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妈妈…”“妈妈…”走廊里顿时充满了幼蚁们软糯的叫声,连带着那些因筑巢期而焦躁的雄蚁们,脸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虫母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厄斐尼洛走过来,在夏尔的脸颊亲了亲,夏尔闭上眼睛,把想了很久的主意问出了口:“看在小白蚁的面子上,你想不想做我的王夫?”
  厄斐尼洛愣了一下。
  “当然…愿意。”
  …
  夜晚,第一轮巡视结束,夏尔回到战区医院,和医生聊了几句。
  半个小时后,他沉着脸,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推门回到医疗舱。
  伊萨罗看见他来,轻轻咳嗽几声,苍白病弱的面容浮现出几许笑意,朝他伸出手。
  “猫猫,过来我这里。”
  夏尔听话坐过去,攥住他的手。
  伊萨罗的大拇指在夏尔虎口处磨了磨,没用什么力气,柔得很,“回来了?”
  雄虫稀疏平常的语气,却是夏尔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梦魇。
  夏尔抱住他,低低“嗯”了声,“回来了。医生刚才拦住我,说你的情况还是很危险。”
  夏尔低着头,情绪不高,忧心忡忡。
  伊萨罗默默看了一会他的头顶,知道医生拉着夏尔谈了半个小时多,心里对自己的病情有了大致的估摸。
  他眉眼一弯,笑了。
  “我怎么觉得我好多了呢,还想起了昏迷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
  伊萨罗用一根手指抬起夏尔的下巴,“没想到我的小猫竟然背着我,奔放地要命。”
  夏尔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东西,是喊他老公那一句,“不是,你误会了,我…”
  “停,待会儿再解释,先去把门关上。”
  伊萨罗唇色浅白,长睫一低,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想让医疗虫进来打扰我们,我一生气病情就会变重。”
  说着还咳嗽两声,肺里出血,血沫喷溅在手指上,被他随意擦在病服上,见他又要咳,夏尔立刻起身照他说的做,出去叮嘱医生不要来打搅他们。
  听见医生说从没见过这么娇气的雄虫,伊萨罗在背后笑得很荡漾。
  然后在夏尔回过身之后,面带虚弱微笑,轻拍病床边缘,“坐上来,陪老公玩玩。”
  第127章
  夏尔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坐下,依然温和,“医生说你需要绝对静养,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太悲伤或者太兴奋都不行。”
  “那好吧。”伊萨罗剧烈咳嗽,他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指尖勾了勾夏尔垂在身侧的手指:“你说的对,你就是我的药,我看见你,什么痛都没有了。”
  他按下呼叫铃,医务虫过来:“怎么了,伊萨罗阁下?”
  伊萨罗平静地说:“把我管子都拔了,我好了。”
  医生大惊失色:“抱歉,阁下,您还没出危险期,不能拆掉这些仪器!”
  伊萨罗微笑着说:“我说拔就拔,不拔就杀了你哦。”
  医生正打算脱下医护制服,撸起袖子,和不尊重生命的病患决一死战之时。
  夏尔非常无奈,只好顺从地坐在伊萨罗的床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握紧:“别听他瞎说,你出去忙你的。”
  “是,陛下。”医生怒气冲天地走了,看上去很遗憾没能大骂蝶族领主一顿。
  伊萨罗被他拉住手就老实了,低头看了眼自己,他身上连接着几根监测生命体征的管线,淡蓝色的输液管里流淌着昂贵的救治药物。
  夏尔也看着那些药,用纸巾擦掉他唇角的血,“这些药品只有战地医院才有资格大批量采购,随便一组拿出去都能卖出高价,你别不珍惜,有多少雄虫死在外面,连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伊萨罗垂眉,没说话,却像是冷,打了个冷颤。
  夏尔意识到药液的温度太冰,身体虚弱的雄虫会生病,便张开手掌握住输液管,用体温温暖药液。
  伊萨罗察觉到他无声的悉心照顾,盯着那只粗糙苍白的手,眼波流转。
  一只男人的手,就算夏尔身上再甜蜜,他也是人类中的男性,不能简单粗暴地将他当作虫族柔弱的妈妈来看待。
  真正的妈妈并不会关心一只雄虫的生死,死了一只还有无数只,健康的身体才能繁殖出优秀的子嗣。
  只有夏尔把他的命当回事。
  但有时候,伊萨罗会想要把夏尔当成母亲,这很奇怪,但并不违和。
  夏尔见他不说话,想起医生说他扎针就皱眉,吃点苦药就耍脾气不吃,金贵的很,很难照料,这才体味出一二,觉得领主阁下是怄气了,又软了语气,“我也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劝你别和我置气,别随随便便就任性说这种话。”
  “你会在乎吗?”伊萨罗突然问,“老婆,你会心疼我吗?”
