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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红灯蹙眉:“这症状听上去,像是中毒。”
  “一开始,裴郎遍请名医,连医署的人来了都束手无策。后来,实在没撤,裴郎便成日守在病床前,侍奉左右。”
  “直到有一次,裴郎提到易之和老家嘉祥,裴父异常激动,眼睛眨个不停,可是话说不出。裴郎也不知父亲什么意思,便打算回老家看一看,顺便祭祖祈福,才有了遇刺这么一事。”
  怀晴道:“这么说来,裴渊觉得,裴绰的嫌疑很大?”
  柳如玉摇摇头,“裴郎说,他与胞弟已心生嫌隙,此刻,更不能因无凭无据的臆想,便恶意揣测,雪上加霜。”
  怀晴叹道:“他是心思澄澈之人,架不住别人腹有另一番乾坤。”
  意有所指,然而柳如玉顽固地摇头,“裴郎既然这般相信易之,我亦是信他。”
  怀晴不再多说,当即挥墨写了张名帖,盖上裴绰的印章,由芜夏送到裴府门房。
  红灯忍不住笑道:“霍,人家给你的印章,你用来拆人家的台。”
  裴绰匆忙回京时,竟也没要回私印。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矮胖、锦衣华服的管家婆子笑眯眯地迎出来,怀晴一行人悠悠然下了马车。
  管家婆子一见柳如玉,笑容冻在嘴角:“颜姑娘,您是裴阁老的人,替阁老探望兄长,整个镇国公府欢迎至极。可这个女人,万万进不得裴府。”
  闻言,柳如玉垂下头。帷帽长及腰际,却也遮挡不住她浑身的颤抖。
  怀晴牵起柳如玉冰凉的手,昂起下巴道:“怎么就带不得?这位柳姑娘是我的贵客。”
  管家婆子哭丧着脸:“夫人下的令,小的不得不从。”
  所谓夫人,是裴行简的继室崔氏,英国公的小女儿,亦是京都响当当的贵女。
  怀晴正要分辩,却见江流一手叉腰,一手抚刀,厉声道:“我哪管你们什么夫人、什么令的,我江流只知道我们夫人要带进府的人,必须进。”
  “夫人?夫人……”管家婆子惊悚地看向怀晴,她本以为面前的只是裴绰不起眼的外室,说不定哪天就被厌弃了,怎么竟是夫人?
  还能使唤得了江流这混世魔王?这般呆愣之际,江流已大摇大摆地踏入裴府,给怀晴引路。
  柳如玉给管家婆子行了个礼,轻声道一句“得罪了”便也被怀晴牵进门。
  游廊幽幽邃邃,几池春水、几片绿林后,竟是一片开阔的练武场,刀枪棍棒等各式武器不一而足,陈列在两侧。
  绕过练武场,便是裴渊的住所,主院方阔,草径不曾锄,颇有大开大合之美。
  崔氏满目盛怒,携着奴仆从主院迎上前,挡在怀晴面前,“现如今,一个外室都敢自称夫人了?狐假虎威这套,我不吃。”
  “就算裴绰亲自来了,也得尊我一声母亲。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带进裴府?”崔氏余光瞥了一眼柳如玉,伸出绣帕捂住鼻头,嫌恶非常。
  “你们恐怕一丘之貉,没有媒妁之言,就敢妄称为妻?”又斜眼看怀晴。
  此言极刻薄。
  怀晴心有怒气,正要出言怼她。却听江流抱臂于前,慢悠悠道:“我看裴夫人,您才发了痴。我们公子爷什么时候叫过您母亲?做梦了?”说罢,左手做了一个恭请入内的姿势,怀晴便微笑着敛裙而去。
  崔氏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江流说不出话来:“你……你!好个裴易之,教出这么个以下犯上的奴才?!”
  江流从裴夫人擦身而过,走了几步,回头嗤笑道:“我们公子爷最不喜裴夫人的,便是以势欺人,嘴里奴才长、奴才短的。拿公子爷的话来说,你以为英国公多么尊荣么,不过是陛下手下一条会说话的狗。”
  怀晴噗嗤一声笑出声。
  裴绰说话,也忒损了。
  崔氏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捂住胸口。
  管家婆子凑上前,安抚了几句,又道:“神医红姑娘被请了来。”
  一时,裴夫人竟也没了气。规规矩矩跟上怀晴一行人,气道:“你怎么不早说?差点误了大事!”
  自从嫁予裴行简为继室,崔氏十余年间无一儿半女,早已将裴渊视作骨肉。
  太医说裴渊药石罔治,她没了主心骨,正乱着呢,此时听闻“神医”的名号,如同曙光初现,再也顾不上裴渊从江南乡下带回来的野女人。
  丫鬟撩起主屋门帘,一股浓重的药草味道扑面袭来。
  红灯几步并做一步走,上前抚着裴渊的脉搏,皱了皱眉:“这药,不对劲。”
  怀晴注视着裴渊苍白的脸,除了挺拔的鼻梁与裴绰如出一辙,眉眼、脸型与裴绰大相径庭。裴绰的脸庞精致太多,兄弟俩一个是无暇美玉,俊美无双;一个是戈壁圆月,粗狂硬朗。
  “怎么不对劲?”
