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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晏川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微翘润红的嘴唇,漆黑发尾覆着腻白后颈,低头时那里凸起一小节骨头,像一幅散发着怀旧色彩的浓丽油画。
  在从窗户透进来的浓郁夜色中,司崇看着被光圈起来的侧面人像,忽然觉得这幅画面从构图到色彩再到线条都很美妙。
  不专注的人是无法在娱乐圈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环境生存的,你不努力就会被别人顶替。他一直在等晏川几时会受不了放弃,但没想到这个人坚持得比预想的要久。
  司崇本来不爱多管闲事,但在他反应过来前,一些话已经从他嘴里说出来,“你可能没有注意到,第一天在你演李尔王向天咒骂那场戏的时候,林明江点头笑了。如果你观察得再仔细点就会发现,在这几天所有学生的试戏中,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表示过认可,只有你那一次是例外。”
  “你记得这么清楚?”
  “大家不都在猜我为什么要来这吗?坦白说,我就是冲着林明江来的。那天他肯定你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我想知道你究竟跟其他人演的有什么不一样。”
  “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司崇坦率,“你阅片量足够,所以模仿得很到位,但你还没学会怎么唤起情感来演戏。所以每周的即兴演出,你的分数最低,因为你没有了参考。”
  晏川愣了一下,他自己没想过司崇说的这个问题,“所以我只是在模仿?”
  “很多人都是这样开始的。但我真正想说的是,如果你会不甘心,就不要放弃。你不是毫无天赋。”
  “如果我连做演员的基础——表演都做不好,你说的天赋又是指什么?”
  “你怎么会认为模仿是一件容易的事呢?更何况,”司崇却停顿了,微笑着看他,半天才开口,声音轻飘飘的,“你要谢谢老天,给了你一张漂亮的脸。”
  晏川始料未及,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这算什么天赋?只能做个花瓶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漂亮。”
  “演员,颜值虽然不是第一位的,但形象要求十分苛刻。”司崇摇着头,他举起手,一只手倒转,两手的拇指和食指互相抵住,放在眼前,比作相框的样子,刚好把晏川框在中心。眼睛从中间空白处望过去,像摄影机捕捉到定格的一刹那,嘴里模仿着咔嚓一声,一只眼随之眨了下,“我的漂亮不是指那些虚的。我见过很多明星线下真人的样子,漂亮得千篇一律,更重要的是有特色。”
  “很多人,见过一次就不记得了。但镜头需要的是,能让观众清楚得看见并且记住的人。你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氛围感,太多人求都求不来这种感觉。你不相信我的眼睛吗?”
  就好像那天在楼下,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他还是可以第一眼看见他。
  “所以想做就去做吧,你不是为了实现别人的梦想而出生的,这是你的人生,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因为染病,司崇说话低哑,像一把小勾子,勾得晏川神经一震。
  从晏川的角度看过去,被台灯的光亮分割出半明半暗的小房间,司崇的轮廓是虚浮的,半靠在床头,面容仍苍白,干裂的嘴角却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不管是真心话还只是鼓励的安慰话,那一瞬间,晏川还是感觉摇摆不定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之前看过的百度百科中,司崇这个名字被太多光鲜的字眼包裹,家庭背景、学历作品、证书奖项,这些完美的东西,拼凑不出一个真实的人。
  在晏川认识的所有人里,司崇长相一流漂亮,脾气同样一流恶劣。
  言行肆无忌惮,个性骄傲,独来独往,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说话虽然刺耳却很真实。绝不会为了人情世故,说些虚无缥缈的假话。
  这反而让他的肯定变得格外珍贵。
  休息两天,司崇的病渐渐好起来,晏川依靠大量有针对性的课后看书补习,理论课也渐渐跟上了节奏。
  训练班每周的表演考试换了形式,从单人展示变成了双人合作。
  本来是自由组队,但因为有两个人都想和另一个人组队吵了起来,宁舒华就改成了抽签。
