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夏尔心里泛起微妙的涟漪,被伊萨罗突然的拥抱惊得浑身一僵。
这只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大蝴蝶,此刻却像抱住救命稻草般紧紧箍住他,翅膀微微发颤,夏尔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比平时更烫,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喷涌的情绪。
“......”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交错的呼吸声,夏尔低头看着伊萨罗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觉得这只平日里骄傲的蝴蝶此刻竟像个害怕被抛弃的虫崽。
“伊萨罗。”他轻声唤道,“呼吸不顺畅了。”
大蝴蝶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慌乱地后退半步,翅膀慌乱地收拢又展开:“对、对不起,我......”
夏尔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这才发现,原来这只骄傲的蝴蝶也会无措到这种地步。
“我知道。”伊萨罗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我知道你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夏尔愣住了。
“但至少现在,”伊萨罗的指尖微微发抖,轻轻覆上夏尔的脸颊,“至少现在你在这里。”
山洞里亮起微弱的光,夏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飞进来几只发光的蝶族幼虫,正绕着他们翩翩起舞,那些微光映在伊萨罗眼中,像是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你脑子什么做的。”夏尔轻声骂道,却忍不住伸手回握住他的手。
伊萨罗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表情太过耀眼,以至于夏尔有一瞬间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蝶族领主。
“我去生火。”伊萨罗松开手,声音轻快起来,“你坐着别动。”
看着他离开山洞去捡柴火的背影,夏尔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这只总是故作坚强的蝴蝶,此刻正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努力让这个山洞变得温暖起来。
今天晚上,他们的第一个宝宝就出生了?
夏尔失笑,捂着额头感到荒唐,决定至少休学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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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圣境的庆典正进行到高潮。
黄金蜂站在宫殿的露台上,手里捏着个空酒杯,远处灯火通明,虫族子民们正在为即将诞生的新王欢呼,可他的目光却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圣境边缘那片幽暗的山林。
听乌兰说,那里有个山洞,藏着那个总是一脸冷淡的虫母。
“还在想他?”乌利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黄金蜂没回头:“关哥哥什么事?”
乌利亚轻笑一声:“听说梅塞今天去找他了。”
酒杯在黄金蜂指间转了个危险的弧度:“......所以?”
“所以你现在像个被抛弃的雄虫一样站在这里。“
玻璃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黄金蜂转过身,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以为我想这样?”他咬牙道,“他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
“说会一直等我。”黄金蜂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结果现在倒好,抱着别的雄虫过夜。”
乌利亚静静地看着弟弟扭曲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想着独占虫母,厄斐尼洛的下场你看到了,要我说,你该庆幸。”
“哈?”
“至少那个冷冰冰的虫母没答应你。”乌利亚拍拍他的脸,“否则你现在会更痛苦。”
黄金蜂愣住了。
月光下,乌利亚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他望着山林的方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些情感,不是靠纠缠就能得到的。”
“我不管。”
黄金蜂说,“我现在就要去见他,我见不到他今天晚上就睡不着。”
黄金蜂不顾一切地飞去洞穴的方向,乌利亚眉头一凛,紧随着飞了过去。
乌兰也在看着那个方向,厄斐尼洛注意到那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而台下的贾斯廷干脆离场。
伊萨罗抱着一摞柴火往山洞走,干枯的树枝在他怀里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洞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钻进他的袖口,他下意识加快脚步,生怕耽误了给夏尔生火取暖。
还没走到洞口,一阵急促的振翅声从身后传来,黄金蜂喘着粗气,翅膀上沾着几片草叶,显然是一路横冲直撞飞过来的。
他一把拽住伊萨罗的肩膀:“喂!夏尔是不是在里面?”
伊萨罗怀里的柴火差点散落,他皱着眉把黄金蜂的手甩开:“别碰我。”
“少废话!”黄金蜂急得直跺脚,“我知道他在里面,你让我进去!”
“不行。”伊萨罗将柴火护在胸前,整个虫挡在洞口,“他需要休息。”
“休息?”黄金蜂冷笑一声,眼神扫过伊萨罗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衣角,“你是谁?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趁我不在……”
他的话没说完,乌利亚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够了。”乌利亚沉声道,冲伊萨罗点点头,“抱歉,我带他走。”
“我不走!”黄金蜂挣扎着甩开哥哥的手,“凭什么他能留在里面?”
