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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30节

  她觉得裴霁云实在太会玩弄人心,仅仅是这样似是而非的一件小事,就让她瞬间胡思乱想,寝食难安,担惊受怕。
  赵雪梨回到淮北侯府时,天色还早。
  她在房中闷头呆坐着,心烦意乱地又翻开了那本《子阳轶事》。
  结果这一看,又给赵雪梨看得差点惊呼出声。
  她翻到第十三页时,见到子阳下场乡试的故事下有几个较为崭新的墨字:
  【子阳颖敏,笃志坟典,然遘疾文会,珠玉未彰于县庭。既鹤病难飞,何不携昔日佳作再叩朱门,使荆山之璞不为尘掩?】
  这位名叫子阳的书生倒是与江翊之此时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难怪会引得他心生共鸣,又重新写下这些批语。
  赵雪梨看得出来,翊之哥哥是在告诉自己,他另送了往日佳作给表兄,希望得到他的改观,或许,他写在书册上,也是念着雪梨是裴霁云的表妹,可帮其美言几句。
  但.....赵雪梨与裴霁云并不是如江翊之所认为的那种纯粹表兄妹的关系。
  幸好表兄这些时日都没回过侯府,江翊之送上来的那些文章应当同他人拜贴一般被管事堆在照庭的库房。
  可万万不能叫表兄看见,否则翊之哥哥怕是会加上些‘急功近利’‘投机取巧’之类的恶名。
  赵雪梨这下子是彻底坐不住了,一临近入夜,避着府中下人再次摸去了照庭。
  裴霁云没回来,照庭换了个侍卫守着,不是惊蛰,赵雪梨还从未在裴霁云不在府中的时候来过照庭,是以也并未见过门口之人。
  但那人似乎知道她,见到雪梨后,默默让出了道。
  赵雪梨垂着头,赧然地寻了个借口道:“我...我上次有个东西落在表兄书房了。”
  不待那人说完,雪梨垂着头,步履匆匆走了进去。
  门口的清明盯着她故作镇定的纤细背影,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树叶簌簌晃动一下,再没了动静。
  第30章 弄巧成拙?
  赵雪梨虽然已经多次来往照庭,可走动区域也只在裴霁云卧房和书房之中,并未踏足过库房。
  此刻她察觉到背后明晃晃的凝视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先拐向书房,推门进入后,吐出一口气,心里安定了些许。
  雪梨在书房中来回转悠,尽管没人盯着,还是营造出一种找东西的假象。
  她将袖子中早就准备好的珠子不经意地丢在地上,转了几圈后,又故作惊讶地捡了起来。
  装模作样地演完独角戏后,雪梨揪着珠子,踌躇了片刻,才推开书房的门走出去,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头看,没见到别的人影,既松了口气,也尴尬于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她很快收敛情绪,掩上书房门,向着后院走去。
  照庭很大,分了前后院子,但或许是裴霁云喜静,这里小厮婢子并不多,只有寥寥数个。
  赵雪梨一间间屋子摸过去,终于偷偷摸摸找到库房,但令她失望的是,库房大门之上落了锁。
  也是她之前太心急了,怎么就没想到库房会落锁?
  赵雪梨不欲多停留,抬脚就要离开,却忽然听见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她心重重一跳,猫着腰就往廊柱后藏。
  或许是夜色昏暗,她的身材也纤细不显眼,来人并未发现雪梨。
  赵雪梨探出脑袋偷看,发现来人是门口那个守卫,此时他手中拎着好几个木盒,正拿了钥匙开锁。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动,库房大门被人缓慢推开,漆黑像浓稠的墨水一样蔓延,将守卫霎那间吞没。
  没一会儿,里面亮起了淡黄色的光亮。
  赵雪梨只是个有些天真的闺阁小姐,她读过许多志怪话本,虽然钦佩那些江湖侠客刀尖舔血,火中取栗的胆量,但此刻那库房中进了人,她都是没有胆子跟上去的,也没胆子经过库房大门离开,生怕不巧,撞上那侍卫放完东西出来。
  就这般干等了一许久,对方才从库房中走出,只是他并未落锁,也没有灭了烛火,而是径直离开了。
  赵雪梨攥紧了手指,忽然觉得那洞开的大门像一个等着猎物主动跳入的陷阱。
  她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
  该不会是表兄在试探她吧?
  .......可表兄并未回府呀。
  雪梨猫在廊柱后东想西想一番,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脚步声又近了。
  再次悄摸一看,只见侍卫手中又拿满了物品。
  赵雪梨的胡乱猜测这才停下。
  原来他是在给库房搬东西,所以才未锁门,还一去便是如此之久,想必是从府门处拿回的。
  赵雪梨用冰凉的
  双手捂了捂逐渐发烫的脸蛋,在那侍卫再次离去得不见人影后,一鼓作气冲进了库房。
  进到库房后,她瑟缩着身子连忙沿着货架翻找起来。
  裴霁云自小到大,收受的奇珍异宝、拜贴投献数不胜数。一些较为珍贵的,他颇为喜爱的物品都是放在临近卧房的小库房中,而如江翊之之流投递来的行卷文章,都堆砌在纷杂的大库房,是以此处货架上的东西格外多,到了令雪梨眼花缭乱的地步。
  只不过时间越近的,被摆放得越靠近门口,赵雪梨只翻了几个架子,就从一堆自我举荐的文章中翻出了江翊之的。
  她心里松下口气,将东西卷起来一股脑塞进袖子中,转头往门口一看,见那侍卫还没回来,就闷头跑了出去。
  这件事做得有惊无险,算是顺利,赵雪梨一路跑到书房,推门进去了,才停下步子大口喘气。
  她喘气匀称了些后,情绪也微微平复了,正要推门离开,却听见一道轻微的噼啪声,暖黄的烛光倏然吞噬昏暗,书房之中霎时涌进令人心悸的光亮。
  赵雪梨捂着胸口推着门的手还没放下来,僵硬地侧过头,看见裴霁云拢在森森明烛下的身姿面容。
  他依旧是好看的,从容的,清冷的眉眼浸在烛火之中,像山巅之上被晴光照亮的一捧新雪。只是静静站在灯前,慢条斯理地搁下象牙筒的火折子,就能教任何人都难以移开目光,感到自惭形愧。
  “姈姈。”
  他侧过头唤她,声音温柔地宛若融化在春夜里的流霜,却令赵雪梨刹那间惊疑不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活见鬼了!表兄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才回来的,还是方才便一直都在?