  在这种环境下,每个人都是竞争对手,毕竟主角只有一个。
  太出挑的,都会被针对。
  司崇首当其冲,他太出名,一直是第一,没有人敢接近他,怕被他抢了风头。
  晏川成绩开始落后现在虽然追上了点,也是被避开的选择,怕被他拖累。
  人人都祈祷不要跟他们一组。
  晏川抽完签,紧张地打开纸条,写的是第5组。他攥着纸条看向人群,大家陆陆续续找到抽到相同组别的队友,但都没人来问他,眼看落单的人越来越少,他不免焦虑,怕抽到的人不好合作,这一周又要垫底。训练班是淘汰制,再这样下去,他坚持不到结束。
  直到他看到角落里,懒散靠着墙,同样无人光顾的那个人。
  穿越人群,两人的目光相撞,司崇对他挑眉笑了下,手里的纸条挥了挥,一瞬间,晏川焦躁烦闷的情绪都平静下来。
  司崇单手插兜走向他,白衣黑裤,走姿如流水逶迤潇洒,把手里的纸条塞进他手心,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要加油啊,我可从来不喜欢输。”
  第21章 搭档
  随着两周磨合,晏川和司崇的配合渐渐默契。
  晏川很努力,天赋不够,汗水来凑,他不是会轻言放弃干脆认输的人。
  这周他们抽到的戏是“谜底”,这部电影以著名恐怖小说大师爱伦坡为引,讲述了一个剧中剧的故事。
  晏川早把原版电影看过两遍,对情节烂熟于心,但要做的是演绎而不是模仿。
  他时刻记得司崇的话,他不能只是学着里面的人的动作和台词,而是要唤起内心的情感,把自己融入到角色,甚至分析角色所被支配情感的来源。
  下午结课,约好回屋里对戏。
  去宿舍前,晏川先去了楼下冷饮店,生意太红火,人挤人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排了半天队,后背衣服都湿了,才从人堆里挤出来,手里拎着两杯用塑料袋装着的冰饮,冰凉的水汽在杯壁凝成一颗颗透明的水珠。
  天气太热,晏川喜欢楼下冰饮店里淋了草莓酱的香草沙冰,而司崇常喝那里的薄荷百合冰茶。其实司崇很少说自己喜欢什么,他吃什么东西都是点到即止,也不怎么喝饮料,只有这款他喝过两次,被晏川悄悄记住了。
  之后每次对戏,晏川总会提前准备喝的。
  一杯粉的沙冰,一杯绿的冰茶。
  司崇只在第一次看到时随口问了一声,晏川说是自己也想喝,顺手多买了一杯。
  司崇也就很自然喝了。
  也许因为总被当做特殊照顾的对象,司崇并不在意这些小恩小惠。
  晏川拎着饮料上楼时,碰到几个训练班的同学。
  人群中打头的叫赵永,老爸开传媒公司,在这里很有人缘,经过晏川时,那人突然停下,毫不客气说:“晏川,你买了两杯饮料嘛?正好我热死了,楼下人又多,你把这杯给我吧,省的我下去买了。”
  晏川后退一步,躲开赵永伸过来的手,“这杯不行。”
  “别这么小气,我给你钱,就当是冲你买的也不行吗?”
  “这杯是给别人带的。”
  “谁啊,运气这么好,还有人专门给带饮料。”赵永说起话来阴阳怪气,好像晏川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晏川没什么反应,冷淡地就事论事,“我跟司崇约好了排练周日的表演。”
  听到人名,赵永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你特意给他带喝的?你们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我们是搭档。”
  “没听说过搭档还要负责跑腿的,你就说给不给吧?”
  晏川犹豫了,他知道赵永做事嚣张心眼小,少一杯饮料和被人针对间,他比较了一下,训练班机会来之不易,他不想惹事,就把自己那杯递过去,“如果你真的想喝的话,可以喝这杯。”
  赵永接过去尝了一口,随后脸皱起,故意吐出来呸了一口,他把饮料用力推回去,撞到晏川胸口,“太甜了,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东西?谁会喜欢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
  晏川抱着饮料,而其他人已经夸张得笑起来。
  他尴尬地立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这些人再没有其他目的,但又没有让路的意思,只好默默绕开人群往楼上走。
  拐过弯,走到上一层的台阶上,虽然看不见人,但他仍然能清晰听到楼下传来的交谈声。
  “最近晏川怎么老跟司崇在一起?”
  “你不觉得他跟在司崇后面的样子很像狗腿子吗?司崇怎么会跟这种货色混一起?”
  “有人给你买饮料,打饭,拿包,记笔记,这样一个免费跟班,又不用钱,给你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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