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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50节

  他伸手整理雪梨凌乱的衣裳和墨发,抱着人站起来,下了阁楼。
  侍卫们早就将长街清理完毕,此刻都在楼下候着。
  唤云拎着好几颗血呼啦查的脑袋凑过来,“公子,这些追杀小姐的人都在这里了。”
  裴霁云垂眸扫了眼,“两日之内,送到宋府。”
  他抱着人上了乌木马车。
  临行前,又吩咐清明,“江翊之是二皇子的人,暂且不用动他,只不过江家夜里走火却没烧了祠堂,实在不该,你去成了这位孝子贤孙的心意再回京。”
  清明领命离去。
  其余侍卫上了马。
  惊蛰挥动马鞭,朝着盛京而去。
  第46章 交锋
  赵雪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睁开眼时天光亮堂地宛如一片巨大碎金,令人眼睛刺痛。
  她又闭眼缓了缓,才看清四周一切。
  ......这不是她的闺房。
  雪梨从床上坐起,伸手拨开蝉翼般轻盈的绡帐,瞧见临窗处摆着一方黄花梨木打造的梳妆台,台面镶嵌进了珍珠母贝聊作装点,菱花铜镜前摆着数个银鎏金累丝烧蓝妆奁。
  视线转开,还有倚靠西墙的亮格柜、堂中摆放的六曲花鸟屏风,翘头画案......
  这个房间布置得极其清奢,哪里是她住了许多年的蘅芜院闺房?
  地上铺着一层软和地毯,光脚踩着也不硌人异样,赵雪梨赤着脚走下来,有些好奇地推开窗朝外望,正在这时,有人叩响了房门。
  “小姐,你起了吗?”
  赵雪梨一怔。
  这人嗓门异常洪亮,像是撞钟般轰然撞进房内,雪梨立马就认出了,她扬了声音:“唤云?”
  唤云推门而入,她手中捧着大红酸枝承盘走进来,上面叠放着一套天缥色叠鹅黄带子的襦裙,瞧起来明艳活泼。
  她将承盘放在四方桌上,道:“小姐,你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差人去做。”
  赵雪梨并不急着用膳,而是问,“唤云,这是哪里?”
  唤云一笑,“这里是公子在金阙坊的别院,委屈小姐先住两天,等公子将侯府事宜都处理好,就会来接你回去了,左右不过两天的功夫。”
  赵雪梨恍然。
  看来表兄是去应对淮北侯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愿意再操心这些令人头疼的事,而是关心:“那我可以去街上闲逛吗?”
  唤云神色为难,“小姐,公子来接你回府前,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别院,以免....”
  她没将话说完整,但是雪梨已经听懂其中意思了。
  虽然不知道裴霁云会怎么同淮北侯交涉,但她这几天确实还是安分守己些得好,免得再被侯府隐卫抓走,给表兄添了麻烦。
  雪梨也不气闷,她一边拿过衣裙,一边认真思索起待会儿要吃什么早膳。
  *
  裴霁云车马劳顿了整夜,片刻休息都没有,入京之后,他将雪梨安置好,就沐浴更衣,换上朝服径直入宫了。
  回到淮北侯府时,已经临近日暮。
  府中一派风雨欲来的沉郁气氛,下人们行事都小心翼翼,胆战惊心,生怕惹了主子不快。
  裴霁云去了裴靖安的书房。
  他推门而入,抬眸看见戴了黑金面具的月孛卫首领跪在案前同父亲请罪。
  裴靖安坐在太师椅中,眉眼一派冰冷,面上毫无情绪,可手下信纸已经被捏得褶皱四起。
  裴霁云走进去,礼数周到地请了安,“父亲。”
  裴靖安抬眼看他,冷着声问:“你从乾壹回来的?”
  裴霁云神情自若,“正是。”
  “月孛卫在乾壹被杀了个干净,此事你可知道?”
  “知道。”
  裴靖安冷然一笑,将手中那方信纸扔在案台,“霁云,你说会是谁做的?”
  裴霁云温和地笑起来,“月孛卫是父亲派去抓姜依的,谁杀了他们,父亲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裴靖安眉头皱起来,没和自己这个长子打一些官腔太极,而是直接道:“赵雪梨呢?既然接回京了,怎么没带进府?”
  裴霁云笑容不变,语气也柔和极了,可说出的内容却并不平和,“父亲,您想要姜依应该去朝阳郡找宋家,找姈姈是没用的。”
  裴靖安淡漠地看着他,“你长大了,长大到可以教训我做事了。”
  裴霁云垂首道:“儿子不敢。”
  他没再说话,裴靖安也未曾言语,跪在地上的月孛卫首领亦是沉默不敢作声。
  一场无声的拉锯在书房之中蔓延,气氛凝滞到坠入冰窖。
  裴靖安手指叩着玉案,“月孛卫是如何被宋家人杀了的?你就那般袖手旁观?”
