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洛言坐在床边,忽然想起当日在市局瞥见过的男人,他总觉得很熟悉,一定是哪里见过。
  “哥哥,韩丰年是个什么样的人?”
  洛寻正在剥橘子皮,他将剥好的橘子分了一半给洛言,闻言拧了拧眉,这个问题太复杂了,韩丰年是个严重自我纠结的人,很矛盾,这导致旁人没办法简单的用一两个词来形容他。
  “可以说他是个犯罪天才。他很擅长用自己掌握的知识,设计犯罪。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对滨海市的历史很有兴趣,后面的事情证明了,他确实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隐蔽所在。”
  他吃了瓣橘子,“义鹘最开始的秘密基地,地处复杂的老城区,向下连着地下防空洞和地铁站。所以我们将五年前的抓捕行动定址在青云会所。”
  洛言想了一下哥哥嘴里的秘密基地,警方如果在这里实施围堵,那五年前的行动恐怕会事倍功半。
  洛寻继续道,”他还十分擅长通过网络获得信息,甚至自学过特种兵追踪技术。我听义鹘说,他高中毕业时,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侦探,正是利用这恶搞副业挣到的钱,作为义鹘的早期组织经费,唐瑞才能一步步将义鹘发展壮大。”
  他说着,也觉得有些唏嘘,兄弟两个其实是十分合拍的搭档,一个负责后勤,一个则站在明处,如果不是两人之间有矛盾,也许真的可以达成他们最初的心愿,不声不响地在暗处掌控整个滨海市。
  洛言听着哥哥的话,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他觉得韩丰年熟悉。他感觉不寒而栗,背后激灵灵窜了一阵电流。
  竟然是他!
  第58章 《斩经堂》4
  车辆拐上国道,许怜蜷起双腿缩在副驾上,她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腹部。
  车窗开了一个缝隙,秋天的寒风趁机向她泪痕未干的面上扑,许怜感受着眼下皮肤的刺痛,这让她有一种不是和韩丰年独处在一个狭小空间的错觉,她近乎感激起这种痛意。
  韩丰年没打算再次借助水面逃跑,他搞到了一张假的身份证,在车行租到一辆车,两人此刻已经在去往云南的国道上,一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开到。
  他专心计算着时间,丝毫不在意副驾上许怜的恐惧,让人恐惧的能力,就是权力,对此刻的他而言格外需要这种力量。
  许怜沉默着看向车窗,她不知道她们要开去哪里。
  韩丰年追她时,她没能跑出太远,就跌倒在地上,手机也因此摔坏。她记得当时的街边,有不少人,她挣扎着想向几个人求助,拜托他们帮忙拖住韩丰年,可是没用。
  她哭得满眼泪,说出来的话,怎么有韩丰年冷静沉稳做的解释有说服力?没有人信她,韩丰年轻松地将她抱起上了一辆出租车。
  两个人辗转了几次,许怜注意到,这期间他们曾回到学校门口一次,韩丰年带着她换车,最近的时候许怜距离保安亭不过百米。但也仅此而已,她一直被韩丰年拘在怀中,直到坐上这辆车。
  她已经不再对警方能够追上来,抱有希望。韩丰年是一个危险的犯罪分子,证据就摆在许怜面前,由不得她不信,面对这一切,她根本问不出来为什么是我这种问题。巨大的灾祸降临在头上时,人的心只会被绝望笼罩,就是轮到你了,躲不过。
  许怜把头侧倚在车窗上,道路偶有颠簸,车窗震动,许怜心中缓缓冒出一句来,万般皆是命。
  两个小时左右,两个人在中途的高速服务区停下,许怜此时已经适应了状况,她理智缓慢回笼,对着韩丰年提出要去解决生理问题。
  韩丰年已经将墨镜摘下,他一双眼,淡淡扫过许怜的表情。也不戳穿她,“五分钟。”许怜被他盯着,一下子有点慌,但她很快稳住神情,听了韩丰年的话,点了点头,便匆匆下车。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轻松,就能获得在他视线外自由行动的机会。
  她站在女士洗手间内,希望可以借到手机,两个小时,足够她再次坚定自己的信念,许怜清楚她不能认命,因为她现在有了一条小生命需要保护。
  她很幸运,一分钟后一辆客运车停在了服务区,女士卫生间里很快走进来一位中年女人。许怜守在门口,见有人来了,立刻就向她提出想要借手机报警。
  女人一开始十分警惕,但许怜的样子并不像人们固有印象里的骗子模样,她最终同情心占了上风,选择将手机借给许怜。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许怜估计着五分钟已经要到了,她不敢拖延,匆匆忙忙走出去。然而韩丰年不在车里。
  整个服务区因为客运车的到来,来往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许怜站在车边,左手的拇指不安地扣着右手的掌心,韩丰年怎么会不在车里?他是自己离开了吗?还是躲在哪里正在监视她?
