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随着宋若甫的话音落下,营帐内一众大臣纷纷下跪,整齐划一的动作仿佛经过了无数次排练:“请陛下公正处理此事。”那声音此起彼伏,在龙帐内回荡,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要将文景帝淹没。
  张亦琦偷偷看了一眼文景帝兄弟,文景帝面沉如水,坐在龙椅上,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面对臣子的集体施压,依旧稳如泰山,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而萧翌则满脸不屑,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怎么你们是想逼我皇兄就范吗?”
  宋若甫身后的吏部尚书站了出来,神色严肃:“广陵王,我等只是想求一个公道。”
  “公道?”萧翌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轻蔑,“李尚书,本王就是公道!”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申广义突然大喝一声:“来人!”
  话音刚落,数十名身带盔甲的将士如潮水般从营帐外冲进,他们手持武器,将营帐出口堵得严严实实。冰冷的盔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武器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格外刺耳,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一触即发。
  文景帝猛地拍案而起,龙椅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怒目圆睁,大声呵斥:“申广义,你是想反了不成!”帝王之怒,震慑全场。
  宋若甫心中暗道不好,他虽知道申广义是个莽夫,但没想到他会如此鲁莽。他原本只是想给申广义日后谋反寻一个好的借口,没想到这个蠢货居然什么都还没准备就打算逼宫,打乱了他的计划。
  申广义却理直气壮,毫无惧色:“陛下,老夫只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你在逼迫朕。”文景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怒火。
  “没错!老夫纵横沙场十几年,今日为了儿子反了又如何!在场的大臣们给老夫做个鉴证,是萧家人欺人太甚!”说罢,申广义毫不犹豫地拔出了佩剑,剑尖直指文景帝,眼中满是疯狂。
  萧翌反应极快,几乎在申广义拔剑的瞬间,他身形如电,一脚踢向申广义的手腕。“当啷”一声,佩剑掉落在地。紧接着,萧翌轻轻一跃,如鬼魅般跳至申广义身后,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抵至申广义的脖颈,动作一气呵成。
  他冷冷地扫视着冲进来的将士,声音低沉而威严:“本王知你们将令难违,可如今申广义这个乱臣贼子,竟弑君逼宫,你们也想跟着一起被诛九族吗?”
  “众将士你们看见了吗?”申广义却毫不畏惧,大声喊道,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个皇帝包庇自己的胞弟,草菅人命,你们还要给这样人的卖命吗?”
  离门最近的一个士兵看向为首的将士,眼神中满是犹豫:“将军,申将军说得对,广陵王这是视人命为草芥。”
  为首的将士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纠结,正在犹豫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叫声:“爹!”
  申广义浑身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崔致远已经押着申文豹走进了军营。
  “爹!”申文豹那张满脸横肉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委屈,大声哭喊着,“他们打我!”
  “豹儿,你没死?”申广义瞪大了眼睛,看着活生生的儿子,仿佛在做梦一般。
  申文豹哭诉道:“没死啊,我昨日不过是随口对广陵王妃开了几句玩笑,那个悍妇当着众人的面就踢我一脚,踢到我了脸上,这还不够,广陵王又接着踢我!”
  申广义看着地上那具烧焦的尸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那这是谁?”
  “申广义,你拿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来糊弄朕。”文景帝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就是想借机谋反!”
  萧翌用力屈膝,申广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萧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鄙夷:“申广义,你为了你自己的狼子野心,弃剑南道的众将士于不顾,陷他们于不义,让他们莫名其妙的背负上谋逆的大罪!其心可诛!”
