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果然,他顿住了。
  他目不转睛看了她片刻,眼神晦暗不明,随即竟低低地笑了一声,附和道:“嗯,王妃说的是。还没漱口,自然是不能亲嘴的。”
  他的顺从让姜姝宁刚松了口气,却见他目光一转,视线缓缓滑过她的下颌,最终落在了她那片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他凑近她的耳畔,滚烫的气息伴随着恶劣的低语,一并吹拂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那便只能,吻这里了。”
  姜姝宁的身体,瞬间僵住。
  这一刻,她多少有些怨恨那个给他下药的王侧妃。
  坏事都让王侧妃干了,后果却要她一个无辜之人来承担。
  ——
  王碧珊被禁足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景王府的后院。
  禁足期间,不仅份例银钱减半,连每日的吃食都缩减成了清汤寡水。
  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王侧妃,据说在自己院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碎了不少东西。
  而在另一处阳光明媚的花厅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霍娴月捻起一颗紫玉萄葡,慢条斯理地剥去外皮,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嗤笑:“听听那动静,真是活该!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竟敢用那种下九流的手段去算计王爷,自取其辱罢了。”
  “可不是嘛!”坐在她对面的赵若晚,正用小银叉戳着一盘切好的蜜瓜,随声附和道,“真不知王家是如何教养女儿的,这等丑事传出去,丢的可是整个门阀的脸面!”
  她们一唱一和,言语间满是名门贵女对“下作手段”的鄙夷。
  角落里,一直安静品茶的崔芝兰,却在这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她抬起眼,目光淡淡地扫过霍娴月和赵若晚,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两位姐姐何必如此讥讽王侧妃?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她。”
  “谢她?”霍娴月柳眉一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们凭什么谢她那个蠢货?”
  “是啊,”赵若晚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崔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芝兰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声音浅淡:“至少,她用自己的愚蠢,让我们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下药和爬床这种事,在王爷身上是行不通的。”
  此话一出,花厅里原本轻松惬意的气氛瞬间凝滞。
  霍娴月和赵若晚脸上的讥笑僵住了,神色变得极不自然。
  “崔侧妃,你……你在胡说什么?”霍娴月的声音拔高了些许,透着一股被戳破心事的恼怒,“我们怎么会去想那种事?那种手段,本来就不该用!”
  “就是!”赵若晚也急急地辩白,“我们可是堂堂正正的名门贵女,怎会屑于用那种见不得光的勾栏伎俩?”
  崔芝兰看着她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没有再说话,只是端起茶盏,默默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
  名门贵女?
  她心底冷笑。
  若昨夜王碧珊真的成了事,只怕今日这花厅里,就不是这般义正词严的讥笑了,而是每个人都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将那“下作手段”效仿得更精妙、更不留痕迹吧。
  说到底,哪有什么真正的名门贵女,不过都是被家族精心包装好,送进来争夺恩宠的棋子罢了。
  别说下药和爬床,只要能达到目的,能为家族换来利益,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们也得笑着往前闯。
  这样的她们,又哪来的资格嘲笑王碧珊?
  ——
  一连几日,姜姝宁在院中侍弄那些名贵花草时,总能感觉到一道挥之不去的视线。
  她没有声张,甚至没有刻意去寻找。
  直到今日,她修剪完最后一株病枝,才慢条斯理地放下银剪,循着那道已经熟悉了的视线望了过去。
  主院通往花园的月洞门下,一个面容尚算清秀和善的婢女正站在那里,见她望来,立刻慌乱地垂下了头,眼神怯生生的,透着一股局促。
  姜姝宁径直朝着那婢女走了过去。
  “你是哪个院里的?”她站定在对方面前,声音平淡。
  那婢女连忙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回王妃的话,奴婢……奴婢是主院的二等婢女,名叫柳叶。”
  “柳叶。”姜姝宁点了点头,随即淡漠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了,退下吧。”
  柳叶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可怜兮兮地叩首道:“求王妃垂怜!柳叶在王府的差役期限已到,家里的继母狠心,要将柳叶许给一个年过半百的鳏夫做填房!柳叶实在不愿意,求王妃开恩,让柳叶继续留在王府伺候您吧!柳叶愿为您做牛做马!”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心软。
  姜姝宁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伏在地上微微颤抖的肩膀,眼神晦暗不明。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起来吧。”
  柳叶心中一喜,以为有了转机。
  可她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幽深得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
  姜姝宁俯下身,凑近了她,说出的话比腊月的寒冰还要冷冽:
  “留在王府是假,想借机攀附到我身边,做某些人的眼睛和耳朵,才是真吧?说吧,你的主子,是哪一位侧妃?”
