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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以往若是她摆出这幅样子,周岚清必定会心软,果不其然,很快眼前人开始有些动容,可不知为何又很快回神过来,撇过头不再看。
  “姐姐!”见此她难免有些急切起来,上来一步又凑了过来:“姐姐如若怪我这几日来多嘴多舌,梁清今后不要再说便是了,求姐姐不要不理梁清,梁清知错了!”
  说到兴头上时,甚至要跪下来,跪倒在少女的身前,只是被她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周岚清将她扶起来,抬眼却见其身后伫立着那一个个宫人,虽低眉顺眼,可到底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谦卑,但是站在那儿,隐于昏暗之中,宛若一只只鬼魅,快将人吞噬。
  就在如此注视下,她吐出了一句话:“我知道了。”
  可偏偏是这没头没尾的话,便足以令满目哀伤的周梁清抬起头来,瞳眸多少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喜,映衬着旭光照在少女发丝上的神性。
  “让你这些人撤出去,莫要扰了我沐浴的阳曦。”
  周梁清闻之反应过来,睨了一眼身后众人,却没有依照她的意思下达指令,转而提议道:“姐姐终日在屋内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去外头走走,散散心也好。”
  殿内沉寂了片刻,最终周岚清微微点头,同意了这场邀约。
  满满长长的人群很快就出现于距明善宫不远的一处皇庭花院中。如今已至冬末,稍也有点春气,可还不足以令凋谢的花蕊复苏,唯有那些韧劲的草木,维持着众人眼中的风景。
  周岚清许久未出宫,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也颇为不同,原是少了些香烛的味道。
  她虽依旧没有过多言语,一旁的周梁清却很明显的能感受到其情绪的转变,与其对谈话也愈发斟字酌句。
  这终于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气氛中,却有因人的闯入,而被彻底打破。
  一声“皇上到”令在场众人跪倒一片,唯余周岚清独立于院中,于其相对。
  周治走向她们,看向周梁清,语气有些不悦:“寒风凛冽,怎么在这时出来?”
  后者刚要开口辩解,却被周岚清挡在身前:“是我执意要出来的,于旁人无关。”
  这是近些日子来她头一回主动开口,即便是为了别人,也能让他缓和些许和气:“即使如此,那便随你好了。”
  周岚清神色冷淡,只在微微侧目望向身后人的时候有点温度。周治见她如此,看向周梁清的眼神又不由得染上了点暗沉的色调,随之开口:“既然久出来一次,那就陪我去走走罢。”
  不等人说什么,又道:“梁清,你不是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即便这话中隐隐藏着几分震慑,可周梁清面上依旧挂着波澜不惊神情,似乎并不在意周治的小发雷霆,转而道:“私藏的事务,都已在辰时处理妥善了,感念二哥哥的关心。”
  眼瞧周治吃了瘪,又显现出一点欲作妖的迹象,周岚清再次选择开口:“你不是说给我带了点茶叶?不若先回去看看,我待会就去拿。”
  在场众人听了这句话,多多少少都露出了一点意外,毕竟这位的意思不就是同意于皇上同游?换做是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周梁清本欲多做争取,毕竟她虽规劝姐姐接纳周治,却也看得出其今日心情算不上好,若是再吵起来,想必又要争个你死我活。
  但在接触到周岚清投来的视线时,立即了然于胸,便也不再纠缠:“既如此,梁清就先不做陪了,还望两位哥哥姐姐莫要介怀。”
  雪映微光,宫宛如披银纱。
  因周治的命令,众人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只周岚清与其往前漫步。
  两人因上回的不愉快,一个不知该如何开口,一个看样子就不想搭理对方,以至于一路无言,竟这样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微微有些书香的气息。
  周岚清忽然平淡道:“你想说什么?”
  周治感到手指有些轻微的发凉:“我…”
  周岚清瞥了他一眼,也不再做纠缠:“朝中如何?”