  萧翌话音刚落,冲进营帐的将士们纷纷弃剑下跪,此起彼伏的跪地声在帐内响起:“末将该死,末将听信小人谗言才有此大逆不道的行径,请陛下此罪。”
  营内的人下跪后,营外的人也跪倒了一片,黑压压的一片,仿佛臣服于帝王的威严之下。
  宋若甫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已然明了,这分明就是这兄弟俩设下的一个陷阱!现在申广义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精心策划的这步棋,彻底废了。他心中懊悔不已,却也只能强作镇定,站在一旁,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狩猎因申广义谋逆提前结束,马蹄踏碎满地残阳。张亦琦与长宁公主同乘一辆马车,车帘被寒风掀起一角,卷进几片凋零的银杏叶。长宁攥着锦帕,杏眼圆睁:“申广义那老匹夫,竟在皇帐里拔刀相向,当真反了天!”她话音未落,又狠狠啐了一口,“还有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张亦琦倚着车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软绸。龙帐里的场景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申广义涨红的脸、萧翌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文景帝敲击龙案时震落的茶盏碎片。当马车碾过一处石子,车身剧烈颠簸,她才惊觉指甲已深深掐进掌心。
  寒冰殿的铜炉里已经烧起了炭火,却驱不散张亦琦心头的寒意。她盯着摇曳的烛火,将萧翌在帐中的每句话拆解重组——从踏入帐中那一刻起,他始终避重就轻,看似被申广义步步紧逼,实则字字暗藏机锋。尤其是提及蓝羽箭时,那抹转瞬即逝的冷笑,分明是早有筹谋。她猛地起身,茶盏倾倒,褐色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原来萧翌与文景帝一唱一和,看似被动招架,实则是将申广义父子引入彀中。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丑时三刻,寝殿的门轴发出细微声响。萧翌裹着一身寒气踏入,见张亦琦歪在案边,青丝散落肩头,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放轻脚步,却在抱起她时,听见耳畔传来呢喃:“你来了?”
  “什么事情,一定要熬到现在?”萧翌将她安置在锦被中,指尖掠过她泛红的眼尾。
  张亦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烛火映照下,她的瞳孔亮得惊人:“今日龙帐里的事,分明是一场局,是你做的吗?”
  萧翌挑眉轻笑,温热的指腹刮过她冰凉的鼻尖:“除了你遇见申文豹那一段外,其他都是。可还精彩?”他解下外袍,在床边坐下,金丝滚边的袖口扫过她垂落的发丝。
  张亦琦撑起身子,锦被滑落至腰际:“什么意思?”
  “宋若甫这老狐狸奸诈至极,联姻这步棋居然又被他盘活了。”萧翌倒了杯温茶,雾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愈发深邃,“申文豹被全城耻笑,本就对我怀恨在心,那三支冷箭便是明证。”他转动茶盏,“我不过将计就计,让崔致远调换了杀手的位置。”说到此处,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我原本以为申文豹会直接对我出手,但也担心你会受到牵连,就派了连翘贴身保护你。只是没想道申文豹不敢当面与我对质,最后还是连累到了你,幸好你机智,没出事。”话语戛然而止,他喉结滚动,目光中满是后怕。
  “那具烧焦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张亦琦继续问道。
  萧翌靠在床头,神情变得冷峻:“那日申文豹冒犯你,我确实动了杀心,但还是忍住了。”他望着帐顶的暗纹,“我事先寻了具与他身形相似的尸体,原计划是让他‘死’在我手里,再由宋家发现,逼申广义铤而走险。”他嗤笑一声,“宋若甫想借刀杀人,却低估了申广义的愚蠢。”
  “所以你步步紧逼,故意激怒他?”张亦琦突然抓住他的衣襟,烛火晃了晃,在他眼底投下阴影。
  萧翌扣住她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我的王妃总是这般聪明!”他低头,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张亦琦望着他眼中翻涌的暗潮,突然觉得这个朝夕相处的人,比深宫中的夜色更加难以捉摸。
  “那接下来怎么办?”
  萧翌微微一笑“接下来,就要看皇兄的了。”
  第99章 寒刃鸾劫(一)
  夜色浸染着京城的天空。寒风呼啸着掠过街巷,卷起枯叶,发出阵阵呜咽。
  寒冰殿外,寒气袭人,四周的冰柱折射着幽蓝的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冷冽而阴森。萧翌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冷峻的面容上毫无表情,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他缓缓走出寒冰殿,宫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一众侍卫身披重甲,手持利刃,整齐列队,他们的目光如炬,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萧翌大手一挥,率领众人如黑色的洪流般朝着申广义在京城的府邸奔去。夜色渐浓,申府周围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百姓们似乎察觉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纷纷紧闭门窗,不敢窥探分毫。当萧翌一行人出现在申府门前时,府内顿时乱作一团。凄厉的哭喊声、急促的脚步声、杂乱的物品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