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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31节

  裴霁云默然不语。
  赵雪梨又硬着头皮开口:“....更....更何况....找个文章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只要是真投献来了,总不至于平白飞走不见了。”
  裴霁云道:“姈姈如此善解人意,便依你。”
  他放开赵雪梨,对着房门外的惊蛰吩咐道:“带着小姐一同去找,她眼力好,许是比你们用处大。”
  惊蛰应是。
  赵雪梨还没走出书房,又听见裴霁云细心体贴地叮嘱道:“夜里不好视物,都紧着些看护小姐,找不到东西事小,人若是摔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31章 何意?
  照庭之中人手不多,只有几个小厮婢子在库房附近举着灯搜寻。
  赵雪梨原本也是伸手欲拿一盏,却被惊蛰制止,他平铺直叙道:“夜里风大,小姐担心被灯火烫到。”
  她只好讪讪地收回手,边随着众人翻找,边在心中思索如何将惊蛰支走。
  心不在焉找了两处架子后,雪梨对着惊蛰道:“怎么不去门房处再看看?万一是被落在那里了。”
  惊蛰道:“清明已去寻过,未曾找到。”
  “......这样呀...”赵雪梨抿了抿唇,
  又说:“会不会是其他院子里的人看花了眼,手误拿走了?”
  惊蛰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言简意赅,“不会。”
  赵雪梨不死心,又提出诸多可能,都被惊蛰面瘫着脸一一挡了回来。
  她无计可施,另找旁的借口想支走惊蛰,但他俨然不为所动,依旧紧紧跟着,令雪梨找不出丝毫机会将袖子中的行卷文章‘不经意’掉出。
  赵雪梨再次转过几排架子,满肚子小心思都被堵得死死的,越找越郁闷。
  她实在是没料到二皇子会横插一脚让裴霁云变了主意,竟愿意提笔夸一夸翊之哥哥了。
  早知如此的话,她又何必因为担心翊之哥哥的文章被送进表兄书房受到恶评而将其偷走呢?
  也怪她太过冲动了,才造成如今骑虎难下的局面。
  可是不管雪梨如何不甘心,在惊蛰的‘看护’之下,她都没能成事。
  月色不徐不疾晃过游廊,夜风凉飕飕的,她明明没有碰到烛火,可紧挨着行卷的那截手腕却滚烫不已,一路蜿蜒向上,烧到了雪梨的耳根。
  她闷头闷脑被叫到裴霁云卧房时,耳根已经烧得一片绯红。
  赵雪梨心中憋闷又忐忑,不欲在照庭歇下,只想快快回到蘅芜院细细斟酌应变之策,此时刚刚推门进入,看见在榻上自我对弈的裴霁云立时便失望地开口道:“表兄,姈姈亦是无用,没能找到江公子投献的文章。”
  裴霁云执棋落下一子,闻言看过来,波澜不兴地道:“无妨。”
  赵雪梨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故意抬手扯了扯衣襟,“许久不动,如今只不过走动片刻,便出了一身汗。”
  裴霁云一顿,平静地看着雪梨晃着小手给自己扇风,不出意外地听见她继续道:“表兄,姈姈今夜便先回去沐浴一番,明日再来如何?”
  她睁着一双无辜又水润的桃花眼,努力让自己瞧起来没有异样。
  但她绷紧的脊背,微颤的睫羽,嘴角扯开的故作镇定的浅笑,都一一透出她心中另有算计。
  裴霁云弯唇笑了出来,包容而温和地道:“姈姈,过来亲一下再走。”
  他神容静美,霜白寝衣,肌肤丰盈,好似高居天上宫阙中琼枝映月的清冷谪仙,可他吐出的字眼不仅不是谪仙风度,也不是君子之言,反倒同盛京中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十分放浪形骸。
  赵雪梨面颊倏然更热。
  待她整理衣裳走出照庭时,已近戌时三刻。
  再回到蘅芜院,沐浴一番,就到了深夜。
  那两个被老夫人送来绣嫁衣的婢子早早歇下了,雪梨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却如何也睡不着。
  房中昏黄的烛光也摇摇晃晃的,恰如她此时难以言喻的心情。
  那张行卷因为被她胡乱藏进袖子而多了许多凌乱折痕,瞧起来有些落魄。
  赵雪梨原是想烧了它的,可终究不死心,想着待到白日里再寻机会将东西丢出去。
  可一个晚上过去,也不知道裴霁云会不会变了卦?应当不会的,毕竟是二皇子的嘱咐。
  赵雪梨是知道淮北侯府同二皇子亲切的,二皇子的生母,如今宠冠后宫的瑾贵妃,昔年便是寄养在老夫人膝下,同淮北侯一道长大的,算得上是亲梅竹马,两小无猜。
  逢年过节,宫中的赏赐就会流水一般涌进侯府,其中除了皇上的恩典,也不乏瑾贵妃的荣宠。
  赵雪梨来了盛京几年,在诸多皇子之中也只见过二皇子,被携带着参加过二皇子的客宴,至于太子,在侯府中甚至没怎么听老夫人提起过。
  在雪梨看来,裴霁云再如何大权在握,也是越不过皇家的。
  她想通这一点后,心中安定许多,起床将那行卷铺开,捋直折痕,又取了几本厚书压上,这才睡下,到了第二日天亮,她起床一看,行卷被压得平整了许多。
  她睡眼惺忪地拿起来,忽然有些呆滞地想:才压得好看一些,现下被带出去,岂不又得折起来?
  可有既能随身藏着,又不用折叠的法子?
