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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臣妻 第35节

  皇帝闭了闭眼,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从窗前离开,看向候立一旁待命的高辅良。
  “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皇帝顿了片刻,“你去叫
  范英进宫陪朕下棋。”
  已过了一更,高辅良虽疑惑皇帝为何要这时候将范大将军传进行宫下棋,还是命人立即去请。
  -
  从行宫起驾回銮后,漪容的住宿吃食越来越简陋。
  她觉得自己不该抱怨,毕竟不少宫人都是步行随驾,她好歹还每日都有马车能坐。
  昨夜是穿着衣裳露宿在外,今天至少能够睡在马车上。
  或许这是高内官对她的特殊照拂。
  今夜銮驾停在了一座小城,宣帝曾在此给皇帝生母裴太后修建佛寺祈福。是以皇帝住在寺庙厢房里,其他随扈大臣则在附近搭起帷帐。
  夜幕低垂,这一片营地火光点点,偶尔有哔哔剥剥的声音。
  漪容和一个不熟悉的宫女同睡马车。
  这和她来时宽敞舒适到能好几人坐下一道玩牌,设有绸缎软垫,金鸭香炉,冰鉴等物的马车截然不同,车厢狭小,漪容总觉得有股干草马粪的气味。
  但没什么可抱怨的。
  她倚在车壁上,回京之后要怎么办呢?
  月色溶溶,透过细小的缝隙丝丝缕缕笼在她脸上。
  夜里已有凉意,漪容环住自己,一个她已许久没有想过的身影蓦然间闯进她脑海中。
  漪容摇了摇头。
  “给你水。”
  一句略颤抖的话打断了漪容的思索,她笑着接过水囊,道:“多谢你了。”
  她扶了一把正要上马车的她。
  不久前,和她同睡马车的宫女瑞儿说要去接喝的水,顺带着把她的水囊也拿去了。
  漪容不渴,拧开只抿了一小口,蹙眉。
  这水怎这么涩?
  是她太娇气了?可即使是下等宫人,也不至于喝有怪味的水吧?
  突然烧心烧肺浑身难受起来,漪容错愕下看到对面瑞儿躲闪的眼神,电光石火之间,她很快想定。
  她拧好水囊,拧得很紧。
  接着她浑身脱力地向前倒下,双眼紧闭,如同睡了,如同死了。
  漪容竖着耳朵,不一会儿就听见瑞儿急促的呼吸就在她耳边,强忍着腹内不适一把坐了起来,在瑞儿的惊恐目光中猛地将她的脑袋向车壁推去。
  血沫飞溅。
  漪容抹了一把脸,心一突一突地疼。
  她俯下身将掉落在地的水囊捡起,咬着嘴唇滑下了马车。
  一定是中毒了。
  仿佛有一只枯瘦可怖的手在用力抓挠她的五脏六腑,呼吸渐渐困难。
  必须要往前走,找到太医。
  她拖着两条沉重的腿,上身的所有力气都紧紧抱着水囊。
  要让人知道她是喝了这水才中毒的......
  可是,要让谁知道呢?
  漪容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冲击得停下了脚步。
  这一片地方马车帷帐错落,外围有禁卫举着火把巡逻。
  她能告诉谁呢?
  能告诉谁呢......
  漪容心口剧痛,无力跪倒在地。她粗重喘息片刻,艰难再次站了起来。
  之前她听了一嘴她们的马车停在什么国公家的帷帐旁,她不关心,也就没有细听。
  即使是谯国公崔家,她也要去试一试。
  但如果是皇帝要她死呢?
  漪容抿了抿唇,眼前渐渐模糊,全凭着一股意气支撑着往前走。
  “路夫人!”
  裴静绮睡不着,带着两个仆婢在帷帐旁散心,突然看见一身粗布衣裳脸上沾着血珠的路夫人,还当自己眼花了。
  漪容瞪大了双眼,心下一沉。
  裴大姑娘但凡不是个傻子,知道她大表姐受了宫中训诫之后,肯定能猜到她和皇帝的关系。眼前一脸关切的美人,或许就是下毒的人。
  非是她对裴姑娘有偏见,而是得知崔家的出卖后,她只信睡莲和亲娘不会害她。
  但眼下漪容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再没有力气走下去,她只能赌一把。
  “我喝了这水就中毒了。”
  她说完,只觉周遭似乎有人一直在叫她,可又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一头晕了过去。
  裴静绮大惊,连忙让一粗壮的仆妇背起漪容,自己则是上前捡起掉落在地的水囊。
  因了路夫人名誉和皇帝圣名的考虑,她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任何人......可是她家中这回出行并没有带府医......
  静绮摸了摸漪容苍白的脸。
  “刘妈妈你将她背好,我们去见陛下。”
  她知道寺庙的方向怎么走,并不远,催促仆妇走快些,见漪容仍有呼吸,心下稍安。
  可路夫人怎会独身自此没人服侍,怎会中毒?
  圣驾队伍居然有人投毒?
  静绮手里的水囊愈发沉甸甸的。她穿过自家帷帐,快步向前走去,不远处有禁卫举着火把在巡逻,她眨眨眼,突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这个眉目深邃的少年,她在皇帝表哥来她家时见过。
  火光下,他琥珀色的双眼像凝固的蜜。
  他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你何事?”
  “请你快去回禀陛下,路夫人她中毒晕倒了!”
  程冶的目光落在了仆妇背上的漪容,脸色大变,上前两步接过晕厥的漪容背起,飞一般快步向前。
  “跟上作证!”
  -
  香火缭绕。
  郑衍独自站在点了数盏长明灯的香堂内。
  飘带上写的都是他母亲的名讳。
  他八岁时母亲病重,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十六年过去,他依旧清晰记得母亲温柔的笑容,每日下学后给他做的点心,临终前在病榻上叮嘱他忠君爱国,日后做大燕的栋梁之臣。
  他成了大燕的主人,却也只能将母亲追封成太后,再无办法让她见到自己如今模样。
  郑衍跪坐在蒲团上,闭眼沉思。
  从前他一直觉得父皇很爱母亲,为她修建数座寺庙祈福,对他这个儿子更是纵容宠爱。
  但他真正坐在这里时,摇了摇头,真爱一个人不会舍得她屈居人下。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香烛的火光微微摇晃,皇帝沉静的脸庞上明明灭灭。
  原本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这段时日一直兴致不高,回銮途中都没有下来骑过马,在这里待了一个时辰,心湖渐渐平缓。
  他预备回去了。
  这时,高辅良急切的声音在香堂外尖声响起。
  “陛下,路夫人出事了!”
  门霍然间大开。
  程冶跪在门前,一张年少俊美的脸上流着泪,眼睛红红,连连叩首:“臣死罪!”
  内监急道:“陛下,路夫人她中毒了!”
  “带路。”
  郑衍的神情出奇平静,跟着引路的程冶身后,渐渐走到了他前面,大步向前走去,简直是在跑了。
  人在他的寝居中。
  郑衍用力推开门,惊得屋内的太医,婢女和裴静绮都纷纷回头。
  “陛下,这位贵人是中了剧毒......”
  太医跪地回禀,絮絮叨叨。
  郑衍僵着一张脸,在太医的絮语中慢慢走到病榻前,最后一步迟疑几瞬,才俯下身。
  她双目紧闭,脸容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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