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难不成是怕教会了徒弟没师傅,往后不好仗势欺人了罢?真是小气鬼!喝凉水!
  彦姿暗暗编排着,面上却已换上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宋凛生对文玉对视一眼,缓声问道:彦姿,你可曾听说过春蓬草?
  什么草?彦姿心中忿忿,一时空耳,便忍不住出声询问。
  随着彦姿有此一问,先前穆大人登门所言似乎犹在耳畔
  大人可听说过春蓬草?穆同目光沉沉,不乏忧心。
  春蓬草。宋凛生一字一顿地念道。
  他记忆中似乎确有此物,只是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并不能全然想起。
  而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文玉却忽而来了精神,跨步往宋凛生和穆同二人之间站定,神神秘秘地答道:其形昳丽、貌繁盛。
  顷刻间,灵光乍现,宋凛生转瞬便明白过来。
  只是尚未待他开口,穆大人便抢先一步。
  文娘子看过府州志?穆同又惊又喜,面上也不由得添了几分笑意。
  嗯!文玉肯定地颔首,回忆着书上所载,我记得府州志当中还说这春蓬草长于沅水,生千年之久。
  正是,文娘子所说与府州志分毫不差。穆同的眼中满是赞许,言语也不吝啬,文娘子好记性!
  文玉微扬着下颌,似乎正因穆同的夸赞喜不自胜。
  宋凛生抿唇不语,小玉自然是好记性。
  只是距他和小玉在府衙中读到府州志的那日已相去甚远,小玉却能分毫不差地诵出府州志当中所记载的内容,甚至做到分毫不差
  小玉过目不忘的本领确实是异于常人。
  宋凛生止住心思,不再往深处想,穆大人何故提及这春蓬草?
  穆同闻言不再嬉闹,正色道:宋大人,同原以为府州志中所载也不乏前人的绮丽遐想,许是杜撰也不一定。
  毕竟自他就任江阳,还从未见过或是听过什么春蓬草。
  只是近日因着端阳庆典的缘故,同与府衙中各位同僚一直忙着沅水疏浚之事,直至昨日有衙役竟在除淤的过程中险些失了性命。
  什么?宋凛生闻言一惊,可有闪失?
  大人放心,当时人手众多,伤者很快便得了救治、身体并无大碍。穆同宽慰道,只是听他一番描述,水下似有异物将他缠住,其力大无穷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拼死将他往水里拽。
  文玉在旁边静静听着,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穆同,你是说是春蓬草?
  第174章
  穆同也并未遮掩,当即便肯定地回复文玉,正是,同以为兴许府州志中所载有关春蓬草之事,确有其实
  对于穆同的答话,文玉听得有些模糊,她只在心中不停地念着春蓬草这三个字。
  春蓬草
  她记得起初和宋凛生在府经厅查阅典籍读到春蓬草之时,那府州志上说这春蓬草生千年之久,她还想着千年之久竟未开灵智。
  可如今看来,这开没开灵智还真不能妄下定论。
  宋凛生抬眸瞥过文玉,旋即便隐去目中的担忧,恐令她察觉,穆大人的意思是?
  同不好决断,如今端阳将近,事务繁杂,只能来请宋大人示下。穆同答道。
  宋凛生颔首应下,此事事关灵神志怪,如今当着穆大人的面,他不好多说什么,还需得稍后同小玉商量过才是。
  只是,春蓬草
  春蓬草?彦姿略带疑惑地复述了一遍。
  嗯。宋凛生将方才门前发生的前情一一讲过,静待彦姿的答案。
  只是彦姿话音刚落,面上却浮现出奇异的色彩,似喜似嗔,似乎很是得意。
  文玉叼着茶盏靠坐在车壁,见状便直起身子,并拢两指直向彦姿脑门而去
  诶!君子动口不动手!彦姿眼疾手快,尚未等文玉得手便火速闪到宋凛生身侧靠住,一副大人你看她的模样。
  文玉略一挑眉,也不同他多计较,只是抬手将杯盏搁在桌案上顺道做了个请的姿势
  彦姿的眼神瞟来瞟去,似乎生怕文玉会将他如何,待稳定心神后,这才老实开口。
  当初我在山中修炼,听来往的飞禽走兽提起过,说这春蓬草是沅水之中修为最高的大妖。
  修为最高?文玉默念道。
  不过彦姿话音一转,赶忙补充,可是从未听说过她现世,平日似乎也不怎么出来走动,为人嘛也并不霸道专横。
  宋凛生凝神静静听着,并未出言,一直到最后才略带疑惑地问道:并不霸道专横,彦姿此话何以见得?