  一个悠长的男声从外间飘来。
  怀晴循着声音望去,裴绰灼灼地望向她。
  他华茂春松一般立在那里,笑着重申道:“这药如何不对劲了?”
  第2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话音刚落,江流鬼鬼祟祟飘到怀晴身边,耳语道:“夫人,刚进城,我就发暗号通知公子爷,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也不是来讨赏……只是知会您一声……”
  怀晴:“……”
  这时,一个小脑袋从怀晴身后冒出来,黑眼珠滴溜溜转,盯着裴绰看,然后奔过去。
  慧宝个头矮,只能抱住裴绰的小腿,依恋地蹭了蹭,大声喊道:“爹爹,你来接我和娘亲啦?”
  霎时,空气凝固。
  崔氏愣了愣,瞬间明白方才颜怀晴不同于其余女人的底气来自何处。裴绰年过三十还未有子,如今这野女人母凭子贵,被江流唤作一声“夫人”也情有可原。
  红灯亦是呆了片刻。
  要不是亲眼目睹慧宝的来历,她都要怀疑,眼前两人不清不白有了私情。
  怀晴哭笑不得,抚额道:“慧宝,他不是……”
  众人各怀他想时,裴绰弯腰,顺势抱起慧宝,笑着仰头看她,打断怀晴的话:“小家伙,唤我什么?”
  慧宝甜甜一笑,中气十足道:“爹爹!”
  裴绰宠溺地抚摸毛茸茸的小脑袋,笑容依旧:“这么多人,怎么认出爹爹的?”
  “这么多人,爹爹长得最俊,跟娘亲最相配!那肯定是爹爹啦!”
  “真聪明!”
  不知何时,裴绰手心已捏着一枚长条桂花糖。
  慧宝一说完,嘴里被塞入一把糖,随即甜晕了一般,瞪大眼眸,小手指着怀晴,告状道:“娘亲不承认是我娘亲!”
  “她跟你逗着玩儿呢……”
  说罢,裴绰意味深长地望向怀晴。
  眸黑如漆,眼神里牵引出一根红线。
  一端绕在他眼底,另一端无声无息地伸向她。
  怀晴莫名生了一丝胆怯,不想正视那丝丝绕绕散不开的视线,看向红灯。任风起影晃,映出一抹微光。
  红灯颇有眼色,答道:“裴大公子中毒颇深,已入了心脉,然则药中含了一味栝楼,强血补气,看似对症下药,实则愈伤其根,以致大公子昏迷不醒。”
  裴绰正色道:“红姑娘,可有法医治?”
  红灯未答,摊开一条布袋,长长短短的银针不一而足,又吩咐芜夏抚秋两人松开裴渊的衣襟,随后屏气凝神往十宣穴、合谷穴、太冲穴扎针。
  银针白亮,被光一照,如冰冷的刀口般剐得人眼睛疼。
  怀晴被晃了一眼,视线飘开,无形中对上裴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柳如玉伏在床前,白色的帷帽笼罩着她,如同冰天雪地般困住了一个生灵。
  她的声音含着一丝希冀,问道:“红姑娘,您能救活裴郎吗?”
  “可以!”红灯斩钉截铁道。
  冰天雪地里迅速绽开一朵花。柳如玉激动不已,“谢谢红姑娘!”
  怀晴全程一瞬不错地盯着裴绰的眉眼,裴绰亦是如此看她。
  红灯的应答,竟没激起裴绰的一丝波澜。
  这么有恃无恐?哪怕裴渊醒来,揭穿裴绰的真实身份,也撼动不了大周第一权臣的地位?
  裴绰面无表情,双手拢着慧宝,一上一下颠了颠,引得小家伙发出不合时宜的欢笑。
  崔氏早已没了傲然气焰,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等红灯施针后,又重新开了一味药方。崔氏欢喜地迎上去。
  怀晴抢过药方,道:“裴夫人,先不急。拿到药方的前提,是让柳姑娘留下,照顾裴大公子。他醒来想见的第一个人,必定是让他放心不下的柳姑娘。”
  “这……”崔氏当着裴绰与其私生女的面,不好驳了怀晴的面子。
  红灯颔首道:“颜姑娘的意思,正是我的意思。若不然,人,我也不救了,以后也不用日日登门。”
  裴绰当即道:“若是裴夫人不放心,我让抚秋留下,给柳姑娘搭把手。”
  怀晴与红灯对视一眼。裴绰与其说是留个帮手,不如说是留个裴绰的传声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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