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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沈绾知道当下别无他法,只好应下:“大人说的是。”
  **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沈绾心中总是七上八下,时不时派人去宫外打听消息,直到近两日,传来的消息都说皇后凤体渐愈,沈绾这才松了口气。
  眼看春末夏初,正赶上皇宫上半年最后一场马术比赛,耶齐格最为重视,再加上皇后身子渐好,这场比赛也较之前更为隆重。
  御马司照例负责看训马匹,选拔人员,因沈绾去年的惊艳亮相,这回她自然又在表演人员之列。
  马场四周彩旗飘飘,绿意盎然,空中的日头已随着季节的推移渐渐染上暑意,场地正中无遮无挡,无论是骑手还是马儿,跑的时间久了,少不得汗流浃背。
  可坐在高台之上的人头顶华盖,置于阴凉篷下,吃着消暑的果盘点心,丝毫不觉难捱。
  沈绾静静排列在队伍中,目光时不时落向高台,目光睃巡许久,也未见到皇后身影。
  所谓身子渐好,难道还是无法出门?
  视线一转,高台上的一位美人旋即吸引了她的注意。
  高鼻碧眼,粉面玉腮,一双红唇轻启,似衔三月春樱,玉颈低垂,仿若雪中修竹。虽是坐着,可她俯过身给耶齐格一颗颗喂葡萄的时候,仍隐约可见那勾人摄魄的水蛇腰。
  好一位异域美人。
  怪不得耶齐格被她勾得魂都丢了。
  前不久她就听人说起,有人给耶齐格进献了一位西域美人,进宫当日便封了妃,随后又是贵妃,虽有大臣极力反对,可到底也没拗过耶齐格对她的痴迷。
  自她进宫后,夜夜侍寝,耶齐格除了上朝时刻将她带在身边,当真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听闻这位美人善弹各种乐器,耶齐格便下令搜罗天下奇乐,想来当初大山口中的那张人皮鼓也是皇帝准备送给这位美人的礼物。
  若不是皇后怀着身孕,耶齐格还顾及三分,只怕她若开口要皇后宝座,耶齐格也会毫不迟疑给她。
  沈绾注意到,眼下来了位这么强的竞争对手,脸色最差的莫过于坐在角落里的凌娩。当初她也是凭借耶齐格的一时喜爱,轻而易举登上贵妃之位,可眼下还不到一年,已是红颜未老恩先断,一切变化得实在太快。
  正想着,只听驯马监一声吆喝:“下一位,御马司马倌,沈绾。”
  沈绾立即收敛心神,仔细活动下手脚后,大步上场。
  今年的马匹依旧是西域进献的烈马,只是此刻,栅栏外牵出的这匹马通体血红,唯有马头马尾墨黑一片,沈绾还是头一回见这般奇特的马儿,心里不由跃跃欲试。
  “开始!”
  随着驯马监一声令下,沈绾绕着马儿走了两圈,待它熟悉她身上的气味后,渐渐放松警惕,沈绾趁其不备,翻身上马。
  可烈马终究是烈马,根本不屑于受人驱使,随即高扬前蹄,猛烈翻甩。沈绾勒紧缰绳,将身子放低紧贴马背,任凭马儿疾驰甩动,也没有退让半分。
  “好!”高台上,耶齐格看得不由拍手叫好,“爱妃,你看呐,这个小女子可不简单,去年就是她驯服了那匹乌骓马。”
  “是吗,臣妾家乡的马儿都烈得很,能驯服了的人想必也不是一般人。”西域美人红唇轻勾,美艳的脸上虽挂着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沈绾经过这些日子在御马司的学习,在驯马技术上已是突飞猛进,更懂得张弛有度,循循善诱,不一会儿,这匹马已被沈绾渐渐磨平了性子,奔驰的四蹄也渐渐放缓了速度。
  就在马蹄交错之际,一位小太监飞驰的双脚越过众人,慌慌张张爬上高台,扑通一声在耶齐格面前跪下。
  “启、启禀皇上……”小太监爬伏在地上,牙齿不由上下磕碰,就连身子也在不停打颤。
  耶齐格正在兴头上,这会忽被人打搅,不满道:“何事?”
  “皇、皇后娘娘……崩了……”小太监此刻已露出张死人脸,死咬着牙说出了下半句,“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什么?!”耶齐格猛然坐起,动作幅度之大带翻了面前案几,瓜果点心顿时滚落了一地。
  众人闻言纷纷下跪,就连马场中的沈绾也被这消息震得一惊。
  襄吉皇后……死了……
  今早明明还是身子渐愈的消息,怎的忽然就崩逝了?