  赵雪梨左思右想一阵,最终还是懊恼地将行卷几下对折起来塞进袖子中。
  她穿戴整齐后,屋外响起婢子的声音。
  “小姐,您起了嘛?”
  赵雪梨道一声起了。
  两个婢子便端着洗漱用的清水方帕澡豆推门走进来,伺候雪梨起床。
  赵雪梨没被人这般伺候过,有几分不自在,但人是老夫人送来的,她无法推拒,再如何不适也得受着。
  推开轩窗,一股股尚且带着夜晚凉意的晨风扑面而来,日头徐徐升起,在窗棂上跳跃着斑驳的亮斑。
  赵雪梨净完面,看着两个温顺的婢子,心不在焉地想:她们再过几天怕是就得走了。
  裴霁云昨夜才回府,还未处理此事,但今日一早,他去同老夫人请安时,一定会将这两人打发走。
  蘅芜院又偏又荒又没人才好,这才方便他随时过来,若是住着两个老夫人的眼线,倒是教他生出诸多不便。
  赵雪梨来到松鹤院时,裴霁云果然已经在了,老夫人笑得和蔼极了,只是也少不了抱怨,“谏之这孩子,怎生忙成这样,去了近十日,却不曾回过一次,霁云,他虽然缺少管教,可你也别太严厉了。”
  要说这淮北侯府中,老夫人最疼爱的自然是长公子裴霁云,他始出生时,就向先帝求了赐名,又直接将半数身家都过到他的名下,亲自挑选调教伺候人的奴仆,一路这样金尊玉贵地养大,当真是千疼万宠。
  只不过近年来,二人因着成家娶妻一事有几分争执,老夫人初时还气,却舍不得逼迫,到了现在,裴霁云翅膀硬了,她再想逼迫也不成了。
  有了裴霁云这个前车之鉴,老夫人自不可能放任裴谏之也如此做。
  她叹道:“谏之可不能同你一般,他得先成家后立业,也好叫我有个盼头。”
  裴霁云不置可否,呷一口茶汤,没有说话。
  赵雪梨进门后就坐在下首,权当自己是个透明人般垂着脑袋。
  室内点着安神香,老夫人的声音在沉静的空中起起伏伏。
  “我仔细看过了,太府寺卿家那个姑娘是个极好的,聪敏灵动,又温柔小意,同谏之倒是相配。今年因着圣上龙体抱怨,春闱迟了些,现下才考,约莫是在谷雨时分才会放榜了,那姑娘十五那日要去城隍庙给家中下场的兄长求一道魁星符,你安排谏之远远见一面。”
  裴霁云闻言,不动声色地道:“北衙禁军受圣上直辖,孙儿位居尚书省,无权干涉。”
  老夫人见他不应,道:“旁人不知,难道我也不知吗?那羽林卫中的吕中郎将不是受过你的救命之恩?只不过调遣谏之一日,怎也使不得?”
  裴霁云搁下茶杯,笑了,缓缓道:“圣上十五要去醴泉行宫,羽林卫随行护驾。”
  只这一句话,霎时就将老夫人所有未出口的说辞都堵了回去。
  裴谏之才去羽林卫中领职,就有在皇帝面前露面的机会,虽说这其中不乏权力的运作,可到底是机会难得。
  老夫人就算再急着给裴谏之相看,此刻也知道孰轻孰重。
  她再次叹出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
  老夫人有心放过这些闹心的话头,可裴霁云却是忽然道:“祖母,蘅芜院里用不着丫鬟,您且将人都叫回来吧。”
  这个话头实在是转换得太过让人猝不及防。
  赵雪梨虽然早有预料,此刻还是有几分愣住。
  她怎么也想不到,裴霁云会这般直白。
  依着他以往的性子,一定是不动声色挑一些那些婢子的错处,再将人送走。
  老夫人眉头微蹙,“霁云这是何意?”
  裴霁云笑容不变,道:“祖母,您知道孙儿的意思。”
  老夫人脸上再没了丝毫笑意,她默然片刻,道:“姈姈年岁不小了,那是我给她挑的两个陪嫁丫鬟,现下在蘅芜院中给她绣嫁衣,怎么就碍了你的眼了?”
  裴霁云状似好奇地问:“不知祖母要将姈姈嫁给哪户人家?可曾相看过?”
  老夫人有所顾忌,蹙着眉头,一时之间没有立马回应。
  室内气氛在这三言两语间突地就沉寂冷凝了起来。
  赵雪梨揪着衣袖,大气都不敢喘,也不知表兄发的哪门子疯,要在她在场的时刻故意提起这事,这不是让她给老夫人当靶子吗?
  果然,她这想法才落,老夫
  人就叫了她。
  “姈姈,你过来。”
  赵雪梨心中一紧,站起来,低眉顺眼地走过去,短短几米的距离,她却走得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老夫人道:“现下虽然还未给你找见合适的夫家,但若哪一日遇见了合适的,姈姈,你可愿听老身的话嫁过去?”
  赵雪梨头都不敢抬,垂首道:“姈姈自然是听老夫人的。”
  “左右也就一两年的事了。”老夫人又问:“那两个婢子留在蘅芜院为你绣制嫁衣,可好?”
  赵雪梨嗫嚅着嘴说:“......好。”
  老夫人这才满意,沉眼瞥向自己一手教养大的长孙,“你都听见了,霁云。”
  裴霁云颔首,“孙儿都听见了。”
  他眉眼越发温润,语气甚至是面对长辈时一如既往的恭敬有礼,“只不过,”
  窗外百灵的叫声清脆又婉转,裴霁云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平静地道:“这件事不由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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