他越说越激动,翅膀剧烈扇动,卷起的气流把地上的枯叶掀得四处乱飞。
“小疯子又要发疯了?”
贾斯廷抱起双臂,似笑非笑:“乌兰阁下,看看他吧。”
乌兰望着远处争执的三只虫,眼神深沉如古井,他轻挥衣袖,一道透明屏障无声无息地笼罩住山洞周围,隔绝了黄金蜂失控时掀起的气浪。
厄斐尼洛盯着洞口,心跳怦然不停。
夏尔要生卵了。
虫族的第一只虫母幼崽一定是他的孩子。
第93章
伊萨罗背对着洞口,宽阔的蝶翼完全展开,形成一道墙。
“滚开,”黄金蜂的声音带着火星,他根本不管挡路的是谁,只想往里冲,“他在里面,你凭什么拦着?”
伊萨罗纹丝不动,声音冷硬:“他需要休息。”
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休息?”黄金蜂嗤笑,眼神刮过伊萨罗微颤的翅膀和泛红的眼尾,“你心虚了,你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猛地发力,乌利亚的手铁钳般扣住黄金蜂肩膀:“够了,”他看向伊萨罗,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你们都在隐瞒着这个山洞的存在。”
“呵,”贾斯廷靠在老树阴影里,声音凉薄,“小疯狗又开始吠了,乌兰阁下,您的独立日真够精彩,看见了平时看不见的节目。”
乌兰站在月光下,发间流淌清辉,目光沉静,穿透混乱,落在那道沉默守护的背影和幽深的洞口。
出于矛盾的心理,他在是否要进去之间犹豫,怕进去之后夏尔不高兴,也怕不进去会错失好机会。
厄斐尼洛一言不发,像块寒冰,触角细微颤动,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样。
山洞……夏尔……一种美妙的预感缠绕上来,他盯着洞口,算是唯一一只冷静的雄虫。
伊萨罗承受着所有目光,愤怒、审视、冰冷,他像扎根的磐石,后背肌肉绷紧。
洞内压抑的喘息是他唯一在乎的声音。
他隔绝一切。
“乌利亚,你拦着我没有用,”黄金蜂几乎挣脱,金瞳赤红,“他需要我,让我看他一眼!”
乌利亚手臂如铁箍:“你进去只会添乱。”
“添乱?”黄金蜂冷冷道,“他什么时候嫌过我?他答应过等我,现在呢?和这只莫名其妙的雄虫同居在一个山洞里,他以为他是谁?他是伊萨罗吗?”
贾斯廷凉凉接口:“省省吧,小黄金。你自己愿意等,他的心可从不属于任何雄虫,他只是……”他瞥了眼乌兰,“一个象征,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王的王。”
“贾斯廷,你闭嘴。”黄金蜂怒道:“你对这事根本就不了解。”
乌兰权杖顿地,一声脆响,无形的压力让空气一滞,他看向伊萨罗,声音平稳沉重:“他怎么突然回到山洞了?”
伊萨罗摇头,“你们在我这得不到任何答案。”
厄斐尼洛向前一步,阴影无声蔓延:“我再问一次,你让不让?”
伊萨罗:“我不让,你会杀了我?”
仇虫见面,恨不得把对方撕碎。
…
洞内,夏尔听见他们在吵,并不想出去加入战局。
他的腿变回尾巴了,暖流带着生命初始的温润潮汐感流淌过去。
要生虫卵了,夏尔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冒,把头发都打湿了,一缕缕地贴在发烫的脸上。
缓了好一会儿,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眶里还含着泪水,眼前有点模糊。
…生完了?
夏尔低头一看,尾巴边的苔藓上,躺着一颗差不多鸽子蛋大小的东西,外面裹着一层会轻轻跳动的透明膜,周围还沾着黏糊糊的羊水和淡淡的血丝。
薄膜像最柔韧的果冻,透出里面一团极其微小的、蜷缩着的生命。
那小小的雏形正散发着极其柔和的光,如同初生嫩芽般的荧蓝色微光,温润地晕开一小圈光晕,映亮了周围湿润的苔藓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