  正欲下马跪地,耳边蓦地传来一道尖锐的哨音,那哨音太过诡异,激得她耳膜嗡嗡,猝不及防间,座下马儿猛地一个前跃,手中缰绳瞬间脱落,马背出现前所未有的颠簸,天旋地转间,她再是难以把持重心,狠狠落下马背。
  落地瞬间,四肢百骸几乎同时传来巨烈的疼痛,沈绾不由痛呼出声,可满场皆在为耶齐格的震怒而瑟瑟发抖,根本无人关心她的狼狈。
  直到一阵匆匆的脚步离开高台,象征着皇室的车驾轿辇消失在马场,沈绾才渐渐恢复意识。
  烈日当空,此刻,天地静得仿佛只剩她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试图爬起身,手臂刚撑起那刻,一道阴影自头顶笼罩而下,好似乌云挡住了晴日。
  “小美人,怎的这般不小心,从高处摔落的滋味,好受吗?”
  这声音令人恶心又熟悉,带着毒蛇吐信的森寒,沈绾缓缓抬起头,耶齐雷那张肥硕又阴冷的面容直入眼帘。
  “多日不见,我可真是有些想你了。”油腻的大掌勾起沈绾下巴,几根粗壮的手指在脸侧上下抚摸,激得沈绾心里直作恶心。
  “呸……”沈绾猛啐一口,想竭力别开脸,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耶齐雷的手掌犹如铁铸,死死钳住她。
  “呵,”耶齐雷抹了把脸,笑得愈发狰狞,“性子还是这么烈,我更喜欢了。”
  他手腕狠狠一丢,沈绾被甩得眼前一晕。
  “记住你现在的傲气,本王等着,早晚有你求本王的一天。”
  长腿从眼前迈过,扬起一地尘土,落在被汗水浸湿的额角,转眼形成灰暗泥浆,使得发丝粘连一片。
  恰有小马倌过来清理场地,见沈绾在地上苦苦挣扎,终是不忍心上前帮忙。
  春桃本在府中准备午膳,想着姑娘中午若不回来就亲自给她送去,骤然一听马场出了事,心中顿感不妙,立马放下手中活计匆忙赶来,当看到沈绾满面尘土、眉头紧皱,人还昏迷不醒时,她瞬间呆住了。
  她家好好的姑娘,怎么转眼成这样了!
  马车一路疾驰回府,春桃还不忘派人出去找大夫,可满城近一半的郎中都被召进了宫,府中小厮跑了半个城,才勉强从乡下找来一位瘸脚郎中。
  郎中虽看着不太正经,可诊治起来倒有模有样,告知沈绾的腿脚有了扭伤,后脊本有旧伤,今日这么一摔使得旧伤复发,伤了筋骨,再加上惊错过度,又添暑热,所以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春桃只道要用最好的方子治好她家姑娘,银钱不计。瘸脚郎中本就是见钱眼开的主,一听这话,连忙挥笔写下药方,又掏出几副狗皮膏药,扬言说药到病除,就是价格高了些。
  春桃眼皮眨也不眨,全部买下,瘸脚郎中乐得合不拢嘴,忙俯首放下膏药,只道自己几日后再上门复诊。
  可当晚沈绾就发了高烧,春桃按照瘸腿郎中的药方给沈绾服下,却不见好。春桃隐觉自己受了骗,可还没来得及暗骂瘸脚郎中,整颗心就被高热不退的沈绾占满了。
  她守在床边,看着沈绾昏迷不醒的模样,急得直掉眼泪。
  将军又不在,若是姑娘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是好?
  将军?对了,当初将军在府中修了间药室,就是担心姑娘有个头疼脑热,不至于无处寻药。
  她记得姑娘刚搬进府时身子本也不好,后来依着方子去药室抓过几次药,其中一些退烧止痛的方子还放在药室里。
  想到这,春桃稍作犹豫,咬一咬牙,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跑去药室依照几张方子煎好药给沈绾灌下。
  好在老天有眼,到了后半夜,沈绾的烧终于退去。
  晨曦透过窗棂,在窗前落下斑驳光影,沈绾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夜,身上一会像着了火,一会像贴了冰,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宿。
  直到撩开沉重的眼皮,才发现春桃竟伏在自己床前,就这么睡着了。
  “姑娘,你醒了!”春桃的反应比常人灵敏,况且只是浅眠,对于沈绾的动静自然轻易察觉,“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痛?要不要喝水?”
  不过一夜,春桃的小脸上已有了明显的黑眼圈。
  沈绾看在眼里,心里又涩又暖,说起来,春桃只比自己小两岁,况且她们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她竟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谢谢你,春桃。”沈绾心中感动,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感谢。
  “姑娘怎么又向我道谢?”春桃不安搓着小手,眨着大眼睛关切道:“说起来,姑娘昨日怎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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