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他连你的尸首都舍不得放手!
  ——
  连着五日五夜的疾驰,人和马都早已到了极限。
  风沙将萧凌川的脸雕刻得如同岩石,嘴唇干裂出血,唯独那双眼睛,像是烧着两簇幽冥鬼火,执拗地盯着前方南月国的疆界。
  姜姝宁“死后”的第六日清晨,当南月国边境的哨卡遥遥在望时,一队人马也从对面飞驰而来。
  为首的少年郎,一身南月国特有的华贵锦袍,眉眼飞扬,英气逼人。
  他远远看见萧凌川的队伍,脸上便扬起了灿烂的笑。
  是姜天泽。
  他策马奔近,迫不及待的声音在旷野上回响:“大姐姐呢?”
  他勒住马,翻身而下,脚步轻快地奔向那辆被黑布包裹的巨大马车,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萧凌川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像一口枯井。
  侍卫们默默让开一条路。
  姜天泽脸上的笑容在掀开黑布,看到那口晶莹剔透的冰棺那一刻,一寸寸凝固。
  棺中躺着的女子,面容安详,肤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那从冰棺里透出的、彻骨的寒意,和她身上那份死寂,却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姜天泽的喉咙。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
  “不……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伸出手,却又不敢去触碰那冰冷的棺壁。
  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萧凌川,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萧凌川,你就是这么照顾大姐姐的?!”
  一声嘶吼,撕心裂肺。
  姜天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扑到冰棺上,眼泪汹涌而出,滚烫地砸在寒冰上。
  “大姐姐……你醒醒啊!天泽来接你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南月有继位资格的皇子都悄无声息地除掉,成为这南月的唯一储君。
  只差一步,他便有了能与萧凌川分庭抗礼的资格。
  可她却死了!
  她死了,他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滔天的悲伤化为蚀骨的恨意,姜天泽猛地从地上弹起,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萧凌川的心口。
  “我要杀了你!”
  剑气凌厉,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萧凌川眼神一凛,侧身躲过,身形如鬼魅。
  他甚至没有拔剑,只用剑鞘便轻松格挡着姜天泽癫狂的攻击。
  “铛!铛!铛!”
  金石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不过三两招,萧凌川便寻了个破绽,手腕一翻,剑鞘精准地敲在姜天泽的手腕上。
  长剑脱手飞出,插在数步之外的沙地里。
  下一瞬,萧凌川自己的佩剑已经出鞘,冰冷的剑尖稳稳地抵在了姜天泽的眉心。
  姜天泽眼底没有任何惧色,只有一片死灰。
  他甚至主动上前,让那锋利的剑尖刺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一缕血珠。
  “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要是死了,就能去见大姐姐了!”
  萧凌川看着他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同情,只有彻骨的冰冷与不耐。
  “现在不是听你说这些没用话的时候!”他声音沙哑,却字字如冰,“快!将姝宁送到祁月山,本王要见祁月山的长老!”
  姜天泽眉心猛地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萧凌川盯着冰棺里那张恬静的睡颜,眼底的疯狂与执念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响在姜天泽耳边。
  “自然是……复活本王的王妃!”
  第309章 阴魂不散的疯子,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南月国自古便流传着一个传说,祁月山上住着一群修为极高的僧人。
  他们日夜参禅,据说窥见了六道轮回的奥秘,掌握着逆转阴阳、起死回生的无上法力。
  “萧凌川,你疯了?”姜天泽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讥讽,“那不过是哄骗三岁小儿的传说!这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的能力?”
  “那不是传说。”萧凌川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冰棺上,神色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笃定,“本王亲自试过。那里的长老,的确有这个本事。”
  姜天泽一脸难以置信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你试过?你什么时候来过南月的祁月山?”
  萧凌川身为大邺皇子,即便身负南月血脉,也断无可能在两国关系微妙之时,私自潜入南月腹地。
  除非他跟现在一样,不想活了。
  萧凌川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冰棺上移开,那双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向姜天泽,吐出几个字。
  “上辈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天泽看萧凌川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彻底无可救药的疯子。
  “萧凌川,看来你是真疯了!”他怒吼道,“你疯你的,我可不奉陪!我要带大姐姐的遗体回去厚葬!”
  他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寒光便贴上了他的脖颈。
  萧凌川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凉了下去。
  “若不是还要依仗你南月太子的身份,在这南月国站稳脚跟,本王还懒得带上你这个累赘!”萧凌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少废话!立刻让你的人即刻动手,把本王的王妃抬上祁月山。否则,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姜天泽的胸口剧烈起伏,屈辱与愤恨交织,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毁。
  可脖颈上那致命的冰冷提醒着他,这个疯子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明白了,姜姝宁的死对萧凌川的打击太大,这个男人已经彻底疯了。
  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姜天泽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强行压下。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罢了,先顺着这个疯子,等到了山上,再寻个合适的机会,亲手了结了他!
  他咬着后槽牙,对着自己带来的亲卫命令道:“按照他的话去做!”
  命令一下,两方人马便不再对峙。
  他们找来粗壮的麻绳,将沉重的冰棺牢牢捆绑固定,然后合力抬起,踏上了通往祁月山的崎岖山路。
  山路难行,碎石遍布。
  拖拽着冰棺的队伍行进得异常缓慢,沉闷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响,像一曲悲凉的挽歌。
  姜天泽走在萧凌川身侧,压抑着心头的恨意,冷声问道:“大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本王西征期间,有人在府中对她下毒。我带着孙神医赶回王府时,已经……来不及了。”
  提及此事,萧凌川的呼吸明显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不止。
  失去挚爱本就是剜心之痛。
  他却要生生承受两次。
  姜天泽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追问:“可查出是谁下的毒手?”
  “尚未有确凿证据,但本王已猜到是何人所为。”萧凌川的眼神变得狠戾,像一头伺机而动的孤狼,“无妨,这笔账,本王迟早要跟她连本带利地算清楚!”
  “到底是谁?你快告诉我!”姜天泽追问道。
  萧凌川侧过脸,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名字。
  “姜瑶真!”
  姜天泽没再说话,那张清俊的面容绷得死紧,下颌线凌厉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滔天的恨意在他心中翻涌,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要杀了萧凌川,也要杀了姜瑶真!
  为他无辜惨死的大姐姐报仇雪恨!
  即便大姐姐不是萧凌川亲手所杀,可他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他就该死!
  该千刀万剐!
  ——
  姜姝宁是在“死后”的第七天醒来的。
  刺骨的寒意渗入四肢百骸,意识混沌,身体僵直,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她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一道模糊的光线刺入瞳孔。
  她看见了流云飞窜的湛蓝天幕,还有两侧飞速倒退的崎岖山石。
  自己在移动!
  剧烈的晃动和摩擦声从身下传来,她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竟被关在一个狭窄透明的冰棺里,被人用粗麻绳绑着,正往山上而去。
  怎么回事?
  她不是应该被入土为安了吗?
  为了让萧凌川那个疯子对她彻底死心,她冒险服下了一整株的“往生草”。
  按照她之前的反复试验,一整株往生草配合特定的草药,足以让人脉息全无,假死整整七天。
  而君儿,她只用了几片叶子碾碎入药,让他假死半个时辰,骗过凌芜的眼睛。
  她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这个男人会疯到如此地步!
  他居然不让她下葬,反而抬着她的“尸体”往这荒山野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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