  周治没想到她竟会问出这话,眼中瞬间点起一盏灯:“除去北疆一事稍有动荡,其余江南各族欲动,近来也处理得基本…”
  眼前人竟也没有打断,只是沉默地等到他将话说完。可这已是给了自己莫大的希望,以至于周治又没忍住多嘴了一句:“你是不是同意…”
  幸而话至一半就识趣地打住,只用灼灼目光相待。
  周岚清则是掩了掩眸中情绪,事已至此,她只能将利益最大化。
  “我会帮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在脑子里扇着巴掌:“但我有一个条件。”
  “周澈,你不能动。”
  周治的那盏灯突然变得忽明忽暗,沉默片刻,才终于稳定下来。
  “我答应你。”
  话已尽了,直至已至一处湖边,才堪堪停留。
  天意弄人,竟是墨文池。
  池面所结的冰如镜面透亮,映宫阙巍巍;寒鸦数只跃于冰纸上,留爪印
  点点。
  回想起他们自小于书院中争相攀比,自然对此处颇为熟识。
  例如因少傅的一个理论争执不休,例如因相互看不惯对方的做派大打出手,例如因各自的母亲不和彼此针对…
  可这些都只在书院内发生,他们从未在池边相遇过一次。
  一次也没有。
  周岚清没记错。
  周治也是。
  第124章 偶遇侄子
  从上回与周治定下口头协议之后,周岚清只觉得身边的束缚都宽松了许多,起码对于那些宫人们来说,不用在为整日盯着她而变得紧绷绷。
  书房的桌案上是送来的些许江南事务,是周岚清以分忧助力之由,特让周治派人送来的。
  草草扫过一遍,只觉得情况并不如在书院后听到的那样,反倒更为严峻些:大伙儿明面上俯首称臣,但私底下已然对这位曾经让他们吃尽苦头的新人君主颇有争议;再有新帝为笼络北方势力,资源也一股脑地偏向他们,搞得人心惶惶。
  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也难为周治想当甩手掌柜,将这事扔给她了。
  毕竟如今聚宝阁已在江南安了家,曾经的邹家人也逐渐在此地发展壮大,自己一连占了两头,可不正是最好出面的人选么?
  看完了这些如诉状的事务,周岚清随意将其置放在一边,才抬头,桃春开门走了进来,见主子刚好有闲暇下来的迹象,便开口提议道:“殿下,今日阳光正好,不若出去走动走动罢。”
  周岚清闻言侧目望了一眼窗外,果真如她说得那般,于是就应允了下来:“行,去长宁宫后的那个院子。”
  而她所说的正与上回同周梁清去的地方相背,桃春心知肚明,没有多言,上前迎着主子前去加些外出的衣物。
  不多时,周岚清携桃春与秋竹再次踏入这久违的后花园中。
  只见眼前晨霜覆园,四周寂寂无声。前有亭台斑驳,仅老梅独放,暗香幽幽,似悼故主。
  昔时繁景,今已凋零。
  她愣了好一会儿,盯着不远处仍能看得见的长宁宫不放。身边二人见此,也不忍打扰,秋竹撑着伞,只为主子默默守候;桃春则轻拢主子身上的袄子,不让积雪对她有所冒犯。
  恰逢此时,侧边突地传来几声响动,像是在小狸猫的动静,待吸引了几人的注意之后,才发现竟不是所想那般,竟是个孩子。
  秋竹第一个反应过来,张口就问:“你是哪个宫中的?何为见了人不前来拜见?”
  不想那孩子并不怕生,反倒朗声反问道:“你是哪个宫中的?见了本殿不前来拜见?”
  周岚清被他的话引去了些情绪,拦住了正要反击的秋竹,上前几步,直至他的面前,平和地问道:“你是哪位小殿下?”
  那孩子略带得意之色回应道:“我是当今圣上之子,现宫中唯一的皇子。”
  竟是周治的儿子,周岚清有些意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母亲莫不是那位扬州女子?”
  那孩子倒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母妃确实是出身扬州,于是便道:“是又如何?”说罢,又打量了一遍面前人,开口问道:“你是不是那个近来的新娘娘?”
  周岚清挑了挑眉:“不是。”
  “那你就是旧娘娘了,”他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奇怪:“可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听母妃说过你。”
  周岚清因这孩子坦然的样子逗趣,但当发现他的长相与周治颇为酷似时,心中那点好感又减少了几分:“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挺了挺小小的胸膛:“周璟。”
  听到这个名字,周岚清忽然有些恍惚,看向他的眼神中增生出几分不可置信,唇角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周璟看她这幅表情,敏锐地感受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话才出口,就见眼前的女子蹲在自己跟前,平视着他问道:“你今年年岁几何?”
  “六岁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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