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景王府地牢?”这几个字瞬间点燃了姜三夫人的怒火。
  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恨意,“萧凌川害我们母子流离失所还不够,竟如此苦苦相逼,实在欺人太甚!”
  “三婶!”姜瑶真抓住时机,上前一步,声音恳切而急迫,“萧凌川心思歹毒,对待我们族人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联手扳倒他!否则,往后不知还要被他如何迫害!”
  姜三夫人猛地抬头,斗篷下的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寒光。
  “好,就依你!”
  第381章 你果然很像你的姨娘
  姜瑶真见姜三夫人应下,便侧过脸,对一旁的寒影道:“我们有些话想私底下聊聊,还请您回避一下。”
  寒影没多问,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屋内,熏香袅袅,气氛却陡然凝滞。
  姜三夫人主动打破沉默:“能让人恢复神志的药,我自然能制。可你也知道,我这里出去的药,从来都不是什么救人活命的灵丹。说是药,不如说是毒。”
  “恢复神志是没问题,但那毒会顺着血脉一点点渗进骨髓里,神仙难救。到时候,我可没办法医治。”
  “另外,就算恢复神志,也撑不了太长时间。你当真要给那位南月首辅大人,服下这样的药?”
  “自然。”姜瑶真声音冰冷,“我不需要他活多久。我只要他,能清醒着当着陛下和整个大邺文武百官的面,亲口指认,萧凌川是他和南月公主的骨肉(便)可。”
  “至于之后他是死是活,能活多久,我不在乎!”
  这才是她方才故意支走寒影的真正缘故。
  赵首辅是寒影的主子,寒影多年来忠心耿耿,自然是不可能答应主人被喂下刮骨毒药的。
  姜三夫人脸上浮起错愕的神色:“萧凌川是首辅大人的骨肉?这事……是真的?”
  “真假,重要吗?”姜瑶真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要能将他萧凌川彻底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这就是一个顶好的法子!三婶,您说是不是?”
  姜三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半晌,她才慢悠悠地开口:“此事牵涉皇室血脉,非同小可。大邺朝臣岂会仅凭敌国首辅的一面之词便信以为真?况且,朝中支持萧凌川的势力盘根错节,若我未记错,你父亲姜丞相亦是他的坚实后盾。单凭空口无凭的污蔑,怕是无人会信!”
  “不信又如何?大不了做一场滴血认亲。”姜瑶真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刺耳,“三婶,您以为陛下不愿除掉萧凌川吗?他只是缺少一把趁手的利刃罢了。如今我们亲手奉上这把刀,只要能为他铲除萧凌川这个心腹大患,陛下定会全力相助,将这场戏演成铁板钉钉的‘真相’!”
  她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低声冷笑:“届时,只需让主持滴血认亲的太医在那碗清水里稍作手脚。一滴血,便能将这弥天大谎,化作不容辩驳的‘事实’!”
  姜三夫人看着她这副胸有成竹、狠辣果决的模样,脸上的诧异渐渐褪去,转而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二小姐,你果然,很像你的姨娘。”
  “姨娘”两个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姜瑶真的心口。
  刹那间,一股汹涌的恨意自心底翻涌而上,几乎要冲破她精心伪装的平静。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将那滔天的恨意压了下去。
  不过是瞬息之间,她脸上的神情便恢复如常,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更加明艳的浅笑,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僵硬只是旁人的错觉。
  “是吗?”她歪着头,语气轻快,“那我就当,三婶是在夸我了。”
  ——
  京城,景王府。
  书房内沉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里那股子山雨欲来的凝重。
  凌芜单膝跪地,头低垂着,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懊丧与自责:“王爷,属下无能,没能拦下宁王的马车。王妃和小世子……被带去北陵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连香炉里飘出的青烟都停滞了。
  良久,萧凌川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径直落在凌芜的右肩上。
  那里的衣料被血染得深黑,在月色下显得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被萧怀瑾的人伤的?”