  这实在是令人琢磨不定到悚然的地步了,雪梨本就心虚,此刻不免被吓出半身细汗,惊得声音都有几分失真了,“表兄!你怎么在这里!?”
  裴霁云走到书案前坐下,闻言半抬起睫羽看她一眼,黑瞳清透水润,透着似有若无的关切,“吓到你了?”
  赵雪梨立刻点头,“你.....你怎么...也不出声?”
  裴霁云笑了笑,道:“我亦是才进了书房,就听见推门的动静,借着月光见到是你,怕贸然说话吓到你,想着不如先点了烛火,也好叫你能看清。”
  赵雪梨张了张口,又听他问道:“我听清明说,姈姈在书房落了东西?现下可找到了?”
  雪梨半晌才反应过来清明是指照庭外的那个侍卫,她眼神有些发虚,微微转眸,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了烛光之上,嘴唇翕合数下,才道:“....找...找到了....”
  裴霁云颔首,“姈姈眼力极好,夜里无需点灯也能寻见想要的东西。”
  赵雪梨僵硬不已,知道自己漏了破绽,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对策,只好扯开嘴角干巴巴地笑了两下,转开话头道:“表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裴霁云没有先答,而是坐在书案前八风不动地道:“姈姈,过来。”
  赵雪梨一顿。饶是他再温和不过,她也不敢不从,随即顺从地走过去,被他驾轻就熟地抱进怀里。
  在摇曳的烛影和晃动交织的衣物摩擦声中,裴霁云平静落下一句令雪梨头皮发紧的话语。
  “有个举子送了些文章来府上,二皇子为他说情,令我评文。”
  赵雪梨:“......是...是谁呀?竟然能引得二殿下帮忙说情吗?”
  裴霁云似笑非笑,直白道:“姓江,名翊之。”
  在他的凝视之下,赵雪梨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给出什么反应才算正常。
  她还没想好,嘴巴上却已经下意识地道:“.....唔,这样呀....”
  尚未说出个所以然,裴霁云又说:“姈姈许是比我更为熟知他,不如谈谈江公子为人如何,也好给表兄做个参酌?”
  赵雪梨指节攥得发白,“表兄......我同江公子并不相熟。”
  裴霁云道:“即便是不熟,好歹也见过数回,说说罢。”
  赵雪梨见实在躲不过,只好挑一些中规中矩的词:“...江公子谦虚有礼..人品...人品敦厚..”
  裴霁云似是被她的用词逗到,笑了出来,“姈姈说他敦厚?”
  赵雪梨虽觉这个用词与翊之哥哥不搭,但却没觉得有什么可笑之处,此刻不免被裴霁云的反应弄得有些茫然。
  她眨着长睫,问:“表兄觉得不妥吗?”
  裴霁云不置可否,鸦翎般的睫羽下、一双漆黑墨瞳却漫出几分微不可查的意味深长。
  赵雪梨想了想,有几分好奇地问:“表兄,二殿下同江公子相熟吗?怎么会亲自开口让你帮其评文?”
  裴霁云道:“我亦不知,许是殿下格外器重江公子。”
  赵雪梨抿了抿唇,“那.....那表兄觉得江公子如何?”
  裴霁云眉梢微微上扬些许,凝着她笑道:“自然是二皇子觉得如何,便是如何了。”
  赵雪梨讶然。
  依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要顺了二皇子的意思,赞扬一番翊之哥哥,给翊之哥哥挽回些名声吗?
  可.....表兄若真是无法推拒,此前又怎么会故意拂了二皇子的意?
  他这般转一圈,是有什么用处吗?
  赵雪梨百思不得其解,袖子中的行卷文章硌着肌肤,有些刺痛。
  就在这时,房门被叩响,裴霁云没叫人进来禀报,只是淡声道:“直言即可。”
  叩门声停住,紧接着,惊蛰的声音响起:“公子,属下寻遍库房,却未见江公子投献的文章。”
  赵雪梨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缓了,不敢动弹分毫。
  裴霁云把玩着雪梨的手,闻言一顿,似乎有片刻的诧异,但这件事对他到底无足轻重,也不值当多耗费心神,随即波澜不惊地开口:“既如此,便去回复殿下罢。”
  赵雪梨有种弄巧成拙的羞愧,她连忙道:“....表兄,是不是管事还未送来?既然是殿下的嘱咐,姈姈也帮着一起找找可好?”
  裴霁云垂了眸子,“姈姈是在关心殿下,还是忧心江公子?”
  赵雪梨故作不解,“我怎么会在意他们呢?姈姈只是担心表兄若是完不成殿下的命令,会受到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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