  许怜在原地环视了一圈,没有,没有人。
  一群男人聚在角落里抽烟,在他们不远处则是保安亭,许怜咬住了嘴唇,心里计算着时间,她终于下定决心,向几人求助。
  许怜的脚步向几人的方向迈去,然而场面像是一瞬间开始流动,抽烟的几人纷纷丢掉烟头,客运车即将开车。许怜心里一急,就想跑过去,身后却幽幽传来男人的声音,“上车吧。”
  许怜动作一顿,是韩丰年回来了。
  两人坐在车里,韩丰年在服务区的便利店里,买了很多零食,现在一股脑堆在后座,他示意许怜自己拿,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不吃饱,怎么逃跑啊?”
  许怜的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泪水,这个人就是在*恶劣地玩弄自己的感情,他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韩丰年看到许怜的泪水,本来打算继续说的话,噎在嘴中。
  他感觉到尴尬,觉得自己确实开玩笑的时机不太对。但同时又有点不忿,他给过许怜逃跑的机会了,她却利用他的心软报警,他还没说什么呢,许怜怎么好意思哭。
  韩丰年不再开口,沉默地开车,许怜同样沉默着擦干了眼泪,她扭身去看包装袋里的零食,都是些很甜的零食,她已经有很多年没吃过这些。
  车辆再次开上高速,许怜想着自己对着警方说的信息,两人已经出了滨海市,报警电话的接线员也许已经换了,她时间有限,只来得及匆匆把韩丰年的名字,车牌号以及二人的地址报给对方,最后提了一句宋启声宋队长的名字。
  她希望自己给出的足够详细,能让警方尽快意识到,韩丰年的狡猾算计。
  但她的希望再次熄灭,许怜苦笑着向后靠,也对,若非如此韩丰年怎么会放心让她单独去卫生间?
  就在刚刚,他们已经从一个路口开下了高速,车辆拐了几次,停在了一个偏僻的村庄门口。
  这里停着一辆面包车,车头处两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一处抽烟,地上散落了一地烟头。
  韩丰年停了车,走到两个人旁边,不知说了什么,期间向许怜这边示意一次,三个人一齐看向她。
  许怜害怕极了,她几乎要以为韩丰年是不是打算把自己卖掉,两个陌生男人的视线,如同饿狼,泛着贪婪的绿光,许怜面色惨白,她纠结再三,还是下了车,远远站在车门边。
  这种时候,她却不得不用眼神祈求韩丰年,祈求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韩丰年当然没打算卖掉她。这个村子是一个偷渡中转点,村民靠着帮各地的人不露痕迹地进入云南牟利。简单说就是开黑车。
  此刻停在这里的就是今天的“班车”,韩丰年已经提前约好了两个位置,但车里临时加了一个人,原本属于许怜的位置被占了。
  韩丰年正和另外两人商量这个事情,他见许怜从车里出来,怯怯地站在原地,脸上露出十分害怕的表情,心头忽地一软,他喜欢许怜脸上经常会出现的这种无措恐慌,像只纯洁的羔羊。
  他同意了两人的提议,对着许怜招了招手,两人上了车准备和其他几人挤一挤。车上的人穿着和车外两个人穿的很像,但多是妇女和小孩。
  许怜缩在韩丰年身边,不敢多看,她直觉这些人有点不对劲,但她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韩丰年坐下后,也没有完全放松,这个村子可以不事农耕,可不是仅仅依靠着一天一趟的黑车,他们参与进了一项更危险的活动。与其他村庄不同,这里的妇女和儿童反而是最重要的”劳动力“。
  车里此时还有一个空位,韩丰年猜测应该就是那个带了“加塞”的乘客。十几分钟后,一个黝黑精瘦的老人拖着一个年轻女孩上了车,正坐在许怜和韩丰年的对面。
  车辆开动,许怜借着车身摇晃的空隙,偷偷抬眼去看另外两人。
  却正正对上老人的视线,她身躯微微一抖,显然被吓了一跳,老人居然只有一只眼睛,那只独眼像鹰枭一样,冷厉地直直对上她的视线。他的另一只眼睛皮肤皱缩,近距离看格外恐怖。
  她不敢再看,老人却开口对着韩丰年说话,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烟臭,直扑两人,“货不错,是个嫩藕儿,脱货很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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