪里,分析局势。
谁能想到,他看似强大,胸怀广阔的外表下,竟也会有极端的孤独。
主上,太傅的后事。
明日随孤下山,祭拜,送葬。
事到如今,苏白也不敢贸然说身份暴露的劝谏,只能赶紧下去安排,好好布防刚要拽着送信龙池卫领命退下。
记得把呆鹅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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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闻玳玳:涂个指甲油,师父心情美美哒。师父心情美美哒,才能传授功法,学成功法后唰,反杀!简直完美!
第29章
清晨,宁静淡雅的阳光合着正浓的花香,轻纱似洒落在懒洋洋睡了个好觉的闻玳玳脸上。
她睁了睁眼,想起昨夜做的事确定没有留下破绽后,心切的赶紧起床要去看看尉迟千澈反应。
正要起身。
嘶!
手用力撑床时,手背带来的辣疼,让她陡然想起自己的伤口。
这可不行。
要赶紧找个东西遮挡下,倘若被尉迟千澈发现,他那兜圈子套话的本事,不出三句就能让她和盘托出,老实交代。
可恰好伤在右手,日日写字,怎么掩盖呢?
水袖的袖子长些。
亦或者用块帕子缠住,说自己最近体虚,用来擦汗?
都不怎么合适。
正绞尽脑汁。
传来叩门声。
呆呆姑娘醒了吗?
是少昂哥哥,能下地了?
对,谢少昂心思细腻,定有化险为夷的办法。
她激动的打开门:少昂哥哥,伤好了?
淡然高华,挺拔俊雅的人,还是那身不改月牙白束身束袖的长袍,只不过又加了件乌墨色的披风,平日那么爱笑的人,今日一脸沉凝:好些了,就是走的有些慢。说完,将手中一件与龙池卫差不多款式,通体月牙白长裙和一件墨色披风递给闻玳玳:今日主上要带姑娘下山,穿这件吧!
下山?
巨大的惊喜迎面扑来。
看来尉迟千澈猜到指甲的蔻丹是她的大作,不但没有气,心情还十分愉悦?
愉悦到终于要让她下山逛逛,不再锢着她了?
不过,下山就下山,穿这么丧干嘛。
闻玳玳狐疑不解的接过来衣服:这是要?
隐藏身份
尉迟千澈都躲了多少年了,还有人那么执着的找他?
谢少昂没有透露:呆呆姑娘稍快些吧,主上已经在等了。一句话说的似有愁肠百结在胸口凝滞不得发泄。
闻玳玳郁闷的关上门,嫌弃一番晦气的衣服,权当忍辱负重对自己忍耐力的考验。
印象中前世,貌似在自己十四快要及笄的年纪,尉迟千澈彻夜不归过一次,貌似就穿了件这种颜色的长袍。因为平日他总穿玄色的缘故,所以冷不丁换了个颜色,她瞧着新鲜,故此印象深刻。
那次,他第二日黄昏归来,指骨上鲜
血淋漓,皮肉乱翻,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把自己折腾的完全没了平日总端着的高傲模样。
回来后,不倦不困,不喜不怒,只扔给她能砸死人的一摞厚书命令:背!
当夜,不眠不休的闻玳玳挑灯给他背了一整夜。
连续七天,尉迟千澈又聋又哑,跟灵魂出窍了一样,要么单个蹦字,要么折腾她,要么神出鬼没的把自己关起来发呆。
闻呆呆权当是尉迟千澈在青楼没把客人伺候好,受了天大委屈,拿她发泄。
而今,早就无意从龙池卫只言片语中得知,尉迟千澈已很久没去过松竹楼了,至于因何,应当与那日灭了悬星会有关,松竹楼中的琴师跟舞姬全部归顺于龙池卫,至于小童的去向,貌似在山下,她未曾见过。
重新赋予新身份的琴师和舞姬,在他们来来往往上山中,她见过几个眼熟的,对阵训练时身手不凡。曾经的妖娆媚态,不堪一击,仿佛换了身份跟换了个人似的,气冲霄汉,力敌万夫,无论男女,那股缠绵于身的阴柔气消失殆尽。
让她一再有了错觉,说不定他们本就是龙池卫,只不过因为尉迟千澈暂时屈居人下,蛰伏于偌大的松竹楼。
如果真是这样就有趣了,毕竟造反,指望几百龙池卫绝完全不可能的,难不成更多的龙池卫分散各地,分散各行,用融入百姓生活的方式掩人耳目?
呆呆姑娘,好了没有,时辰到了。
时辰?
什么时辰?
闻玳玳边系着披风出来:少昂哥哥,到底是什么事呀?
谢少昂先是打量了番闻玳玳正合身的衣裙,暗叹,主上当真辛苦,自小为闻玳玳准备衣服,连量都不必量,一双眼睛目测,尺寸就没错过。略略帮她整理了番领口,拢拢拍拍披风褶皱,特意费心嘱咐:呆呆姑娘,勿要再问了,等会儿也勿要问主上。至于是什么事,到了便知,反正不会害你就是了。明白?
听意思,尉迟千澈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什么事都不知道,挂上与谢少昂同样的凝重也不合适,索性,垂着眸,做面无表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