  夏尔心说,怎么平时看上去沉稳可靠的雄虫,生病了就变成小孩子?这是在…要安慰?
  “是,我心疼你,我在乎你,你生病了,我比自己生病还难受,我躺在医疗舱里的时候,一看见你还昏迷着就跑出来了,今天也是,才从宿舍楼里出来,也赶着来见你,这还不够?”
  伊萨罗终于看上去心情好了一点,又恢复了神采飞扬的姿态,“那,小猫,我昏迷时你说了很多话,还记得吗?”
  夏尔不太自然地咳嗽一下,“什么话?都是普通的话,没什么值得铭记的,我早就忘了。”
  伊萨罗挑眉,苍白的唇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他稍稍侧头,靠近夏尔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声,“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老公’。”
  夏尔眉心一簇,心脏发紧,有一种上学时候小动作被教官揭发的羞耻感。
  伊萨罗绝非调戏,而是自认为很是一本正经的逼问,“是谁一边喊着老公,一边坐在我身上,用蜜喂我,还哭湿了我的衣服?”
  他每说一句,夏尔的耳根就红一分,那些在绝望和焦虑中脱口而出的亲密话语,此刻被清醒的伊萨罗慢条斯理地复述出来,简直让人想钻进地缝。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夏尔猛地抬手捂住他的嘴,脸颊滚烫,恼羞成怒,“那时为了叫醒你,我什么都说得出口,叫老公怎么了?叫老爷爷我也肯。”
  伊萨罗被他捂着嘴,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他伸出舌尖,极快地、带着点挑逗意味地舔了一下夏尔的手心。
  夏尔又受惊的兔子一样把手缩回口袋里。
  伊萨罗伏低做小似的:“这还用说吗?我真是不自量力,长官想要管谁叫老公都是长官的权利,我这种普普通通的雄虫,就只能忍受着被叫老公的惩罚了。”
  夏尔瞪着他,一时间居然发现自己也是笨嘴拙舌,居然想不出好词汇来说他,“你…我…”
  “好,好,不提了。”伊萨罗见好就收,但眼里的笑意丝毫未减,他握住夏尔缩回去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权宜之计也好,真心实意也罢,长官,我喜欢你这样称呼我。”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专注,带着劫后余生的珍惜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凝视着夏尔:“昏迷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在冰海里下沉……很黑,很冷。是你的声音,你的温度,还有……你的蜜,像锚一样拴着我,把我一点点拖回来。我听到你说要忘了我……真是吓死我了,当时就拼了命地想醒过来,没想到也用了很久的时间呢。”
  夏尔的心被他这番话揉得又酸又软,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傻子。”
  伊萨罗低声笑了,胸腔震动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闷咳了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夏尔又紧张起来:“别说话了,躺好!”
  他扶着伊萨罗慢慢躺平,动作小心翼翼,伊萨罗顺从地躺下,但握着夏尔的手没放,只是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看着他,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小猫,我还是很疼……”
  夏尔看着他难得示弱的样子,心知他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但想到他破碎的肩骨和受损的蝶翼,那份心疼又占了上风。
  他叹了口气,指尖凝聚起安抚性质的精神力,轻轻覆在伊萨罗受伤的右肩上方,温和的能量缓缓渗透。
  “这样好点吗?”他低声问。
  伊萨罗舒服地喟叹一声,眯起了眼睛:“好多了。”
  他贪恋着夏尔的安抚,精神上的满足感似乎真的压过了身体的疼痛。
  他微微侧头,将脸颊贴在夏尔放在床边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带着全然的依恋,这种纯粹的依赖让夏尔的心弦被狠狠拨动。
  他看着伊萨罗安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平日里的张扬和掌控欲,此刻的他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
  夏尔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他微凉的额角、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失血过多而显得过分浅淡的唇瓣边缘。
  伊萨罗微微张开嘴,含住了夏尔的指尖,湿润温热的触感瞬间包裹上来,带着一点试探性的舔舐,眼睛隔着眼皮抬起,直勾勾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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