  先前我和阿沅总是到沅水边上摸鱼抓虾的,从来都是盆满钵满,也不见有谁为难。
  彦姿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你说若这春蓬草大仙儿是个小气霸道的,怎会容人在她的地盘放肆撒野?
  他此话说的小心谨慎,却又深以为然,言罢还在宋凛生和文玉之间来回逡巡一转,似乎在等着二人的夸赞。
  动作间,马车稳稳停住,伴随着马匹急促的鼻息,洗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公子,咱们到了!
  到哪儿了?不会真到了为他选的风水宝地罢?
  彦姿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儿,与文玉面面相觑。
  文玉唇角勾起,换上讨好的笑容,双手指着车门同彦姿道:白杨大仙,既如此仰慕这春蓬草,不如亲自查探一番?
  宋凛生垂首不语,静静地看着彦姿。
  他就知道小玉带上彦姿定有大用处。
  只是也不知这用处究竟是探查春蓬草还是旁的什么。
  宋凛生压下唇畔的笑意,一手掀起车帘同彦姿眼神示意。
  不论是什么,他都会帮着小玉。
  夜幕低垂,星子疏落,辽阔的沅水河道上正吹起阵阵夜风,带来一阵萧索的冷意。
  五月暑热顷刻间化作秋日里的寒凉。
  文玉和宋凛生并肩而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也叫并不霸道专横?
  文玉莫名了地瞧了一眼彦姿,不可信不可信。
  只是转瞬之间,文玉肩头一沉,她侧目看去
  肩领处泛着淡淡的粉金之色,是她平日里最爱的那件披帛。
  宋凛生笑意浅浅、一言不发,只是手上动作不停,为文玉将身前的系带打了个漂亮的结。
  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如今正值五月,白日里越是暑热难耐,入了夜便越是寒气袭人,若是一不小心得了热伤风便不好了。
  文玉乖觉地点点头,一双手抚在那领结处,慢慢地感受着周身回温。
  只是她方才的寒颤并不是因为夜风吹拂,她只是觉得
  越靠近沅水,也有种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
  文玉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浊气,努力按下心头的焦灼,同先她和宋凛生一步下车的彦姿喊道:白杨大仙,可准备好了?
  彦姿应声回头,只见文玉这个臭女人和宋凛生并肩立于月色之中,分明生的白净可人,在他眼中却又似长得青面獠牙。
  目光扫过,洗砚哥又不知去哪栓马车了,他想找人哭诉一番也不成。
  行了,别给我戴高帽,我去还不成吗?彦姿嘟囔着转身,一步步靠近沅水河岸。
  文玉这女人就会欺软怕硬,怎么不自己去会会这春蓬草大仙!可恨!可恶!
  彦姿真的能行吗?宋凛生轻声开口,语意不乏担忧之色。
  文玉并未急着回答。
  她叫彦姿一同前往,一来是想分散宋凛生的注意力,不叫他细想这中间的事,二来也只是为了磨砺彦姿一番,并不真的指望彦姿能将那春蓬草如何。
  没事的。文玉拍拍宋凛生的手背,相信我,宋凛生。
  言罢,文玉拉着宋凛生在河堤边上坐下。
  夜色寂寂,月光洒落在沅水之上,河面泛起粼粼的波光,为沉郁的夜色划开一道透亮的豁口。
  直至彦姿入水泛起的涟漪渐渐散去,文玉心头的怪异之感仍然是将她紧紧笼罩其中。
  她想起第一次同宋凛生提起春蓬草那日,她曾问过宋凛生
  你不相信神话故事吗?
  当时宋凛生的回答是:信,也不信。
  只是不待她深究,便被诸多旁的事务耽搁了。
  文玉目光远眺,静静地看着沅水河面潮涨潮落,一颗心也随之忐忑不定。
  若是稍后彦姿回来,这春蓬草真的生了灵智,还是盘踞一方的大妖,又该如何是好呢?
  宋凛生,你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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