  他倒是未曾怀疑这件事是自己长子所为,只是对他冷眼旁观十分不满。
  裴霁云好笑道:“父亲什么时候心软到将一些隐卫的命看在眼中了?您许是更想问我为何任由宋家接走姜依?”
  裴靖安手指一顿。
  裴霁云继续道:“父亲,昔年母亲猝然病逝,我亦是——”
  裴靖安眉眼一沉,“够了!滚出去!”
  裴霁云眉眼平静地没有丝毫波动,他没有立马走,而是又道:“宋则要娶姜依做填房,我劝父亲还是尽快去朝阳,免得迟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成为旁人的夫人了。”
  他在心爱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似有嘲讽。
  裴靖安神色越发冰凉。
  裴霁云未做停留,俯身道一句“儿子告退”,转身大步离开。
  他出了书房,没有在府中用膳过夜的意思,一直向府外行去。
  临出角门时,撞见风风火火跑回府的裴谏之。
  裴谏之身上轻甲都没脱,抬头一见到长兄,就急促地开口:“大哥!你终于回来了,赵雪梨不见了!”
  他看起来像是没什么法子了,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一股脑说出来,“我封城找了两日,可都没在壹郡治发现人,原本还以为那个荷包只是巧合,快马加鞭回来却发现赵雪梨真的不见了,大哥,你快帮忙找找。”
  裴霁云问:“荷包呢?”
  裴谏之一怔,以为长兄心有疑虑,随即将荷包拿出来递过去,“大哥,你看是不是赵雪梨的?她人好好的,怎么就跑乾壹郡去了,这个女人真的太不消停了!”
  裴霁云伸手接过,垂眸看了眼,“是她的。”
  他见裴谏之一双凤眼熬地泛红,道:“去歇着罢。”
  裴谏之好几日没合过眼,一天没找见人他的心里就一天没个着落,此刻哪里能睡得下去?
  “我要找到绑了她的人,活生生剥了他们的皮。”他满腔火气没处发泄,语气阴狠地道:“抓回赵雪梨后,我就打断她的腿,让她成天乱跑!被不长眼的盯上了!”
  “大哥,你说他们绑赵雪梨做什么?她有什么利用价值?”
  “赵雪梨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我又不好调动人手大张旗鼓地找,这么多天,暗地里我把盛京都查遍了,也没有丝毫线索。不行!我得回乾壹一趟,她肯定还在乾壹哪个角落等着我去救!”
  他自言自语一番,忽然转身就往外走。
  裴霁云叫住他,“谏之,我已经寻到姈姈了。”
  裴谏之脚步一顿,猛然回身,“她在哪里!?”
  裴霁云道:“姈姈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裴谏之忍不住道:“大哥,你在何处找到她的?走哪条道回京?我现下就去接她。”
  裴霁云笑了笑,神容俊美,松竹之姿,“谏之,你这幅样子会吓到姈姈的,回去睡一觉罢。”
  他说完这句话,提步离开了角门。
  “我?吓人?”留在原地的裴谏之怔愣片刻,骤然想起什么,“诶,那荷包——”
  他回头看去,兄长已经上了马车,车帘落下,惊蛰驾驶着马儿缓慢离开了。
  裴谏之没说完的话就那么再次吞进了肚子中。
  他抿紧嘴角,低头一看自己这幅潦草模样,若有所思地进了府。
  *
  赵雪梨用完早膳后,在别院中实实在在躺了一整日。
  她浑身都酸痛得厉害,一范懒,连抬手都不愿意,就那么晒着太阳听唤云给自己读书。
  入夜之后,赵雪梨早早就歇下了,她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不太能睡着,百无聊赖地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翻身坐起来。
  经过这趟离京,赵雪梨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女子面对世道的艰难之处。
  就算没有宋家人的追杀,她身无长物,没有丝毫谋生之道,也不知道能独自活多长时间。
  大缙朝是不允许单身女子立户的,雪梨就算身上有钱,只要未出嫁,就无法给自己购置房产铺子去经营打点,只能租住屋子,自己找活干。
  可人心险恶,她一个人住着,到底是不安全的,到时候或许还需要雇一些看家的护卫,这样她的积蓄会越来越少。
  姑娘们补贴家用的法子少之又少,赵雪梨一个都不会。
  她忽然沮丧了起来,觉得自己同不学无术的纨绔没什么两样,活到及笄之年,竟然没有一处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但她很快又安慰自己,这并非是自己的过错。
  侯府没有人教过她女红,没有人教过她任何谋生手段,除了表兄,甚至没人在意她是死是活,她也就一直稀里糊涂地活着。
  赵雪梨忽然蒙生出了学一门手艺的想法,这个念头一但蹦出来后,就怎么也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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