  提到这个,凌芜的头这才稍稍抬起,语气里竟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是!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故意露出破绽,让王妃亲眼目睹了属下被宁王侍卫所伤。王妃当时还惊呼了属下的名字,想来是很心疼属下的!”
  她至少完成了王爷交代的另一项任务,没有全盘搞砸。
  “做得好。”萧凌川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他接着道,“萧怀瑾还是五皇子时,便与长公主关系深厚。他逃去北陵,身为北陵皇后的长公主自然会护着他。说起来,大邺与北陵这些年能维持和平,还要归功于我的这位皇姐。若非她远嫁那片寒地,也不会有今日的太平。”
  凌风小心翼翼地抬起目光,试探问:“王爷,那我们如今是要去北陵向长公主要人吗?”
  “自然。”萧凌川目光变得深沉难测:“可萧怀瑾和皇姐的关系,远比我跟她深厚些。本王听说,当年皇姐和亲,那十里红妆,有一半都是崔家,也就是萧怀瑾的母家给凑的。这份情,可比我们这点淡薄的姐弟情分重多了。
  要想说服皇姐,将我的王妃和世子交还,单靠血缘不够。必须以更重的利益,才能拉她入局。”
  凌风和凌芜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们都明白,一旦事情涉及到另一个国度,就远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了。
  稍有不慎,就不是单纯的夺妻夺子,而会演变成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两国纷争。
  “这宁王真是阴险!竟把王妃和小世子带到北陵,这不是明摆着逼得王爷您陷入如今这般两难的境地吗!”凌芜终于忍不住,愤愤地骂道,“当初王妃还欣赏他为人正直,清风霁月,我看他根本就是个伪君子!他配不起王妃的欣赏!”
  “无妨。”萧凌川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让她看清他的真面目,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让她明白,这世上为她不择手段、行事卑劣的人,不只本王一个。等她看清了所有伪装,是不是……就愿意留在本王身边了?”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自我安慰,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腐朽的浮木。
  “王爷!”凌芜听着他话语里的苍凉,心中一痛,脱口而出,“别人不知,可属下知道,您是天底下最珍爱王妃之人!王妃有朝一日,定会想起王爷的好,回到王爷身边的!”
  “但愿吧。”萧凌川敛了敛眸,将所有外泄的情绪尽数收回眼底深处,又变回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景王。
  他站起身,重新走到窗边,望着天边那轮残月。
  “本王已经让人将孙神医接了回来,你们去他那处理一下伤口,别留下病根。”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命令口吻,冷硬而果决,“接下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王爷!”凌芜和凌风齐声应道,随即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房门被轻轻合上,书房内再度恢复了死寂。
  萧凌川依旧立在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孤寂地投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小巧的白玉佩,玉质温润,被他长年摩挲,已染上了一丝属于他的体温。
  这是当年他在荷花池中将姜姝宁救起时,自她身上落下的物件,她大概都不记得了,可他却视若珍宝,珍藏至今。
  不只今生,前世亦是如此。
  姜姝宁始终以为,前世他对她冷酷无情,却不知他也曾心动,只是从未宣之于口。
  前世的他野心勃勃,一心渴求父皇的认可,渴望挣脱敌国血脉的枷锁,以至于被姜瑶真母女蒙蔽利用,痛失挚爱之人,铸下一生的大错。
  今生,他一心想要弥补,可姜姝宁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若这是他的报应,他甘愿承受。
  只盼老天能怜他一片赤诚,赐他与姝宁一个相守的机缘。
  第382章 无法与外人道的落寞
  北陵的风像带着冰碴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这风无孔不入,钻进宫殿的每一条缝隙,让地龙烧得再旺也驱不散那股子阴寒。
  小邺君就在这样的寒气里病倒了。
  孩子太小了,只能用哭声表达他的痛苦。
  那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像细密的针,扎在姜姝宁的心尖上,搅得她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
  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像一根被绷到极限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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