  柳叶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
  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忘了滴落,只剩下满眼的惊恐与骇然。
  第255章 她从来都只能是本王的
  面对姜姝宁冰冷的质问,柳叶伏在地上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奴婢……奴婢不知王妃何意?奴婢对天发誓,奴婢只想留在王府,绝无他意!求王妃明鉴!”
  “是吗?”
  姜姝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握住了柳叶那只戴着玉镯的手腕。
  柳叶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想将玉镯藏起来,但已为时过晚。
  “这镯子,成色通透,水头极佳,是上好的和田碧玉。别说你一个二等婢女,就算是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不吃不喝攒上几年,也未必买得起。”
  她抬起眼,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望进柳叶惊慌失措的眼底,话锋陡然一转,变得锐利如刀,“若非有人送你,难道是你偷的?你是要把你送到王爷面前,还是你自己如实招来?”
  “王爷”二字一出,柳叶浑身顿时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很清楚,一旦此事惊动了萧凌川,她只有死路一条。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奴婢全都招了!”她崩溃地哭喊道,“是……崔侧妃让奴婢来求王妃的。她说王妃心地善良,定不会见死不救,届时,奴婢就能留在王府,在王妃身边伺候了。”
  “崔侧妃?”姜姝宁挑了挑眉,“我与她素未谋面,她又怎知我‘心地善良’?”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崔侧妃只说,她有要事相商。若王妃愿意见她,请于明日卯时,到西花园的假山后一叙,届时,她会将一切如实相告。”
  卯时?
  姜姝宁心头微动。
  那正是百官上朝的时辰,萧凌川早已不在府中。
  一个侧妃,入府后不想着如何争宠固宠,反而要避着王爷,来与她这个毫无名分的女子建立联系,这背后的图谋,当真耐人寻味。
  “知道了,你退下吧。”
  第二日卯时,姜姝宁如期赴约。
  崔芝兰果然在假山后等着她,看到她来便恭敬行礼:“妾身见过宁儿姑娘!”
  “崔侧妃无需多礼。”姜姝宁苦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你明知我在景王府只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担不起你的行礼。”
  崔芝兰直起身,目光在她面上扫了一圈,直截了当道:“看得出宁儿姑娘不想留在这里。既如此,那宁儿姑娘想离开吗?”
  姜姝宁心头一跳,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她。
  “崔侧妃何意?”
  崔芝兰并未多言,只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枚玉佩。
  那玉佩雕工精致,独一无二,姜姝宁曾见萧怀瑾戴过。
  “是表哥让我来的。姜姑娘,他一直在等你。”崔芝兰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像是春雨敲打在枯枝上,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
  姜姝宁心头一阵酸涩。
  原来,萧怀瑾一直没有放弃解救她。
  她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情绪:“此事并非易事,况且,我不希望你们被卷进来。”
  萧凌川睚眦必报,若被他发现萧怀瑾安插了人在王府里,助她离开,定会迁怒萧怀瑾和崔芝兰。
  她不敢想象,那阴鸷的男人若发起狠来,会做出何等残忍的事。
  “姜姑娘无需担心,表哥毕竟是王爷,景王权势再大,也不能对亲兄弟下手。”崔芝兰安抚道。
  姜姝宁心口一紧,脑海中浮现出姨娘临终前告诉她的惊人真相——萧凌川并非先帝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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